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溱坐起身来,伸手摸向额头,沾了一手的汗。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从前了。他的执念、恨意和恐惧好像都被消磨掉了,有且仅有的一些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这让他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
这些年来,他穿梭在各个书中世界,使用不同的躯体去扮演不同的角色,但仅仅只是完成任务而已,他是个旁观者。他成了无法共情的机器。
小时候的那些零碎记忆被他刻意的遗忘,可是现在又出现了。
卫溱急促地呼xi,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久违的颤栗,梦魇让他避无可避,此时他已经清醒,半点不敢回想。
身上的薄被有一gu熟悉的乌木香,应该是被容雪霁拿去熏过了,他在冷静而厚重的香味中愣了会儿神,而后掀开被子下了地。
容雪霁在廊下修剪花草,闻声放下剪子,走到屋门口说:“厨_F_备了早膳,主人现在用吗?”
卫溱应了一声,发觉他连花草也能修剪得很好。
容雪霁抬手,廊下的人端着洗漱器具鱼贯而入。他等卫溱洗漱完才Jin_qu,说:“浴_F_将新_yi晒过了,主人用过膳,就该入宫上值了。”
厨_F_的人将早膳备好,恭敬地退了出去。容雪霁拿出银针,全部试了一遍。
卫溱看着他的动作,叹了口气,“不是自个儿的人,就是信不过,做什么都不方便。”
“若是陛下的人,主人暂且不必忧虑,若是其间混了旁的什么人,待他露出马脚,我自会替主人清除。”容雪霁擦拭长筷,递过去,“主人,用膳吧。”
听他这么一说,卫溱突然想起一茬,“成修呢?”
“那日被带下去教规矩,许是他身子骨太弱,二十鞭还没打完就晕了过去。后来发了热,一直没醒。”容雪霁将盛好的粥放到卫溱面前,轻声道,“死了。”
卫溱握筷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容雪霁,这人面色如常,见他看过去时还露出无辜,十分自然。他捏了捏筷,说:“这人是陛下给的。”
容雪霁说:“成修欺下媚上,阖府皆知,主人只让人教他规矩,已是仁慈,岂料他这些年来贪婪太甚,借着府中的库银将自己的骨头都养酥了。他受伤后,主人赐了他药,岂料他要拿乔,故意不吃,拖延了伤情,自己作死。”
你好能编A,编剧奖不给你不行。卫溱听听就罢,什么也没说。
卫溱的饭量不大,用完膳后,他接过帕子擦手,被容雪霁伺候着换上锦_yi卫的_fu饰,挂上yao牌,入宫去了。
容雪霁站在府门外目送,待彻底看不清卫溱的背影后才转身回府。他的屋子距离主院隔着一道墙,这样的距离方便他随时听候差遣。
容雪霁在廊下阶梯上站定,还没碰到门就知道屋里有人。
屋nei的男人D了黑色帷帽,看不清脸,站在桌边像尊木雕。容雪霁关上门,走到_yi柜边燃香。
“顺子和敬忠的家人已经安顿好了,丰喜被放回秋泊湖,待宫里的眼睛撤了,他就会出京,永远不会被找到。”这人说,“主子何苦到这里来?”
“找点乐子。”容雪霁吹灭了火折子。
“乐子就是来伺候卫溱,恕属下不敢苟同。”男人叹了口气,“卫溱的身世属下查过了,但时间太久,很多线索都已经断了。”
容雪霁说:“他是被皇帝养大的,这就决定了自他入京开始,所有人都会盯着他。后妃、皇子包括朝臣,人人都忌惮猜疑,他身在局中,很多东西随着时间,自然会浮出水面。”
男人说:“皇帝此前悄悄将他养在骊山,入京又把他T去锦_yi卫,还放在御前,是真的想栽培他?”
“若真想栽培,就不会拨一大批奴才去伺候他,让他日日玩乐,长成纨绔模样。御前容易得青眼,也容易招致杀身之祸。”容雪霁语气嘲讽,“皇帝养着他,却不能让他对自己产生威胁,把他养废了,又觉得歉疚,这说明他的身世让皇帝顾虑颇多。”
“帝王之心shen不可测。”不过比起卫溱的身世,男人更*心自家主子,“主子打算何时neng离卫府?”
“不急,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驯_fu谁。”容雪霁轻轻盖上炉盖,“东西送到了吗?”
男人颔首,“到了,今日宫中该热闹起来了。”
*
卫溱想打喷嚏,但他在御前当值,底下站着密密麻麻的官帽,后侧方还坐着个皇帝,只能憋回去。
“陛下,老臣徐凭阑有本上奏。”徐凭阑至左首出列,沉声道,“老臣今日要弹劾户部尚书胡亦书欺上瞒下、贪污灾银、不顾生民之重罪!”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康成帝说:“既然如此,胡亦书,你就与阁老当堂分说。”
胡亦书慌忙出列,跪地道:“陛下,臣惶恐!”
“你不必惶恐。永安十年,淮州天灾,陛下开国库赈灾,拨出赈灾银两百万两,后续补助银一百万。天灾后,你亲自复查各项支出项目,确认无误,递交账本。可是新任淮州布政使李牧云细细稽查,发现当时送达淮州州衙的只有一百三十万两,余下全部没了踪迹。”徐凭阑厉声道,“我且问你,那一百七十万两去了哪里!”
胡亦书说:“阁老凭李牧云个人之词就弹劾下官,未免有失公允!账本若真有问题,李牧云为何要拖延至今才上奏?”
“外官无诏不得入京,李牧云自三月起便一直向京都递折子,岂料毫无音信。”徐凭阑说,“老臣既然敢说,就不会是空口白牙。陛下,李牧云核对收支,重写账本,每一项收入支出都条理分明,现在这账本就在老臣手中。”
碧云He走下阶梯,接过账本,呈给了康成帝。
朝堂之上静默一片,康成帝翻阅账本的细细声响宛如轰雷,在众人耳边炸响,今日徐首辅突然发难,除了胡亦书,不知还要拉下多少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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