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快被这些美国人逼疯了。一星期以来,他的酒吧几乎被吵闹、恼人并疯狂痛饮着的美国兵给占据了,他们即将出发了。他们尖叫、喝酒,偶尔打打架、喝酒,调戏下当地的姑娘,然后继续喝。循环往复。在冗长乏味的例行公式里的一个暧昧的小插曲,便是一切的开始。直到第二天夜里,亚瑟实在是受够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都那么糟糕。他们大多数都尽量使自己的言行得体些,也因此使得大量的金钱涌入了亚瑟的酒吧。更何况,他们是与共同的敌人作战的盟军。
事实上,快把亚瑟逼疯的不是他们,是他。
“嘿Art!老兄,再来一瓶波旁威士忌!”
亚瑟抬头看着那个咧着嘴笑的金发男人将空酒杯举过吧台。一切关于这个美国人的事物都使亚瑟觉得烦躁不堪。那件荒诞的飞行夹克,他一直穿着它从没有脱下来过,这使得他看起来好像一直住在里面似地;还有始终挂在他脸上的傻笑,从来不打理的那该死的头发,以及他的傲慢自大……因此当亚瑟发现他是个战斗机驾驶员这个事实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但想到他妈的整个英伦岛屿欠了他自由和拥戴时,亚瑟不禁咬着牙从他那夺过了杯子。
“是Arthur,还有恳请你克制住自己叫我老兄。”亚瑟倒了另一杯波旁威士忌。
“好吧,抱歉,Art。hur。”
阿尔弗雷德咧嘴笑着。显然他十分惯用这种笑法。“过来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很感谢你的邀请,但是我拒绝。我正在工作。”亚瑟说。
“我以为是你在经营这个鬼地方,让其他人倒会酒,放松一下吧!”
另一件使人烦躁的东西,他那可笑的口音。他好像能把每一个单词拆成七个音节似地。“再次感谢你,但是恐怕你们这些士兵已经让我们足够应接不暇了,下次吧。”这已经是亚瑟第六次这么回答了。
“好吧,那以后吧。我期待着能跟你一起喝上一杯。”阿尔弗雷德眨了下眼,拿起了他的威士忌回到了他的桌子那。
亚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转身将那瓶波旁威士忌放回到架子上,再从吧台下拿出一块抹布精神的擦拭起吧台来。那个该死的美国佬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老是叫亚瑟去跟他们喝一杯?为什么老是朝吧台后的亚瑟看过去而且还冲着他挥手?为什么老是这么傻笑着?还有他妈的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对亚瑟影响这么大?
亚瑟往那个飞行员的桌位那瞟了一眼,他总是坐在同一个位子上,那个靠近第二扇前窗的位子,并与一个和他长得很相像、甚至令亚瑟怀疑他们是不是兄弟的人一起。但可以确定的是,阿尔弗雷德正看着他,并且,咧嘴笑着。亚瑟迅速把头低了下去,这太反常了,他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知道自己肯定红透了。亚瑟丢开抹布,冲进了这个繁忙小酒吧的另一侧,那里肯定有一些空杯子需要收拾。
一个年长的正规军在亚瑟经过的时候向他点头示意,“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该死的美国佬,亚瑟?”
亚瑟低声笑了一下,“我只能这么说,他们使我忙碌不堪。”
“啊,好吧,振作起来,嗯哼?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需要他们出现在这里,好像我们的男孩子们都已经没法自己吃果冻了一样。”老人大笑道。
“但愿如此。”亚瑟赞同的说。
“好吧小伙子,他们不会烦你多久了,我想。”
“那真是求之不得。”谎言。
几小时过后,酒吧静下来了许多,亚瑟正忙着擦拭桌子、收拾杯子。他确实是有一些员工,但他仍偏向于自己来做大部分的工作。这家酒吧是家族生意,更是
他的生命,他出生以来的二十三个年头都是在这度过的。但他是他们家最后一位子嗣了,因此他认为自己尽可能多干些活是他的责任。
亚瑟向四周环顾了一下,余留下来的大多数都是当地人,但是仍有一些美国人逗留着。包括阿尔弗雷德。亚瑟尽可能避免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但当他经过那个美国人桌子时,仍无法忽视掉朝他嚷嚷的大嗓门。
“亚瑟!老兄!就如你先前答应的,过来喝一杯如何!”
“我才没有这么答应过……”面对着阿尔弗雷德恳切的表情,亚瑟的声音逐渐变小了。叹了口气,“那好吧,只是一小会。”亚瑟走向吧台,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朗姆酒。毕竟这种酒还是相当温和的,而且说不定它就能够终止阿尔弗雷德一再的请求。亚瑟选择了这个桌位最靠近吧台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半期望着会有客人接近这里来要一杯喝的,好让他找到一个借口离开。坐在离阿尔弗雷德如此之近的地方使亚瑟感到过于紧张。
“这是我的僚机驾驶员,马修?威廉姆斯。”阿尔弗雷德说。
亚瑟向马修点头示意了一下。他确实长的跟阿尔弗雷德像极了,“很高兴见到你。”
“晚上好,你的酒吧看起来真不错。”马修的声音十分的轻,使得亚瑟花了一番功夫才听清了他讲了什么。
“谢谢。呃,我对我的无礼感到抱歉,但你们两个是不是……”
“亲戚?不是的,只是纯粹的巧合罢了。告诉你,一些该死的上司也搞不清楚我们俩。最终我还是让Matt留长了头发,好让他们能够区分我们。”亚瑟大笑着。马修摇了摇头。
“这并没有多大帮助,他们从不相信我,当我每次告诉他们我是谁的时候。‘马修?威廉姆斯’我说,但回答总是‘谁?’真令人沮丧透了,呃。”
阿尔弗雷德俯下身对亚瑟耳语说,“别理会他,他是加拿大人。”当亚瑟感觉到呼在他耳朵上的热气时,他打了个哆嗦并微微向后靠了一些。
“我听到了!”马修说到。
“你是加拿大人?”亚瑟问,接着喝了一大口朗姆酒。
“哦,不再是了,他很久以前就加入了这些家伙们。已经不再是大英帝国的从属了,是吧,Matt?当然,这没什么不妥。”阿尔弗雷德微笑着说。
亚瑟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阿尔弗雷德。
“我仍旧认为自己是个加拿大人!”马修说到。
“我们也都这么认为。他从来不让我们忘记这点,”阿尔弗雷德对着亚瑟说,“以枫糖浆为生,随身携带小型北极熊……”
“携带北极熊?”
“啊,在这里……”马修说着,从他一边的翻领上解下一只白色的小小的并且毛茸茸的熊,“熊八郎,我的幸运吉祥物。”
“我以为他叫熊二郎?”阿尔弗雷德问。
马修耸了耸肩,“差不多了啦,不管怎样,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幸运符,除了阿尔弗雷德。”
“为什么你没有呢?”亚瑟问。
“这样的东西还没有出现,再说,我从来不需要。我还活着,不是么?”阿尔弗雷德举起他的杯子将其一饮而尽。
“我也为此而祝贺。”马修说着,也喝尽了他的那杯。亚瑟认为自己最好也这么做。
“现在我们一滴喝的都没有了……嘿!老板!”阿尔弗雷德大叫道,“哦,等等……”他粗声大笑着。
“真
有意思,”亚瑟板着脸说,“那好吧,看样子我最好拿一瓶来。”
一小时过后,亚瑟已经挥霍掉了过多的酒精,远超出了工作时应喝的量。马修二十分钟前已经离开了,关于一些需要给引擎加油了什么的事情,亚瑟记不清楚了……在阿尔弗雷德朝他眨了几分钟眼后。这些眨眼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肯定是一些美国式的东西。
与这一周以来令他心烦意乱的人坐在一起令他感觉有些别扭。当然,阿尔弗雷德还是那么的自大、吵闹,并且,好吧,美国式的。但他并没有那么糟糕,亚瑟想,只是非常的自信,可能还有一些天真。但仍是十分恼人的。
“再说,我们是为了正义才这么做的!你知道的,要不然我就不在这里了。我们在这里为了自由而战。我们不能在有意愿及能力去阻止的时候,让邪恶和暴虐的势力所取代!”阿尔弗雷德说,有力地比划着,并继续他的演说,“只是这……太不美式主义了。”
亚瑟点了点头,“那么你两年前在哪呢?”他抿了一小口酒,抵着酒杯含糊的说。
“什么?”
亚瑟挥了挥手,“没什么,你飞了多久了?”
“我曾经在很小的时候跟我父亲一起飞过。我仍记得第一次飞行时的感觉。”阿尔弗雷德说,他的脸上充满了生气“这实在是,相当的兴奋,就好像是某样事物让你感到紧张、胆怯、透不过气、异于寻常,外加还有一些紧张,但你从没想过要将其结束。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亚瑟没能听懂,但是他情不自禁的被阿尔弗雷德脸上洋溢着的微笑和眼睛里闪烁着的喜悦给深深吸引住了。“恐怕对我来说要听懂这些有些费神。”
“啊,这太难以言喻了!但这就是我的生活!我一满十八岁就加入了空军,不知不觉中就跑到英国来了,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生活有时会变的非常离奇。”
“那是当然的……等等,你几岁了?”
“19,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那你几岁了?”
“我……呃……”亚瑟从没意识到阿尔弗雷德竟然如此年轻。他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老年人似地。“别在意……”
“哦不,你必须得现在告诉我!”阿尔弗雷德说,摘下他的眼镜,把身子倾向亚瑟,“你真有那么老?”
“才没有呢!”亚瑟愤愤不平的说,“只是不算是青少年了罢了!”
“那好吧,其实我喜欢年长一些的呢。”阿尔弗雷德说着,又他妈的开始那样眨眼了。亚瑟有些震惊的看着他看。这会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你非得知道的话,我23了。虽然这么问是相当不礼貌的。”
阿尔弗雷德大笑,“嘿!是你先问我的吧亚瑟!”
胡说,虽然确实是他先问的。“好吧,不管怎么样,是真的吗,19岁?”
阿尔弗雷德只是点了点头。
“嗯,不错,非常好。”亚瑟把他的酒喝尽,有些局促不安。他几乎没意识到阿尔弗雷德又帮他倒满了。
“那么亚瑟,你有女朋友了么?或者你的妻子正在这儿的某处闲逛着?”
“什么?才没有呢!”
“我可不那么认为。”
亚瑟有些气愤的倒吸了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
“这里!让你看下我姑娘的照片吧!”阿尔弗雷德打断了他。
亚瑟觉得他的怒气随着心情的低落也一并陨逝了。他告诉自己别再那么荒谬了。阿尔弗雷德当然有女朋友了。他长的那么英俊怎么可能没有呢?等等,他什么时候从恼人的变为英俊的了?亚瑟断定那肯定是第四杯酒下肚后的某时,要不然他才不会在意。“哦,好吧,那就来看看吧。”
阿尔弗雷德从他身后的口袋里掏出了皮夹,再从里面Mo出了一张有些破旧
的小照片。“就是她了!”
亚瑟看着这张照片,眨了几下眼。“呃,这是一架飞机。”
“嘿嘿,这可不止是一架老飞机!她是一架P51Mustang,名字叫贝丝小姐,很漂亮是吧?”
“是,确实是……我只是……认为你在说你的女朋友。”
阿尔弗雷德大笑,“哦亚瑟亚瑟!贝丝可是能让我为之倾心的唯一的姑娘!”他又眨了眨眼。
哦,骗人,亚瑟又快速的喝了起来,希望阿尔弗雷德没看见他快要烧起来的双颊。往四周看了看,亚瑟才意识到他们是留在酒吧里的最后两个人了。“看起来已经是关门的时间了。”
“好啦,我们再喝一瓶来结束今晚如何?”阿尔弗雷德恳切的对他笑着。
亚瑟顿了顿,然后耸了耸肩。多喝一瓶对他来说又不会有多大影响。
一小时过后……
“还有一件事!”亚瑟嚷嚷着,“他妈的多加一个‘u’很难吗?‘Color,honor’……”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努力在桌上找到自己的酒杯。找到了。他猛地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继续,“多着呢,还有forth……你们这群美国佬还残害了多少英文拼写啊!”
“那个,呃……”
“还有棒球!”亚瑟大叫到,摇晃着他的酒杯,几乎把一半都洒在了阿尔弗雷德身上,但他似乎都没怎么意识到,“你们到底是怎么打棒球的?他妈的根本毫无意义!”
“我会给你解释棒球的,只要你先给我解释板球。”阿尔弗雷德边说边擦拭着衬衫上的朗姆酒。
“嘿嘿!”亚瑟对着阿尔弗雷德摇了摇食指说,“像板球这么高雅的运动项目是不可能有什么问题的。那是传统,是绅士的比赛,国王的运动!”
“我认为那应该是赛马。”
亚瑟摆手,“那么是……是公主的运动,还有公爵,起码是准男爵的运动!”意识到他的杯子已经空了,亚瑟伸手去够酒瓶,但是它突然不见了。
“嘿……”
“你已经喝的够多了。”
亚瑟用朦胧的眼神怒视着阿尔弗雷德,“是我经营着这家该死的酒吧,当我觉得我喝够了我会告诉你的!还有,还有,另一样东西,你知道的,那样东西!”
“那样东西恩。”
“是的!那样东西!它太蠢了!哦,还有你的食物太糟糕了。你不觉得吗,马修?”
“啊,马修已经不在这了。”
亚瑟眯着眼睛看着坐在阿尔弗雷德身边的,那个和他长的一Mo一样的人。“那坐在你身边的那个小伙子是谁?”
“好吧,已经出现双重影像了,上床时间到了哦!”
“什么?嘿!”地面瞬间离开了亚瑟,他花了些时间才发现自己正趴在阿尔弗雷德的肩膀上。“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的房间在哪?”
亚瑟生气的喘着气说,“我才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不说?”
“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哪种人!”
“我向你保证我是个绅士。”
“不,你不是,你是个美国人。啊,天呐,我们怎么已经在楼上了呢?”
“无所谓了,你房间在哪?”
“在走廊的尽头。我警告你!我可比我看起来的棘手多了!”
阿尔弗雷德在笑么?出于愤怒,亚
瑟设法去踢阿尔弗雷德,但接下来他意识到的事情就是他被扔到了床上。
“呜哇……我是怎么到这来的?”
“是魔法哦,”阿尔弗雷德说,并向下朝亚瑟咧嘴笑着。
“又是那样东西!那里!那该死的笑容!为什么你老是这么咧嘴笑着?”
“它令你很反感么?”
亚瑟能感觉到他的鞋子被脱了下来。“不,”他气鼓鼓的说,“它让我感到……感到……”感受到身下的枕头,亚瑟再也无法继续撑开他的眼睛。慢慢的阖上双眼,深深吁了一口气。他最后感觉到的是落在他前额上的一个轻轻地吻。但可能只是自己的想象罢了。
CH1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