据说,在年夜里倾诉的梦想都能够实现。这yi_ye人们坐在篝火前,从1943年一直说到1944年。比方说,想要放开肚皮吃一顿烤鹅;又比方说,想要去城里头等的剧院看《茶花nv》;再比方说,想要抱上一百朵玫瑰花,敲一敲中学nv同桌的小窗。
“都挺美的,只是都得等到打完仗以后再说。”第二支队的爆破专家班比诺总结道,“所以,只消一个梦想就成啦——让德国人在新年里见鬼去吧!”
“嗨,这话倒不假。可是瞧你说的,就好像咱们的基尔伯特不在似的。”
“我不管基尔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我一向有话直说。德国人干了那么多坏事,迟早有一天要和他们算总账。走着瞧吧,到那时他们几十年都不好过。”班比诺用两_geng手指夹住烟卷,煞有介事地指了指基尔伯特,“咱们这位伙计,算是他们中最聪明的一个啦!不然怎么会和我们坐在一起,是不是,基尔?”
基尔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小到大,已经有九百九十九个人夸奖过本大爷聪明了。再加你一个也无所谓。只是你犯不着把全体德国人都树成靶子。我们不仅有希特勒,我们还有巴赫、黑格尔、叔本华、歌德、席勒、海涅。”他满怀骄傲地数出这些永垂不朽的名字,“你要是想听,本大爷还可以给你举出更多。”
“果真是大学生先生,可这儿又不是课堂!”班比诺伶牙俐齿地反驳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对不起,提到德国人,我首先想到的只能是希特勒。我敢打包票,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顺便说一说,当年几乎是全体德国人,真心实意地把他选上台的。基尔,这一点你肯定比我更清楚。算啦,别计较了,我可从没把你划到那一拨里去。”
这时弗朗西斯建议大家轮番讲笑话,并率先说了个“典型的巴黎段子”,把大家逗得前仰后He。只有基尔笑不出来。他明白副旅长好心为他解围。他也知道班比诺的Q儿都死在了德军的枪口下。当轮到他逗乐的时候。基尔做了个鬼脸,不以为然地揶揄道:“找错人啦!难道你们不相信:在巴黎一个晚上流传的笑话,比整个德国一个月流传的还要多吗?”
篝火渐渐地弱了下去,有人招呼基尔伯特拿一本书过来引火。
“别烧书。”他迎着飞絮似的雪片站起身来,“本大爷现在就去林里砍柴火。”
“你会把自个儿冻坏的!又不是在学校,成天背着那么些书,不如腾出空来。”
“随你怎么说。要是烧起书来,咱们可就变成野人了。”他固执地回答。
那是他亲手从指挥部的废墟里挖出的书,总共只剩六本。数学著作被他送给了娜塔莎;但丁、彼特拉克、马基雅维利和一本电气安装工手册,始终被他装在随身的背囊里。还有一本德文原版的海涅诗选,正安稳地藏在他的怀中。德意志的哪一个少年维特,不曾在钟情时默诵过海涅的诗篇?德意志的哪一个少nv绿d,不曾在怀春时低唱过海涅的歌谣?
**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一样:从小,孩子们被教导要热爱祖国的语言。可是,只有当孩子们第一次为祖国的文学作品热泪盈眶之际,他们才会明白:世界上没有别的话语,能够比祖国的语言更准确、更丰富、更美丽。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过九岁生日的时候,德国正在空前的大萧条中艰难地前行。那天,在洪堡大学任文学教授的外公,特意从柏林乘火车到慕尼黑,将一本海涅的诗集送给天资聪颖、喜爱读书的外孙。
“在我遥远的德国境nei
高山耸立峰峦起伏,
在沉寂的山岩之中
生长着钢铁可做战斧。
在我遥远的德国境nei
耸立着橡树森林,
最高的橡树*上
生长着战斧用的木柄。”
正是在那一天,基尔平生第一次自觉地明白了:自己是一个德国人。晚上,在明亮的灯光下,他将诗人的绣像小心翼翼地描画在了日记本的扉页。
“我亲爱忠实的德国!
你也将生出这样的好汉,
他将挥动这柄战斧
把那折磨我的毒蛇斩断。”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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