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南北路漫漫,刀光剑影闪。啸马奔腾,飞驰沙场,少年游四方。 慈心几度阡陌笑,何处怒银莲?一叶扁舟,醉梦太华,好酒淌一榭。
离开京城半个月,将手中第五件衣裳丢进水里,我大大地叹了口气。
荒山野林,草木茂盛,飞瀑溪流,当走出京城数里之后,路上的景色一变再变,由最初的繁荣到如今的荒无。最初还可以遇到小镇村落,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我要再次露宿野外。
走出皇宫时的雄心壮志,竟然被自己换洗下来的衣物弄得意志消沉。其实不仅仅这衣物,还有其它诸多原因。
蹲在溪流畔,眼睁睁地看着衣物随波逐流,越飘越远,抬头望望彩霞满的天空,我再次叹了口气。
想我白涟君,自小便锦衣玉食,后来进了皇宫,更是享尽荣华富贵,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何时需自理生活上的琐事?
出门第一天,饭不合胃口,为了饥饱问题,我勉强接受,夜晚,客栈的床睡得我腰酸背痛,失眠到天亮,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之后,浴沐无人侍候,弄得到处是水,头发怎么也擦拭不干,最痛苦的莫过于,换洗下来的衣服该如何是好?有人群的时候,可以花银子请人洗,或是买新衣服,可来到这荒山野林,自己动手的时候,真是苦不堪言!
呐,今次这被水飘走的衣服是我倒数第二套衣物了,如果下次再丢一次,我就没有衣裳可穿了!
懒得去水里捞回来,我站起身,伸个懒腰,撩了下一头散至腰下的黑发。
唉,没有侍从侍候,我已经散发半个月了。幸好还懂得自己穿衣服,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离开皇城分明是找罪受!
一个连基本生活都无法自理的大少爷,如何行走江湖啊?
晚饭,我今天的晚饭该如何是好?
再次打猎,然后烤出一堆焦炭吗?
不意外的,肚皮在抗议了。
“老兄,你就不能再忍会儿吗?”真是y_u哭无泪啊!怀疑自己能否平安到达边疆,只怕会饿死在路上!
堂堂一国太子,死于饥饿,若是被人知晓,岂不笑死?
不行,我一定要自力更生,尽快赶到边疆,为了二哥,这些苦我不怕!定了定心神,我开始在从林中寻找猎物,当晚饭了。
绕了一圈,很幸运,猎来一只兔子。多亏了每年的秋猎,打这些小动物,对我而言,手到擒来。
在溪边理出一块空地,找了些干燥的木柴,堆积起来,然后笨拙的用打火石点燃,好一会儿,篝火才燃起。抹了把汗,我揪着兔子的耳朵,蹲在溪流旁,拿出匕首,开始处理这只小动物。
说实在的,野外求生的技能,我还是从一个猎人那学来的。几天前,因为在荒山野林里迷了路,幸亏遇到了几个猎人,然后从他们那学来如何找柴火如何升活,如何处理动物,但就是没学会如何烤动物吃。
为何别人做来那么简单的事,在我做来困难重重?同样是对着火烤啊?别人可以烤出黄金色泽香喷喷的美食,我却只能烤出一块黑炭来?
看来我天生不善厨艺!
下次离宫,要拐带一名御厨才行!
皱着眉头,处理好兔子,叉在洗干净的树枝棍上,再从包袱里掏出一点盐撒在上头,然后,坐在火堆旁,放在火上烤。
“小兔子,这次一定要烤得香喷喷的,否则,本宫只好找你的亲戚算帐了。所以啊,为了你的亲戚着想,你还是乖乖地听本宫的话!”我磨磨牙,威胁手中早已死翘翘成一团嫩肉的兔兔。
“哧——”
耳朵敏锐的我,随手拾了一粒小石子,往暗处一丢,当下,有人痛呼一声。
“出来!”我喝道。
好一会儿,都没人有应我。
我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踪我有十来天了,我心情好不计较,但,凡事都有个度,你这缩头乌
gui,要跟到何时!”
终于,一道黑影闪过,眼前多了条人影。
定睛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长相普通,气息内敛,双眼却很深邃,身上的气质很复杂,看似平凡却又独特。
“你是何人?为何一路跟着我?”
男子随手抱了抱拳,全无礼貌。“既然被你发现了,在下也不隐瞒。”
我撇撇嘴,倒要听听他如何编。
男子一笑,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属下明白了。”搓发的力道好像重了一些。我纳闷,他当了那么久的影子侍卫,棱角竟还锐得很?
“你当侍卫多久了?”我问。
“……不长也不短。”他回答得漫不经心。
这是什么回答?我睁开眼,一张平凡到过目即忘的脸近在咫尺。对上他深邃的眼,我的心没由来的急跳了下,我皱皱眉。
“你……离本宫远些!”
他好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殿下,属下若离得远了,如何侍候您?”
我磨磨牙。“不准笑!”
“殿下,您总是如此……蛮横的么?”毫不怕死!
“你胆子很大!”我不怒反笑。“你在我身边呆了多长时间?”
“……”
“怎么,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原来我一直被蒙在骨里,从不知皇兄派人隐藏于我身边,监视我?如果……如果他在我身边很长时间了,那么……我在白家中的一言一行,恐怕都不能瞒过皇兄了!
皇兄他……手掌乾坤,我如那猴子,永远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属下保护殿下有两年了。”他缓慢地回答。
我一怔。两年?只有两年吗?不打算追根究底,我抿了抿唇。由他清洗完身体后,跨出浴桶,面对我的l_uo身赤体,他倒镇定,凡心不动。
擦干我的身体后,他又拿衣物,侍候我穿上。
我眼一转,略是慵懒地睨他。“你……不心动?”
半蹲着身体,为我套亵裤的他一愣,抬眼,对上我挑逗的眼神。“殿下……是在引诱属下吗?”
我浮出一抹浅笑,我长得好看,从小就似金童般讨人喜欢,如今十五岁了,更加俊美非凡,只要有龙阳之好的人,都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而宫廷中的男人,多数有这倾向,那些个大臣,家中多多少少都养几个美貌的娈童。我是太子,身份尊贵,有些人有色心却没有色胆。
而,眼前的男人呢?他对我,是否存了不良之心?
“殿下是否过于高估自己的魅力了?”他的话中有些讽刺。“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有龙阳之好!”
我赤脚踢了过去,正中他的肩膀,抬高下巴,恼怒地瞪他。“哼,没有最好!否则——小心你的j_ia_n命!”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呆愣了须臾,对上我倨傲的眼神,低低地笑声自他口中溢出。
他那是什么态度?好似……好似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可恶!
“还笑!罪加一等!”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殿下精神抖擞,接下来的衣物应能自理了吧。”
弯了弯腰,行个礼,平凡的脸一直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深邃的黑眸光一闪,毫不
拖泥带水地退出房间。
我磨牙,努力磨牙,恨恨地一跺脚。
“反了!反了!这是对待主人的态度吗?可恶!回宫后,定要叫皇兄治你的罪!该死的王亘!”
抓起包袱里的精美衣物,丢到地上,堵气地踩了数下,心中的气仍散不去!
若……若不是无法自理生活,我早就……早就甩掉这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该死侍卫了!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马不停蹄,匆匆,路途遥远,不辞艰苦,吃一路风尘,跋山涉水,终于到达了期盼已久的北漠。
一路上,我凭地任xi_ng,那御前侍卫忍气吞声地任劳任怨。虽然偶尔间,流露出不驯的神色,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骑在马上,风尘仆仆,触目所及,满是荒无的平原,因战火,草木稀疏,百里无人烟。风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从京城出发,一路过来,渐渐贫瘠,人烟也跟着稀少,城镇隔得远了,常常要露宿野外。我自是吃了不少苦,好在身边有个王亘,不至于让自己落得像乞丐。已经有半个月未洗澡了,全身都痒得受不了,养尊处优的我,从最初因不能清洗而大发脾气,到如今的认命。行走在外,总是不如意的。
“再向前行数里路,应该可以看到我大明的军营。”手执马鞭,因风尘而显得不羁的王亘遥指前方。
我顺势望过去,抓缰绳的力道紧了几分。
大哥,二哥,很快,君儿就可以和你们相见了。京城一别许久,对兄长的思念一日强过一日。而二哥,安全否?战况又是如何了呢?
千头万绪,只要再行数里,便可理个清楚。
“殿下,接下来,请您一人过去吧。”王亘道。
我收回目光。“怎么,你不随我?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不是么?”
他下马,从容地行了行礼。“属下终究只是个影子侍卫,殿下到了军营,属下不便现身。”
我侧首想了想,点点头。“你要隐藏暗处?呵,随你吧。”
若不是为了一路关照我,他这影子侍卫恐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现身的。
一甩马鞭,我率先奔走。至于身后的侍卫,便由他自处了。
跑了半个时辰路,快接近军营时,前方忽然有伏击,惊了我的马,我急忙闪身飞腾,离了马。
还未站定,便被数十名士兵包围了起来。
“来者何人?”领将地冲我大喝。
我定了定神,全身疲惫,却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应付他们。倨傲地扫视一番这些身着大明兵服的战士,我扬声道:“我乃朝廷命官,奉旨前来,各位好汉还请让个道。”
“可有御令?”
我皱皱眉。“没有。”
“没有?”领头的显然想不透我一个“使官”会没有御令。“没有御令,一律不得通行。军营重地,身份不明者,不得入内!还不速速离去。”
一声令下,数十名战士将武器指向我,我心中冷笑。嫌他们麻烦,不想与他们再交涉下去,真气一提,身轻如燕,动如闪电,三两下便绕过他们,踏草无痕,向军营闪去。
不顾身后众人的惊诧,我一意孤行,使出超然轻功,不用片刻,便到了军营。
才一进入军营,便被巡逻的士兵包围成团,纵然我轻功再好,也是插翅难飞。
“你是何人?为何私闯军营?”一个二十出头,拥有一张娃娃脸的年轻将士怒目相视。
我叹口气,傲然挺立,抬高下巴,道:“我乃当今太子,我要找你们大将军白凝尘!”
“什么?”那将士一脸错愕。“太子?你是太子?”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蠕了蠕,与身边的士兵面面相觑,然后大笑开来。“哈哈,真是天大笑话,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不在皇宫里呆着怎会孤身前来疆北?小家伙,莫要说谎,还是早早束手
就擒,说明身份吧!”
什么!这家伙竟然叫我“小家伙”?他自己也没大我几岁,还长了一张娃娃脸,凭什么如此无礼地蔑称我?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