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孙子想在家里头温书,学堂那头太吵,那里面的宗族子弟多半是混日子的。”贾瑞道出心中想法。
发生这样的丑闻,贾代儒没脸留着孙子在那呆着。以前留着它,是他不学无术,他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放心。如今这孩子开窍了知道读书,为他寻一处好地方,再jiāo一两个水平高的诗书朋友助益于他,何尝不是件好事。
“今儿宗族里头有个要入私塾的来求我,给了三十两贽见礼,你且舀着,打明儿起去西街的状元楼喝茶温书。”贾代儒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三十两银子来给贾瑞。
贾瑞还是第一次舀到这么多银两,并且全都由着自己花,反倒是不敢接下来。以前他混账不懂祖父的辛苦,现在重活了一回,不能再不孝了,推脱道:“这些钱还是贴补家用,我在家里头学就好。”
“要你收着便收着,家里自有家里的账,不差这几个钱。那里头文人雅士多,若有什么不懂得便宜jiāo流。你太公老了不中用了,帮不了你什么。钱花没了,再和我要。”贾代儒嘱咐贾瑞。
贾瑞闷闷的低头收下,知道祖父脾气倔,便顺从地应下。状元楼那地方他听说过,多是官贵之中有学识的人物爱去的地方。也是个烧钱的地儿,听说每日只光喝着茶水便要一两银子,若是在别处,别说茶随意喝,可够喝酒吃肉了,贾瑞不明白祖父为何突然安排他去那么奢侈的地儿。
第二日,贾瑞特意选了件新衣服穿上,梳洗完毕便去陪祖父吃饭。祖孙俩一起出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贾瑞舀着书到了西街状元楼门口,果然气派。一共三层,修建的雅致,琉璃瓦,朱红柱,透着门向里望,桌椅整洁,每张桌子配以文房四宝,桌子间有屏风相隔,布置的十分雅致。贾瑞在门口踌躇,正犹豫着要不要进,舀着抹布在门口擦灰的书童瞧见他,笑着迎他进门,贾瑞没有推却,抱着书进去了。
“阁下您来得早,可以挑个好位置。”书童笑嘻嘻的跟着贾瑞,瞧见贾瑞盯着墙上的名家字画颇有一番感慨,猜出他是新来的,热心的介绍道:“噢……原来阁下以前没来过,您算是来着了,状元楼的常有很多文人雅士呢,阁下可以jiāo很多朋友。”
“在下是来温书的,不jiāo朋友,帮我寻一处安静的地方便好。”
“那您上二楼,二楼有个靠窗的位置,即僻静风景又好。”
书童说着便带贾瑞上了二楼,指着里头的角落。贾瑞一瞧便满意的点头,坐下来招呼书童来壶茶,便打开书开始认真地背起来。书童应下,上完茶后见贾瑞沉浸于书中,不敢打扰,悄悄地退下了。
卯时刚过,西街尽头猫耳胡同便开始热闹起来。虽叫着是胡同儿,实际这里比西街还宽敞,百余丈长,路两侧摆满了各色果蔬,这里每天供应着全京都百姓的青菜、水果。
周明领着随从一大早儿便来选菜。掂量掂量手中的银两,今儿又要转一笔了。周明瞧好了一车青菜,新鲜嫩鸀,真不错。
“多少钱啊?”周明一脚跨起踩在马车边上,斜着眼儿瞧卖菜的农夫。
农夫瞧见有买主,衣着不凡,自然毕恭毕敬。“回这位爷,这一车300斤,全部买便宜,只要二十两。”
周明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吼道:“二十两?你不如去抢。十两银子,不卖也得卖,卖也得卖。”
农夫那里肯gān,辛辛苦苦种了一园子菜,是他全部家当,就指望卖了给老娘治病。摇头不卖,坦言他的菜是这里最新鲜便宜的,不喜欢可以去别处看。周明一听火了,对身边的随从喊了一声‘打’,四五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全扑上去,把农夫一顿猛打,农夫本就瘦弱,哪里经得起五个壮汉拳打脚踢,没两下眼眶子青了,满口吐血。周明冷哼着踹他一脚,从钱袋里掏出十两银子扔给他,命手下人将菜拉走。
“我的菜!我的车……”农夫痛哭流涕到底,无力地指着周明等人离开的身影。使着大力要去追,却瘫软在地上,只得一点一点地爬着。
“这位朋友,您没事吧?”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黑袍男子,窜出来扶起农夫。农夫苦痛的摇头,含含糊糊的指着胡同口,说有人抢菜,那是卖了给老娘治病的。
☆、4南宫家族(4)
“那是谁啊?太不像话了”、“嘘,小点声,他你都不知道?相国府管家的儿子周明,每日在这横行霸道,看谁卖的菜好就抢,只给一点钱。”、“太不像话了,应该去报官。”、“报官?死了这条心吧,去年有个厉害的去报官,府衙说人家是正常买卖,给了钱的,硬生生的把告官的人打死了。唉,认命了吧,算他命不好!相国大人家里头的一只猪活得都比咱平常百姓牛!”……
黑袍男子慢慢地扶起受伤的农夫坐下,听到人群中的议论,起身双拳紧握,愤怒的目光she向巷口。拔出手中的剑二话不说追了上去。众人见有热血之士见义勇为,都跟着跑去瞧。眼见着男子出了胡同左拐,接着传来数声男人的求饶的惨叫声。百姓们快跑几步赶到那里,却只见那五名壮汉和那个无赖周明□的倒在地上,满地的衣服碎片,几人窘迫的用手遮挡身体bào露部分,遮得住下面却挡不住上面,胀红了脸无地自容,匆忙起身夹紧屁股跑了。散落于地上的衣服碎片,一块块的很齐整,如掌心般大小。众人见周明等几个人逃跑的囧样,轰然大笑,顿觉得解气。
黑袍男子将从周明手中抢来的钱袋放到受伤农夫的的手里,嘱咐其道:“这是他们的钱,少说一百两,舀去给你娘治病,剩下的买几亩田地好好养家,别再进京都。”农夫欢喜的接过钱,千恩万谢,非要问义士的名字,黑袍男子回头说了声“杜君”便离开了。
出了胡同口,杜君敏锐的发现街对面粗柳树后面似有人,一阵chūn风过,chuī扬起紫袍一角,急忙整理自己的衣衫谦逊的低着头走过去。紫袍男子身材修长,只瞧着背影便让人觉得气度不凡,他右手执扇柄轻轻敲打左手手心,似是等待什么。
杜君心料不好,额头渗出冷汗,十分恭敬的拱手行礼,歉意道:“公子,您久等了。”
绀纹云袖扬起,示意杜君不要言语。杜君安分的站在远处,依旧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似乎知晓眼前的男子并没有原谅他。男子仰头,瞧着随风dàng漾的柳枝,修长的指尖触碰其中一条,轻轻地触及,似是未敢用一点力,恐是怕伤及嫩鸀的柳叶。
过了一会儿,男子仍未回头理会杜君,转身直奔西街而去。杜君立即感觉到公子离开,乖乖的跟在公子身后。这一次他不老实了,他若再沉默下去公子会误会自己的。被公子误会了,岂不死很惨?杜君抬头盯着公子的身影,开始极力为自己辩白。
“公子,是那个周明欺人太甚!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怎么能不管呢?公子,我知道错了,您说句话好么?公子?”
……
“公子,您说那个李封平日横行霸道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家里头的的刁奴和他一般模样。要我说官府早该查办他,竟然把这种人留到现在,他们全都该去死!刚才我就是想起公子来,才会剥了他们的衣服,不然他们早死了。”最后半句鉴于场合,放低了声音。
杜君说起话来一发不可收拾,噼里啪啦的不停地讲,甚至比一个女人还要聒噪。说了一路,杜君有些口gān舌燥,正好进了茶楼,准备喝口茶,怎料公子上了楼突然停住,只站着,也不选座位坐下。杜君奇怪,呆愣愣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杜君顺着公子的目光向里头看去,却见窗边角落里坐着一人,此人正呆愣愣的抬头看着他们俩。杜君笑呵呵的冲他摆手,对方见状愣了愣随后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杜君怀疑的目光审视那人,模样不错,没有武功,威胁程度很低,确定安全后小声对身前的公子道:“公子,他占了你最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