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应澄在地铁上踢的那一脚，纯粹随手一帮，完全没有要报备一下的意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报备。
而公司方面又因为楚应澄之前的不温不火，根本没人监控他的网络爆料。
结果就是，记者一头撞上来，全场谁都没准备。李哥在后台，火急火燎地抓着助理一起查事情的前因后果。
可前面记者会上的问题可等不起。
楚应澄“啊？”的瞬间，闪光灯就唰唰唰地在他眼前疯狂亮起，闪得他的眼睛都要花了。看着直播的网友们也纷纷找起了他的新闻爆料，然后在评论区讨论起来。
【找到了！有人在网上说看见楚应澄主动出手，把流氓踢了两米远！还有和他在警亭前面的合照，好像蛮多人都拍到了。】
【两米就夸张了吧……而且他一个艺人，一点遮掩都没有就去搭地铁，really？】
【所以果然还是炒作？为了今天给他当C位造势？】
【但这个炒作的速度未免太慢了吧？连个热度都没有，公关部就这就这就这？】
【Fan9知名度还可以吧，不应该是这种规模的营销企划啊……】
【啊啊啊啊我钧哥最讨厌这种炒作！我不信这是Fan9的炒作！】
【讲真这应该是楚应澄自己的主意吧？这么粗糙的手法，我不信是公司的决定！】
【就是，爆料的绝对是托吧！不然谁认得出楚应澄？】
【连帽子口罩眼镜都不戴，这不就是指望别人认出他吗？】
【呕呕呕呕！怎么选了这么个新C位啊！】
评论区的批评愈发尖锐，但发布会现场却平静得诡异。所有人都在等着楚应澄答话，但楚应澄本人“啊？”完之后，就没下文了。
好吧，他还不太懂“炒作”是什么意思。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拿出手机来问问人工智能。
然而不行。毕竟之前他问“什么是C位”的时候，李哥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要是当场查“炒作”的意思，李哥可能当场就要气绝了。
楚应澄这边还茫然着，记者追问了一句
：“你现在不说话，是默认了这是炒作吗？”
这话一出，岳钧的眉头轻微一蹙，苏于珉的眼睛也垂下去一秒，然后抬起来。就在苏于珉的话筒已经举到嘴边，准备发言的时候，楚应澄忽地冒出一句：“为什么我不能坐地铁？”
记者一听有来回，立马来劲：“你刚刚不是说了你们平时坐公司的车吗？那怎么昨晚忽然坐地铁了？”
楚应澄：“昨晚地铁禁止我进门了？没有吧？我进去了呀。”
记者：“你有公司的车为什么还坐地铁？”
楚应澄：“你买车的话就发誓此生不坐地铁吗？”
记者：“……”
行吧，他可算是发现了，楚应澄看似在回答问题，其实就是在诡辩！
李哥在后台被楚应澄的路数气死了，恨不得冲上来代答问题。在台上的苏于珉和岳钧倒是不怎么着急，淡定地看楚应澄和记者“两小儿辩日”。
于是记者直接道：“好，你去搭地铁了，可你连一点伪装都没有，是不是为了好让人拍照和认出你来的？”
楚应澄的反问句式又来了：“我为什么要伪装？地铁上别人也没伪装啊。”
记者：“那你是承认你在地铁是故意让人认出来的了？”
楚应澄：“没人认出我啊。”
记者：“W博上那么多照片，没认出你为什么和你合照？”
楚应澄：“哦，那是因为我抓流氓了呗，之前他们确实没认出我来啊。”
记者：“……”
楚应澄又道：“人家姑娘确实受大委屈了，你们这一说就好像我安排似的，人姑娘凭什么明明是受害者还要背这个冤屈？而且你这么说，不是给那个坏人脱罪吗？你们是说话给大家听的，可别吹这股歪风了，还是让警察叔叔处理坏蛋比较好。”
胡乱辩驳一通忽然正论，这个路数把记者直接噎住了。
评论里也被楚应澄这个招数搞得有点懵：【咋地，现在记者会还能反向质疑记者了？】
【走记者的路，让记者无路可走！】
【但我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啊，要是真的受害人和流氓，说是演的不就对受害人影响太不好了……】
【谁让他这么张扬去搭地铁？他是艺人，引起拥挤围观怎么办？地铁安保活该受累？】
【讲真，我信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是真的糊，要路人认出他有难度。】
【糊是最好的保护色吗哈哈哈哈……】
经纪人李哥也相信楚应澄说的是实话。
没人会在准备炒作的时候，不把最重要的地方拍下来，而且完事之后还不认真营销！李哥看着#楚应澄地铁抓流氓#的话题，心说这么好一个爆点，到现在居然还没上话题榜，真是服了。
对完全不监控的公关部服了，对完全不报备的楚应澄也服了。
——以后绝对要让团队亲自盯着才行！
——白白放走这么好一个机会！
——营销之后被骂炒作，也好过就这么浪费掉啊！
总之，这个发布会，就在重点从“楚应澄凭什么C位”偏到“楚应澄抓流氓是不是炒作”的情况下，结束了。记者和观众们都觉得不仅没解决原本的问题，还催生了新的巨大疑问。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Fan9的发布会和楚应澄，真的上热搜了。
“橙子，你下次真的要记得和我报备！这么大的事都一声不吭，你身为艺人的基本素质呢？”
晚上回家的路上，依旧是李哥开车，依旧是岳钧和楚应澄坐在后排。李哥今天一想到楚应澄浪费了热点就来气，在车上还叨叨地说他：“现在公司帮你补上热度了，好赖在话题榜上待个一天半天的，总归没让你白在地铁上踢那一脚。你以后当好人就当好人，但是干完事之后……”
“别看了。”岳钧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话却不是对着喋喋不休的经纪人说的。他伸手遮挡住楚应澄的手机
屏幕，冷声道：“知道都是骂你的，还看，你找虐？”
楚应澄扭头看他，缓缓一眨眼：“……还好。”
其实那些网友的黑评，楚应澄不怎么看得懂。光是中文的部分就够累了，每个字都看得懂，连起来就叫人茫然得很；中间还夹杂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藩文字幕，楚应澄是一个都不认识。
他暗暗想着：手机里那个“姑娘”会知道这些吗？回家问着试试？
岳钧却以为他是被网上的黑评骂懵了，才反应得这么缓慢，又道：“你要承担队长、C位的职责，这都是正常的关注度，总在意这些舆论只是浪费时间。”
他说话时候的语气冷淡，乍一听实在太像在冷嘲热讽，李哥都以为他要吵架了。但楚应澄不自觉拿他和自己皇兄比对，就觉得这队友应该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谢谢，我不会在意他们说我不好的。”楚应澄冲他笑了笑，“我是在学习。”
岳钧：“学习？”
楚应澄：“呃……网络语言？”
岳钧：“这些胡说八道有什么好学的？”
“比如，他们都叫你‘钧哥’。还有喊你崽崽的，自称是你妈妈的……”
“……闭嘴吧你。”
岳钧冷冷打断，楚应澄一眨眼，不说话了。经纪人也吓一跳，赶紧道：“橙子，不好学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挤兑岳钧的，快别说了。”
“哦……”楚应澄的语气听着挺乖，坐在他旁边的岳钧却拿眼睛一扫，感觉他好像没怎么怕。
说也奇怪，岳钧以前明明不太关注这个队友，除了名字，基本没记住多少信息。但现在看他，岳钧总有一种“他好像和记忆中不太一样”的感觉。
——他以前，是这样的人吗？
岳钧看他淡定如常地翻着那一页页的黑评，沉默几秒，又开口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就那么大喇喇地去搭地铁？”
楚应澄这会儿再闹不清楚情况，也知道不能跟怼记者似地回答岳钧了。
何况他只要一扭头瞧着岳钧那张脸，不自觉就老实了，实在没办法倒那些胡话。心思快速翻了好几番，楚应澄最后定了个答案：“那个……一时间没想起来要伪装一下。”
“没想起来？”
“呃，我真以为他们认不出我来。”
岳钧一挑眉。
他之前不太关心队友们的私人工作，但按照每次集体营业的人数来看，是没缺了这个楚应澄的。怎么现在听着，像是这人在活动里和MV里都隐形了似的？
不过连身为队友的岳钧都没多大印象，那估计原来确实挺边缘化……
岳钧这边沉默着，前头李哥却以为这是楚应澄的抱怨，说道：“哎，你也别说这些了。你现在是队长和C位了，以后的工作肯定会多起来的，公司也会给你安排出行。就是你还是要多学着点应付媒体，今天好歹是我们自己安排的记者会，还有直播。以后在节目里要是碰上恶剪，不对，都不用恶剪，你自己这张嘴就能玩完……”
这些话，李哥今晚已经叨叨许多遍了。楚应澄左耳进右耳出，看似乖宝宝在听，实际上眼神还是默默往下转，往手机上落。岳钧眼睛一瞥，发现他开了手机助手，慢吞吞手写：【什么是男妈妈？】
岳钧：“……”
再不给他找点事干，改天是不是就改当一线站哥来了？
“后天签书会是早上十点？”岳钧的视线从楚应澄手机屏幕上摘开，省得忍不住去摁灭他的手机，“你要是没安排，来不来？”
“……啊？”楚应澄愣了一下，呆呆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李哥道，“可以啊！”
岳钧的签书会从来不愿意让别的队友去，现在忽然愿意“开门”了，必须是个好机会啊！
李哥甚至还问：“他和你坐一块？光让他去现场呆坐着也不好，要么也让他说些支持你的话？”
岳钧既然做了决定，就无所谓：“可以。”
这两人一唱一和地决定完了，岳钧这才偏头注意到楚应澄的神情，好像还木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岳钧眯了眯眼：“你不愿意？”
“啊，那什么……”楚应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露出熟悉的不悦和严厉，不由得像乖宝宝一样正襟危坐，“我、我还没买到你的新作，我明天会去买回来努力看的！”
岳钧：“……嗯？”怎么是这个反应？
楚应澄：啊啊啊被皇兄抽查功课的感觉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