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宁是江忱的表哥,以前在乡下上学,初中时到了江忱家里住,可能是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让江斯宁有些敏感,他没什么朋友。
而孟希这个人吧,天生一副笑模样,乐天派,心善,跟谁都能聊得上来,江斯宁又是他的同桌,他见江斯宁独来独往的,便总带他一起玩,所以上学这时候,孟希应该算是江斯宁最好的朋友了。
孟希与言斐是铁子,所以高中时期,总是三个人一块混,在外人看来,这仨人是好哥们好兄弟,但其实言斐这个人生性比较冷淡,除了孟希这个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他对谁也不热络,这三个人能和谐的走在一起,全凭孟希在中间当强力胶。
至于江斯宁与江忱之间的恩怨,言斐知道的并不多。
江忱是学校里的名人,因为他爸是江天茂,云城最大的房地产商,因为他学习成绩奇差无比,已经被学校各个老师所放弃,还因为他混迹在校外的“八大胡同”,交的朋友全是纹着青龙白虎的江湖老大,还因为他长了一张媲美明星般好看的脸。
那时候的江忱不屑于跟学校里的同学交往,迟到早退外加旷课,除了跟着他混的一些人大家基本不怎么能见着他的面。
言斐只偶尔听江斯宁和孟希聊天时知道江忱与他爸关系不好,家里还有个后妈,后妈又生了个儿子,这种家庭一听就矛盾重重,勾心斗角的。
高考时言斐
以省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而江忱学习不好,没考上本科,只上了本地一所大专。
大学四年,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只有每次放暑假时偶然在街上碰个面,那时候大家都已经过了中二期,不会再约架,见了面还能点个头互相聊几句。
等言斐毕业了工作的第二年,他回家过年,听言凡林提起说江天茂因为行贿罪进了监狱。
那两年正好是国家严厉打击行贿受贿的阶段,一个房地产商行贿拖多少人下水可想而知。
江天茂可能是受到了打击也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不到半年便在监狱里去世了。
再后来,言凡林开大车出了车祸,高位截瘫,家里缺钱缺的厉害,车是自己的没有公司能够承担,所以房子存款都搭进去了。
江斯宁听说了这事儿,过来看了言凡林,还说能借钱给言斐。
言斐拒绝了。
治病的钱不是个小钱,而且借完后,他在短时间至少几年内可能是还不上的,言斐觉得这个人情他欠不起。
言斐当时还算是有条后路,他大四那会儿回来实习,他爸妈手里这些年攒了些钱所以便给他买了个小公寓,全款买的,当时买的时候不算贵,但这几年房价水涨船高,这时候翻了两倍还多。
卖了的话也能解一时之困,但家里的大房子已经卖了,这套小公寓要是再卖了,一家三口就没地方住了,只能租房子。
老人家总觉得没个房子心里不踏实。
而江斯宁来后的第二天,江忱也来了,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手术费给交了。
在欠江忱这个人情与卖房子还钱给江忱之间言斐选择了前者。
“欠你的钱我会还的。”
“只是还钱这么简单?”江忱靠在窗边,嘴里叼着支烟,吊儿郎当的看着言斐。
“你想怎么样?”
“跟我三年。”言斐记得江忱说这话时还故意对他眨了眨眼,一派二流子的模样。
当时的言斐只迟疑了几秒钟,便点头答应了。
他记得当时江忱惊的连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
言斐从地上捡起烟塞回到他嘴里,顺便还将他大张的嘴给合上了。
言斐到现在都不知道江忱当时是不是开玩笑,而自己为什么答应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过了三年。
这三年不止是他和江忱,还有江忱的弟弟江果。
江忱那几年生意做得很大,但他的心思并不在生意上,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找江斯宁的麻烦,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也要江斯宁不好过的那种。
起先言斐以为是江忱性格导致的,毕竟江忱一直以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性子,高门大户的,江斯宁与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看不顺眼也正常,所以现在才处处找他麻烦,这很符合江忱那疯批似的性格。
但后来言斐听江果提过一嘴,说爸爸坐牢可能与江斯宁有关,还有江果的妈妈,她在去找江斯宁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江忱从来不跟言斐说这些事情,而江果毕竟年龄小,知道的不多,言斐也问不出什么来。
真正让江忱疯狂起来的是江果的死。
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早上还背着书包说:“小言哥,我晚上想吃鸡蛋饼。”
晚上言斐做好了鸡蛋饼等人放学,但等来的却是少年溺水身亡的消息。
江忱那段时间非常颓废,经常喝的酩酊大醉,醉了便赤红着眼睛说一切都是江斯宁造成的。
“言子?”孟希的吼声传过来,言斐回神,直起身往孟希身边走了过去。
江斯宁对言斐打了个招呼:“我听孟希说你最近不出家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言斐摇了摇头,“就是天太热了,不想出门而已。”
“唉。”孟希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啊,你看人家学霸,都不需要上补习班,哪跟我们似的,累死累活不说,有用没用还不知道呢。”
孟希来到自己的单车旁边打算开锁,然后“嗷”的嚎叫了一嗓子:“艹,哪个二逼给我自行车给锁上了?”
言斐:“……”
孟希绕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气呼呼道:“肯定是江忱那货报复我呢。”
“不是他。”江斯宁摇头
“你怎么知道?”言斐看向他。
江斯宁笑了起来:“要是他,车胎也得给扎破了,肯定不单单只是锁起来这么简单。”
言斐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你还挺了解他的。”
江斯宁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其实他性格还挺鲜明的。”
言斐垂了垂眼,这话潜在意思就是说江忱睚眦必报吧。
确实,江忱属于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性子。
“也是,你在他家住了这么多年,肯定很了解他。”孟希眼睛一亮,“以后你给我当军师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江斯宁似是有些尴尬,没说话。
“孟希。”言斐打断他的话,“那边有个五金店,借把钳子把锁拧断。”
孟希拽了几下拽不断,只能听言斐的去借钳子,嘴里还嘀咕着:“不是江忱,那肯定是南青那狗逼玩意儿了。”
等孟希拿着一臂长的大钳子回来,民警也来了。
包括言斐在内三人都愣了。
“怎么又是把自行车锁树上啊?”来的其中一个是前几天来过的那位民警。
一听这话,言斐多少猜到了些什么。
孟希还云里雾里的:“警察叔叔,这是我自行车。”
警察仔细端详了一下孟希:“呦呵,小同学,前几天把人自行车锁树上那个就是你吧?”
孟希:“……你们咋知道的?”
“嘿。”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脑袋上扎个揪的人就溜达着走了过来,“警察叔叔,就是他给我车锁树上了,我今天把人给你们逮着了,我这是不是为民除害?派出所是不是得给我发锦旗?”
“你报的警?”民警问。
“是啊。”南青笑呵呵回答,“为民除害是我们普通公民应尽的义务。”
就在孟希扑上去要跟人打架的时候被民警抓住了后领子。
几人全都被带回了派出所,孟希和南青被民警进行再教育时,言斐和江斯宁坐在外面大厅的长椅上等着。
言斐叹了口气,上辈子孟希把江忱单车给锁了后没几天,他和孟希出去吃饭遇到了南青,双方直接约了个架,打完算完,这事儿就了了。
但这次言斐一直待在家里没出门,也就没有遇到南青约架这事儿,所以南青就直接把孟希的单车给锁了,顺便报了个警。
南青怎么说也比这帮高中生大了三岁,做起事来竟然也这么中二。
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孟希不会有事儿吧?”江斯宁有些担心。
“没事儿,该教育一下了。”言斐淡淡道,“浪费警力。”
江斯宁笑了一下,对于言斐这种冷漠的话语倒是相当习惯,言斐这个人长得好看,但是那种带着疏离感的好看,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拒人千里之外的。
如果没有孟希,江斯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往言
斐身边凑得,尤其是言斐这人嘴还挺毒舌的,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能噎人一跟头。
“你跟江忱什么关系啊?”言斐突然问道。
“嗯?”江斯宁愣了一下。
“没事儿,不方便说算了。”言斐若无其事道,“就是感觉我们也认识挺久了,好像还不是太了解。”
“方便的。”江斯宁摇摇头,他只是没想到言斐竟然会对他的事情好奇。
他们从高一一个班,因为孟希的原因也算是相处了两年,言斐从来不去关心旁人的事情,猛地听到他询问他的私事,还觉得挺意外。
“江忱的爸爸和我爸爸是亲兄弟。”江斯宁解释,“我爸在我小学的时候去世了,我在我们那里的镇上念书,二叔说市里的读书条件要好一些,所以就让我转学到了这里,然后一直住在二叔家里。”
“哦。”言斐点点头,长腿伸直,“跟江忱住在一起挺辛苦的吧?”
江斯宁沉默了一瞬,然后笑着摇头:“那倒也没有,大少爷嘛,总归有点儿脾气,躲着点儿别招惹他就行。”
言斐偏头看了他一眼,言斐现在虽然只有十七岁,比江斯宁还小了一岁,但内里的芯子却是二十八岁的,用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见了无数牛鬼蛇神的眼光来看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江斯宁似乎也只是比同龄人成熟了几分,稳重了几分,倒也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上一辈子的言斐没怎么特别关注过江斯宁,不清楚他在江家过的怎么样,尤其是后来江忱很介意他跟江斯宁有联系,所以那几年只有孟希还跟江斯宁有交往,而他基本没见过江斯宁,毕竟江忱发起疯来让人很头疼。
现在想想,一个寄人篱下的少年面对的又是江家这种家庭,是会有些敏感和自卑的吧。
“我其实挺佩服你的。”江斯宁说。
“什么?”言斐收回视线。
“你敢扒江忱的裤子啊。”可能是今天的言斐很好说话,江斯宁开了个玩笑。
“还行吧。”言斐懒懒道,“你要是想扒他裤子,我可以帮你按着。”
江斯宁:……
谢谢了,他没有这个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