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过度劳累】
“尊敬的旅客朋友,我们的航班将于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抵达闵川机场……”
广播里温柔的女声用中文英文各播报了一遍航班信息,季文煊终于停下不断打字的双手,取下眼镜捏了捏酸胀的睛明穴。
七天的调研硬是被压缩到五天,行程密集不说,调研报告也必须在三天内拿出来,只为了赶在国庆节前回去,参加市里的任命会。
季文煊今年三十五岁了,加入公务员队伍十几年。一毕业就投身发改委,从科级一路干到副县级,而国庆节前的这次会议,便是要正式任命他为正县级,这次顺利升职后,距离他成为市长的目标,就更近一步了。
“季主任,您等会儿是回家休息吗?”陪同他一起出差的秘书李傲被飞机下降时的颠簸惊醒,睡眼惺忪地问道。
“先回单位。”季文煊看看手表,“等会儿落地你通知办公室、规划科和项目科科长留下来,开个短会。”
“好的。”李傲听到安排后心里苦得直叫唤,但脸上却不敢显露丝毫不满,他偷偷看一眼连轴转了一星期还精神饱满的季文煊,不经悲从中来,不是李傲想偷懒,而是季文煊实在太可怕。
自打当上季文煊的秘书,李傲就再没睡过一个踏实觉,发改委的工作强度本来就大,再摊上这么个铁打的主任,没几个正常人能顶得住。还没到三十呢,他就秃得看起来比季文煊都老了,好几次出差都被人握住手喊季主任。
想完这些有的没的,飞机刚好落地,李傲认命地睁开眼开始逐一通知那几个倒霉鬼留下开会。
飞机舱门打开,季文煊提着公文袋站起来,刚准备迈步,忽然心口泛起一阵密集的刺痛感,他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正要下坠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胳膊将他牢牢抓住,一道清亮地男声提醒道,“小心。”
直到空姐站在他面前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那阵不适才逐渐消失,他摆摆手,转头望向身侧不知何时被自己靠上的男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双桃花眼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
“大叔,我肩膀可靠吗?”
从发现自己可能是同性恋的那天起,季文煊就不曾这么近距离地贴近任何一个男人,更别说以现在这个年纪去靠近年轻帅气的男生,他顿时觉得自己心思卑劣行为猥琐,赶忙起身点点头说了声“多谢”,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恰逢闵川市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一线城市的高端装备制造和精细化工很值得借鉴,会上,季文煊把这次调研的见闻逐一交代给各相关科室,请他们按照这个方向拟订下一年度重点项目计划。
等在一侧做笔记的李傲困得有点走神,他偷偷把笔记本翻到扉页,把那串烂熟于心的季主任作息时间表又看了一遍。
五点半起床晨跑,六点半早餐,七点二十到办公室处理文件,八点才正式进入工作,作为主管项目规划的副主任,季文煊一周七天,起码四天是开会,三天实地查看项目推进情况。
下班之后匆匆应付完晚饭,散步半小时,再回到办公室加班查看其他省市的相关报告,汲取先进经验,直到夜里十一点才熄灯睡觉。
没错,他连家都不怎么回,就在办公室里面的简易小床上对付着睡!
李傲扛不住的时候,甚至有冲动去知乎上发个帖子问问,顶头上司可能是机器人怎么破?
“小李,你回家吧。”季文煊逐一收好摊在桌上的资料,冲李傲扬扬手,“你跟着我连轴转了一个月了,该回家看看了。”
李傲想说不用,但又确实想家,最后替季文煊把材料送回办公室时才委婉地说:“那……季主任,我回家去看看,明天保障一早就到!”
打发李傲回家休息,季文煊继续整理这次调研的成果,手机嗡嗡响了几声,他看到家里的号码,短暂地皱了皱眉头,随后接通。
“文煊,调研结束了?”来电人是季文煊的父亲,闵川的前前任市委书记,退休后闲不住,就天天跟检查作业似的检查儿子工作,季文煊不喜欢,却从来没说过。
“结束了,正在整理材料。”
“好,过几天你就要任命了,手头上的工作抓紧做完送到王市长的手里,你的东西我心里有数,没准儿任命会上还能为你锦上添花。”父亲还在那边滔滔不绝,季文煊却越来越焦躁,那种胸闷伴随着刺痛的感觉再一次袭上他的心口。
“爸,我先休息了。”他闭着眼睛说,尽量放缓呼吸来缓解不适。
“这才十点钟你就睡觉?”季父语气中明显带上不满,“文煊,你绝不能有一丝懈怠啊,知不知道在你睡觉的时候,有多少人在背后偷偷努力,没准儿哪个人比你少睡一小时就在未来的路上把你给挤下去了呢!官哪有那么好当的?”
季父丝毫没有察觉季文煊有什么不对,还在叙说着他对儿子的期盼和厚望,耳边的絮叨声从闷顿变成尖锐,再从尖锐变得模糊,最后,季文煊似乎听到一种类似心电图变成直线时才会发出的,冗长的“哔”声……
世界彻底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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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闷、急躁、疼痛,这些都是急性心梗的先兆表现。
季文煊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我反省,长期对健康讲座持敷衍态度,为了拍照走过场的结果就是病而不自知,更直接导致了这一系列危及生命的痛苦,他这一病怕是要耽误不少工作。
但,话说回来……心梗还会造成屁股疼吗?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侧躺在床上,枕头和被褥一水洁白,季文煊正在想到底是哪家医院的病床能软到这个程度,忽然,屁股间传来一阵奇异的抽离感,随即一道陌生的男声,以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距离在他身后响起:“醒了?对我的技术还满意吗?”
什么技术?你又是谁?对我的屁股做了什么?季文煊想蹿起来,奈何手脚酸软不听使唤,拱了几下身子始终不得法,却在下一刻被人箍紧腰身不得动弹。
“想要晨炮就直说,扭什么?”
当身后再度被异物侵入,他仰着脖子不可抑制地哼吟出声时,季文煊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正在遭受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定在当场。
“看着挺纯,没想到床上这么浪。”侵害他的不法分子丝毫不显慌张,甚至游刃有余地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季文煊的脸颊,轻浮又狂妄地问;“你的粉丝知道他们风光无限的男一号,晚上被老板操得直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