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站在一尊串满了花朵样铃铛的青铜塔前看得入迷。”
“这时,从店nei走出一位和蔼的中年人,似乎刚刚结束了辛劳的手艺制作,一身狼狈,头发和脸上还沾着不少尘土。他边往围裙上抹着手,边招呼店员把东西搬出去,我身边正在擦拭那尊青铜塔的伙计叫了声师傅,丢下毛巾迎上去。可是他转身时似乎用力大了些,手肘打到旁边的瓷盘上,放在木架上的瓷盘一晃,眼看就要往下掉。”
“我一愣,赶紧拿手扶住,避免了这块清代山水画瓷盘粉身碎骨的命运。这时那位师傅和伙计都注意到了我,他并没有大人的架子,主动走过来向我道谢,我趁机请问他这尊青铜塔的历史。当年上小学四年级的我,凭借脑子里少得可怜的历史文物知识,猜测这一定是商代的大作——说这话时我还有点得意,自以为抓住了‘历史的脉络’,一定能博得赞许。”
“谁知,这位师傅哈哈大笑,大手在青铜塔上拍得闷声作响,说这并不是文物,而是他自己做的。我大吃一惊,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j湛的手艺,顿时佩_fu得五体投地。”
“这时候,不知逛到哪儿去了的三叔慢悠悠现了身,他在我后脑上拍一记,说我乱走,丢了怎么办。跟着,他的目光也被这尊巧夺天工的青铜塔xi引,低下头仔细看了半天,zhui里啧啧做声,赞叹不停。成年人的赞美,力度大概真比儿童强得多,听到三叔的话,那位师傅也不由得满面红光,对我们更加友善而热情。”
“三叔比当年的我自然专业许多,目光也更毒辣,他不但看出这尊塔做得好,更看出这位师傅的手艺不可多得,当下就攀谈起来,两人聊了许多古玩这条道道上的门路。三叔这人多少有点儿黑白通吃的味道,外头结交了不少人,又实实在在下过几次地,见过好些说不清的东西,肚子里有真货,因此,即便这位师傅是琉璃厂里的高手,见过的死物比活物还多,依然给三叔忽悠得一愣一愣,神色间不但热情,更有些敬畏了。”
“这天中午,三叔做东,请这位余师傅一起吃了顿饭,算是交下这个朋友,我这个拖油瓶也上席陪坐,听他们讲了很多神神道道的话,有关于古董文物的,有关于手工制作的,还有其他很多很多,各色谈资夹杂其间,从国际局势讲到大米Zhang价,又从蓝莓何时在中国普及谈到了航天飞机的下一代发展趋势,最后,他们讲起神州地底下还埋着多少好宝贝,山南海北的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传奇,觥筹交错,酒足饭饱。”
“余师傅不胜酒力,在三叔这老油子一杯接一杯的哄抬下喝了个面红耳*,起身时走路都偏偏倒倒,说话*头也大了。我们回到他铺子里,他还觉得不尽兴,又让徒弟们泡上茶来,我们在后堂里边喝茶边聊。他的铺子并不大,却颇有一点曲径通幽的味道,空间分割得挺讲究,三叔说这是一种叫‘金龙取水’的格局,由当年清宫里的样式雷首创,后经过几次改良T整,用到了很多面积不大的中式建筑上。”
“余师傅的后堂闹中取静,一点儿也_gan受不到外头街面上的喧嚣与浮华。喝着他泡的茶,听他和三叔侃侃而谈,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一种享受,并萌生了以后自己也要有这样一间铺子的念头:琳琅满目,杂而不乱的前厅,安闲自得的后堂,还要一两个手脚麻利的伙计。这间店铺就是我的小世界:进一步客似云来,退一步闭门听雨。”
“当时,我以为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却不知许多年后,我当真拥有了那样一间店铺,它像一朵荷花,静静绽放在古老的西湖边,默默承载我人生最好的岁月:我在那里从懵懂走向真正的成熟,在那里迎来人生的转折点,在那里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告别。最后,我将它送给了陪伴我走完此生的小伙计,那时候的他,早比我儿童时对伙计的设想出色太多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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