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一过,京都寒风凌冽,雪浮千里。
祝观澜掀开门帘,站在门前赏雪,直到廊下铁马轻响,他才微微侧头,说:“今日时辰已到,可以回去了。”
“今日爹在赠秋楼设宴,先生与泽翊一同前去吧。”
秦泽翊扛着书囊,脚步缓慢地走到门前,在祝观澜笑意浅浅的注视下一手城墙,一脚抬起,颇为艰难地kua出门槛。
“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祝观澜蹲身,将臂弯中的小氅抖开,细心地替秦泽翊披上,“大雪天,路不好走,泽翊可以将书囊放在先生这里,明日空手前来便是。”
秦泽翊xi了xi鼻子,一脸平静,*声*气地说:“几本书而已,不算重。不过书囊里还放了一把小刀,乃容叔所赠。”
“容公子手握宛州护城营,最擅长锻造兵器,锦_yi卫中也有不少难得的材料,想必此刀非凡。”祝观澜替秦泽翊拢了拢袍子,“难怪泽翊喜欢。”
“首先是喜欢,而后想驱使。”秦泽翊说,“只是泽翊无能,还不能拔出此刀,因此日夜携带,以作激励。”
祝观澜闻言一怔,此时童声响起,他放眼望去,几个比秦泽翊年长的小孩正在玩雪球。他便说:“泽翊想玩吗?”
秦泽翊一眼未看,说:“泽翊对雪球不_gan兴趣。先生若想赠泽翊年礼,不若另择他物。”
“好个小子,还想敲诈先生A?”
卫溱红_yi白氅,从廊角走出。山木。与木。三整。曦理。
“卫叔!”秦泽翊一喜,立刻颠颠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卫溱的双tui,将脸捱了上去,“你终于回来了!”
祝观澜见状说:“只有见着你,泽翊才像个小孩子。”
“除了我,谁愿意陪他闹A?”卫溱伸手将秦泽翊的头发揉得一团乱,“我没法走了!”
秦泽翊闻言下地,重新抱住卫溱的右tui,双tui上盘,猴儿上树,说:“那就这样!”
“行,给我们小公子伺候好咯!”卫溱迈步,拖着秦泽翊走到门前,“我这刚回城里,就来接孩子了。听说你前几日得了风寒,今日瞧着气色倒还不错。”
祝观澜笑意温和,“就是普通风寒,泽翊请了宫中御医来为我诊治,还带了许多滋补的药,我能不好吗?”
卫溱将手伸进秦泽翊的后颈里暖着,“你是他的先生,他孝敬你是应该的。”
“泽翊远比同龄的孩子懂事沉稳,不愧是在你和容公子身边长大的。”祝观澜看着秦泽翊,“你看他,背着书和刀。”
“这都是他喜欢的。”卫溱笑着说,“就是整日都和大人玩,没个同龄的玩伴。而且他的懂事是不定时的,听说我刚出城,他就和关雁的小儿子打了一架。”
“别的小孩玩的,泽翊没兴趣,泽翊_gan兴趣的,别的孩子也玩不了。”祝观澜说,“至于打架,切磋切磋也无妨,两个孩子都只是挨了点拳脚。”
“幸好是没输太难看,否则我饶不了这小皮猴。”卫溱伸手将秦泽翊提上了肩,“随我一起去赠秋楼嘛,别一个人过年节。”
“就是就是。”秦泽翊用双手捧着卫溱的下巴,“今日年节,泽翊想要一家团圆,先生也是泽翊的家人,还请先生成全泽翊的小小心愿。”
祝观澜闻言笑叹了一声,伸手拉上_F_门,侧手道:“那便劳请王爷多添一副碗筷了。”
府门一开,容雪霁便转身看去,见秦泽翊坐在卫溱肩头,立刻变了脸色,“滚下来!”
“好的好的!”秦泽翊瞬间没了笑容,麻溜地从卫溱肩上蹭着下了地,途中还小声说,“容叔怎么也来了?他不是明日才能赶回来吗?”
卫溱笑眯眯地说:“年节A,他就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赶回来陪我过。”
容雪霁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泽翊,伸手将人戳倒在地,“你要上天?”
秦泽翊一屁gu坐在雪里,翻身一滚,利落地爬起身来,说:“人无法上天,只能下地。”
“说得好。”容雪霁拔出yao上匕首,语气冷漠,“新岁,添点热血,也算开门红。”
“容叔要想杀泽翊,泽翊自然抬起头让容叔杀,可是嘛——”秦泽翊走到卫溱tui边,负手而立,“容叔若是当着卫叔的面杀了泽翊,便说明容叔对卫叔不敬,没把卫叔放在眼里,所以要上天的,到底是谁呢?”
容雪霁闻言倏地ca回匕首,一言不发地瞪着秦泽翊。
秦泽翊淡然回瞪。
卫溱见状鼓掌,赞道:“这可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A!”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他的脑袋已经飞到三里外了。”容雪霁上前牵住卫溱的手,一脚将秦泽翊踹进雪里,“我们走。”
“哎!”秦泽翊用额头撞了撞雪,利落地从雪里爬起来。
祝观澜伸手,说:“可别再以卵击石了,再滚两回雪,怕要风寒。”
“容叔一牵住卫叔的手,就不会再分神理我了。”秦泽翊握住祝观澜的手,一脚shen一脚浅地跟在两人身后,“先生,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登帝位?卫叔手里有锦_yi卫,容叔掌控宛州、兵部和禁军,只要他们不互相翻脸,谁敢阻拦他们?”
祝观澜闻言说:“人各有志。有人为了帝位不惜血染万里,也有人不屑一顾。”
秦泽翊似懂非懂,“那先生,你说做皇帝有意思吗?”
“有好有坏,有利有弊。帝者,揽天下权柄,以命*之,以心纵之。权柄为利剑,小而杀人,重而屠城覆国,剑尖所指,便是帝心,即为帝命。”祝观澜问,“泽翊以为如何?”
秦泽翊揉着自己被踹疼的屁gu,说:“先生,我才六岁,听不太懂。”
祝观澜闻言哈哈大笑,指了指他背上的书囊,“其实A,就像泽翊想要拔出那刀,差不多,又差很多。”
“那有意思。拔刀都那么有趣,更别说这权柄了。”秦泽翊掂了掂书囊中的刀。
*
一行人到了赠秋楼的别院,看见秦子穆坐在门前,翘首以盼。
这么些年,只要他在,只有卫溱来,便都是他亲自来迎,从不例外。从前他是世子、卫溱是九公子时就是如此,如今他承袭爵位,卫溱荣拜摄政王,依旧如此。
祝观澜松手,秦泽翊便上前行礼,“泽翊问爹爹安。”
“安!”秦子穆起身,绕着秦泽翊走了一圈,顺拐到卫溱身旁,“瞧着比我这个当爹的还稳重。”
卫溱被容雪霁牵着往里面走,头也不回地说:“那你叫声爹。”
“得!”秦子穆凑到秦泽翊跟前,笑呵呵的,“爹,里面请。”
秦泽翊颔首,转头朝祝观澜说:“先生,里面请。”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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