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真恼了我,还求表弟帮我这一次。”
林珏叹了口气,看着颇为为难,“若是表哥确乎诚心,我倒也愿意成人之美,从中周旋一番。只是这女子的身份特殊,表哥若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这女子我便私下替表哥处理了,也免得将来留下什么祸患。”
听林珏这般说,贾琏心下反倒松了口气。忙拱手作揖,一迭声地道谢。
林珏眼底闪过几许嘲弄,目光扫过始终跪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登时吓得瑟缩一下,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那女子留在府内的确是个祸害,我原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她到庄子里去,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林如海皱着眉头,再如何也想不到贾琏竟荒谬到了这个地步,“既如此,你便看着处理吧。只是事情做得圆满些,到底是玉儿外祖家,总要留几分脸面。”
“父亲且放心吧。”林珏笑着服侍林如海用了药,不愿多谈贾琏,转而道:“父亲,之前托人寻的教养嬷嬷已经有信儿了。”
林如海含着清水漱了口,方问道:“从哪里出来的?”
林珏为林如海倒了盏清茶,道:“听说是宫里出来的,原是元后身边的嬷嬷,元后仙逝后自请出的宫。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后来家里遭了祸,只剩下她与一个五岁不到的小侄子。咱们这地界距京中千里之遥,想寻一位适合的嬷嬷却也不易,何况还是从前元后身边的人。我虽年纪小些,也听过元后慈善仁德之名呢。”
林如海听后先是赞道:“元后确乎是天下女子之典范。”但到底涉及元后,林如海还是多问了句,“这嬷嬷规矩如何?”元后过身多年,当初身边伺候的人可不少,哪怕殿中负责洒扫的宫女,也敢说自己曾是元后身边的人。
“规矩倒是不差的,听说从前是个管事嬷嬷,介绍过来的牙子也是个经年的老人儿了,倒是信得过。只她也提了条件,她那小侄子是要同她一道过的,且还要府里给他侄子请位先生。因这个,先头打听的两户人家都没用她。”林珏倒是觉得不错,这时候但凡在宫中有些脸面的大都不会选择出宫,若是找教养嬷嬷自然还是从宫里出来的最好。
“这倒不算什么,咱们家里人口简单,在外院单拨出一个院子来就是了。找个时间让黛玉亲自瞧瞧,毕竟还是要合她的眼缘,此事你看着办就好。”林如海一番交代,林珏自是无有不应。
父子俩又闲话了一阵,林珏扶着林如海躺下休息,自己去了黛玉的院子。
黛玉正在房中与乐瑶两个描秀样子,脸色瞧着略有些苍白,唇上点了层淡淡的胭脂,越发衬得眉眼如黛了。
黛玉正描得仔细,忽听得外面丫环道:“大爷来了。”黛玉忙放下手里的秀样子,起身迎了出去。
林珏虚扶着黛玉坐下,看了眼桌上的纸笔和秀样儿,“妹妹在绣花?”
“父亲正病着,我也没有出去逛的心思,如今想着给父亲和哥哥秀两个荷包,也是打发打发时间。正好哥哥在这儿,且看看我挑的样子哥哥可还喜欢?”
林珏仔细瞧了瞧描着几枝竹子的秀样儿,笑着点点头,“我不大爱那些花啊草啊的,倒是欣赏松竹的风骨,妹妹有心了。”
听见林珏说喜欢,黛玉抿嘴笑道:“只我绣工并不多好,待绣出来哥哥可别嫌弃才好。”
“必不会嫌弃,定要日日挂在身上显摆呢。”林珏笑着打趣。
闲话几句后,林珏方将为黛玉请教养嬷嬷之事提了。“先时将妹妹送去外祖家,原是先太太提的,怕内宅无人教导耽误了妹妹。三年来父亲思念妹妹,一直去信想接妹妹家来,只外祖母心疼妹妹,方一直耽搁了。如今妹妹好容易回来了,父亲身子又不大好,实在舍不得妹妹再走,却又怕内宅无人教养于妹妹将来出门有碍,方请了这位嬷嬷。”
黛玉眼眶微红,原以
为母亲去后父亲便将自己送去了外祖家不闻不问,是嫌了自己,却不想还有这般内情,也难怪当初父亲与哥哥各番安排。想到自己当初误会,临走前尚对父兄冷言冷语,实在是伤透了二人的心,不禁羞愧得双颊通红。
林珏以为她是听说嫁人的话不好意思了,便笑道:“可见妹妹是长大了呢,如今听见嫁人的话害羞了呢。”
听得林珏调侃,黛玉脸颊更是红透,这次却是实打实羞的,忍不住娇嗔一句,“哥哥惯会笑话人家。”
林珏见黛玉愈发羞怯起来,便也不再打趣,接着说道:“因这位嬷嬷是宫中出来的,很是有几分体面,虽请到咱家做工,却不好做普通奴仆一般。且她还带着个五岁大小的侄儿,因而父亲做主在外院给她拨了处地方居住。”
“原该如此。”父兄一再为自己打算,黛玉原也不是那么矫xi_ng的人。
见黛玉无丝毫不满,林珏放下心来接着道:“这位嬷嬷姓方,虽规矩极好,到底是要与妹妹相处,还是要看是否合妹妹眼缘。”
“只凭哥哥安排便是。”黛玉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虽先前因母亲对哥哥多有误解,在贾府这三年细细思量,却也能想明白几分。况且在贾家虽有外祖母关怀,有众姐妹陪伴,又有宝玉温情小意,但却也有众多踩低捧高家下人的种种刁难,当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还是父兄俱在,若是当真如自己梦中所见那般,便真会落得个玉带林中挂的结局了。
见黛玉面容突然变得有些惨淡,林珏慌忙道:“妹妹不要误会,若是妹妹不喜欢这位嬷嬷,我们不请就是了。”
林珏吓了一跳,黛玉反倒笑了起来,哥哥从前便总是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如今更是越发稳重,难得见到这样惊慌失措的模样。
黛玉笑过之后,眼角突然留下两行清泪。林珏手忙脚乱地拿着自己的衣裳袖子给黛玉抹眼泪,丫环们也是一番折腾,端水、拿帕子、涂胭脂。待洗漱过后重涂了胭脂,黛玉从屏风后出来,对着林珏不好意思地笑道:“又叫哥哥看了笑话。”
黛玉重展笑颜,林珏舒了口气,“妹妹若是觉得哪里不好,只管吩咐下去,在自己家里,难道有谁敢委屈了妹妹。真有那等奴才秧子敢为难了妹妹,妹妹也只管打发了出去,咱们林家养不起那等奴大欺主之人。”
黛玉一时情绪起伏,好容易平复了下来,如今林珏这样一番话,又叫她红了眼眶,忍不住嗔道:“真是,好容易不哭了,哥哥又来惹我。”
“可不敢了。”林珏笑道,“常听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如今看见妹妹,始知诚不欺吾。”
“哥哥竟也听过么?”黛玉歪着头看向林珏。
林珏淡定地拿起茶杯喝茶,皱了皱眉眉头,让乐瑶去换了新茶。“偶尔听人说起过。”
“二舅舅家的宝玉表哥也常这样说呢。”提起宝玉,黛玉唇畔笑意加深,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暖色。
“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林珏仿若无觉接着道,“我有位朋友也常这般说,因而还颇有几分不待见我呢,说我俗气得很。我那朋友最是个怜香惜玉的,最喜混迹内宅,说来可笑,他还爱吃丫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