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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子……好生逼仄啊。

岑舒砚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是轻轻蹙眉。想他从小在西北岑府长大的,虽然比不得永嘉龙府那么大,但也相当宽敞。

但这并不是说他住不了小房子,军营的营帐就不大,但有一点,他是独居,极少与他人同

处一室,喜欢自个儿的地方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安放的都很有秩序,这样生活与办事起来都能有条不紊的,心里头舒坦。

可是——

眼前这一地的古籍、书本、纸箱子、塑料袋,没解包的被褥,毫无章法横七竖八地铺满了一地,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他略微施展了轻功,这房里连一个站脚的地方都找不到,那就会像率先冲进去的宫熠似的,狗啃屎地趴倒在地上,四脚朝天。

“哎呦这群搬东西的混蛋,放个东西当是倒垃圾啊!倒垃圾就倒呗,还攒着劲以为能码出山海桑田啊。啊呀我的腰……岑舒砚,你拉我一把啊!”宫熠仰起脸来,一双眼睛水汪汪可怜兮兮的盯着岑舒砚,cos小鹿斑比。

岑舒砚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跳了三跳,左右一看,发现一间房有床,跨步走进门。

宫熠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只有空气从指缝中流过,只好晃悠悠地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叹口气:唉,装可怜不管用啊。

看着一地的东西,犹豫了半响,对屋里喊道:“岑舒砚,你整理我爷爷留下的那堆黄纸,我整理其他东西怎么样?”

一分钟后,一个清冷的声音飘出来:“……可以。”

宫熠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像是做出一个很大决定似的,捋起袖子开始干活。似乎东西先要分类吧,他把装书的箱子都给归置到一边,已经是哼哧哼哧。再把生活用品给解包拿出来,有的放进厕所,有的放进房间,已经是哎哟哎哟。跟着把被褥抱起来扔在沙发上,一层层跟剥洋葱似的打开,一床床放到小阳台上去晒,已经是嘿咻嘿咻。

岑舒砚皱着眉头走出来,看着他摇摇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宫熠耳朵尖,愣是听见了,蹭一下从阳台下跳过来,叉腰反驳:“我四肢可亲了,天天晚上挨在一起睡觉的!五谷怎么会不分呢,我爷爷生前经常把他们混在一起放进米桶里,哎对了,那个米桶呢?”

兔子一般跳进杂物中翻翻找找,刚刚空出一些空间地客厅又被他折腾了个乱糟糟。

过了半个小时,他苦兮兮地爬出来,拉出袖子抹眼睛,“岑舒砚,唔我爷爷留给我的米桶不见了啦。”

岑舒砚无奈,揉了揉太阳穴,对他勾了勾手指。

宫熠耸耸鼻子,乖乖巧巧跑过来,扯住他的摇呀摇,问他:“怎么?”

岑舒砚指了指厕所门口。

宫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不过,眉毛拧了三拧,那个倒在地上白肚子圆脑袋的东西,不就是米桶么。

唉宫熠再次在心底叹气,看来撒娇也不行,失败!

可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宫熠把米桶放进厨房搁好,伸出脖子出门发现岑舒砚已经在整理那些书了,立刻缩回脚,瞅了瞅脏兮兮的厨房,如临大敌地找到一条长围裙,在身上系好,投入到了水深火热的清扫厨房工程中去。

根据他多年来对家中钟点工严嫂的深刻观察,这厨房的活儿是最难的。

嘿嘿,宫熠嘴角微微一挑,拿起抹布和洗洁精对准洗水盆就是狡诈一笑,对付面冷心善的老实人他还是很有一套的,哼哼哼!

片刻,岑舒砚就听见厨房传来一声惊叫。

一个移步换影,他冲进了厨

房,就见宫熠一张脸白惨惨的定住了,一根手指直挺挺杵在水池上方,眼睛里好几层水雾弥漫,傻兮兮地瞪着滴血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岑舒砚立刻抬起手,啪啪在他胳膊上点了两下,宫熠就觉得手臂麻痹了起来,血居然止住了,愣然地眨了眨眼,扭头问他:“你,你做了什么?”

“点穴。”风一样地撂下这两个字,岑舒砚又一个移步换影,转身闪出了厨房。

“他他他他他……他刚才难道是……”宫熠甩了甩头,又甩了甩自己的手指,惊讶地张大了嘴把,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倒吸一口冷气:“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凌波微步?啊啊啊啊,他莫非真的没有骗我,武功,穿越……”跟着又是倒吸一口冷气,“呵……爷爷、金庸大叔,您二老是神!”

“怎么办怎么办,我是应该马上去抱大侠的大腿要求他教我一两门绝世武功,还是先要个签名作为珍藏,还是先拿出照相机跟他合影呢?”宫熠拍了拍X_io_ng脯好半天冷静下来,沮丧地垮下脸低声嘀咕:“无奈这位大侠很冷很酷啊,不是冷笑话和超短裤哪……肿么办肿么办,我那套他一点都不稀罕!”

还有,爷爷为什么要把祖传的制香秘籍交给他了呢?别以为他没看见,那天晚上,爷爷故意把自己支开,把那个檀木黑盒子交给岑舒砚了,还握着他的手嘱咐了几句什么,这算是放弃自己这个唯一的继承人了?没错,自己是不喜欢制香,每次爷爷苦口婆心让自己多看看那些古籍,陪他去制香厂去观摩学习,自己就装病耍赖,找各种理由脚底抹油,但是……他现在,真的知道错了。自从爷爷离开了人世,他面对着空旷的别墅和爷爷满抽屉的照片,那些自己从小到大苦笑怒骂的照片时,他就知道错了……

这世上,当自己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开了,当他宫熠真正成了一个孤儿的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劝君尽力生前养,死后恸号总是空”。

爷爷骂他骂的对,他不仅不学无术,还很不孝。

宫熠想着想着,激动变成了悲痛和愤懑,只好化悲愤为力量,找到创口贴把手指帖起来,继续在厨房里面洗刷刷。

一个小时后,他揉着酸软的腰支起身子,满意地看着亮晶晶可以照出人影的瓷砖,总算是干完了,用洗洁精粗略洗了洗手,在围裙上一擦,走了出去,想看看岑舒砚整理完了书没有。

就见客厅里焕然一新,地上半张纸屑也看不到,整整齐齐的几排书码放在矮柜上,那整齐的,直接让他想到了多米诺骨牌。矮柜不够大,还有些书就并排被搁在了墙边,一层层的紧挨着摞起来,像是使了杂技,没有一本书多出一角的,按照印张大小摆放,图书馆的管理员都没这种功夫。

宫熠从来都是书房里的捣乱分子,经常进去一趟,书房里就像狂风过境,这次数多了,宫老爷子年纪大也懒得整理,就任由它乱去了。因此,他头一回见到这样整齐的一大堆书,他自然是看得傻了眼。

岑舒砚这时从房间走出来,已经换上他那身长衫,这个时代的衣服虽然也好看,但他还是穿不惯,还是宽松的长衫更为自在。

一出来就看到宫熠傻乎乎地站在那面书墙面前,歪着脑袋看来看去,像是好奇的猫咪。目光往他手上一瞟,轻微蹙起眉头,这孩子连照顾自己都不会,难怪宫老爷子总是忧心忡忡。

岑舒砚走过去,一把拉起他的手腕,冷声道:“包扎手指也不会?”

宫熠撅撅嘴,被他捏的有些发疼,“不要你管!”刚才不对自己冷冰冰的么,现在又来嘲笑自己,喂喂,他宫少爷没还跟他计较生气呢!

想把手给抽出来,无奈岑舒砚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疼的他嗷嗷直叫,“岑舒砚,你轻点啊!”

岑舒砚吊起眉梢,凉凉地瞪了他一眼。

宫熠瞬时安静了,扁着嘴巴任凭他拖着自己进了厕所,打开水龙头,将他一把扯了过去。

本以为岑舒砚要粗鲁地给他冲水,可是手指上轻柔的感觉是怎

么回事?

宫熠扬起脸,一眼瞥见岑舒砚那五官精致的侧脸,发现他正认真专注地用毛巾擦拭自己的伤口边缘,手指的温度暖暖的,似有似若地触碰着自己微凉的肌肤。

偷偷的,一抹胭脂红晕顺着锁骨爬上了脖子,却被宫熠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吓退了回去。

“怎么了?”岑舒砚皱起眉头凝望着他。

“没,没……可能刚才洗厨房,打湿了衣服。” 宫熠使劲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作孽啊,这人皱眉的样子也忒好看了!

岑舒砚给他换了一个创口贴,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于这种小伤口,如果是他自己,向来是觉得不用管它也能好。但是宫熠在他眼里就是一小孩,本能觉得他柔弱些,那还是小心为上吧。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是这么容易就染上风寒吧,小孩也太脆弱了!

宫熠摇头如拨浪鼓,“不是,我只是有些热,呵呵呵!”说着,连忙抽回自己的手,逃也似的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换了一身居家服出来,宫熠挠挠脸,来找岑舒砚商量他们的晚饭问题,“那个,我不会做饭,你呢?”

岑舒砚脑袋停摆了两下,这时才意识到整个屋子只有他和宫熠,不再有严嫂,也不再有自己那些丫鬟,这做饭确实成了大难题。但他毕竟是年长一些,自当承担起这个责任,总不能让小孩饿肚子,但是……

他拉着宫熠走到厨房,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为难了,“这些东西怎么用?”

宫熠爪牙挠腮仔细看了看,也为难,“那个,我家过去的厨房用品,好像跟这些不一样啊,怎么用呢?”

当然了,过去的宫家厨房是无烟灶台、天燃气管道、自动洗碗柜,还有微波炉、烤箱和节能双开门冰箱。这个厨房里,安装的是最简单的单灶台,需要用煤气坛,单开门海尔冰箱一个,没有洗碗柜和微波炉,更别说烤箱了。灶上架着一口铁锅,锅里一个锅铲,操作台上放着一个小铝锅,可以用来煮些什么。砧板和一柄切菜刀倒是有,就是看起来有点旧。打开柜子呢,里面除了盘子碗筷,就还有一个电饭煲。

于是,两位少爷纠结了,尤其是看着陈旧的切菜刀和砧板,都没了食Y_u。

“不如,我们先去超市采购一下?”宫熠想了想,觉得必须得先换了砧板和切菜刀,提议方案。

岑舒砚点了下头,也好,他还没去过超市呢。

据说……那里比集市还热闹。

宫熠又换上外套和牛仔裤,拿起钥匙和钱包,完全没概念要花多少钱地揣上五十块,又拿了张银联卡,就带着重新更衣的岑舒砚出门了。两人拐出这个小区,问了问路,发现一家大的家乐福就在马路对面。

宫熠兴冲冲地拽着岑舒砚过马路,告诉他:“红灯停,绿灯行,不可以违反交通规则哟!”

看到岑舒砚被来来往往的汹涌车辆惊了那么一瞬,宫熠的心情瞬间转晴,觉得自己的优越感又回来了。

刚走到超市门口,岑舒砚忽然停下步子,问他:“包养是什么意思?”

“啊……咳咳,你干嘛问这个?”宫熠心说,还以为你忘了这事儿呢。

岑舒砚有些困惑地说:“刚才路中间有个女人,挽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好像说了句你不如包养我吧。”

宫熠顿时想用眼神杀死那对狗男女,支吾了半天说:“包养的意思,咳咳就是,要给对方花很多钱,平时买首饰买衣服啦,得管她吃穿啦,有时还买车买房什么的……还有的,大概会一起同居吧。”

岑舒砚望天想了想,郑重其事道:“如此说来,应该是你包养了我么?我至今的吃穿用度,还有居所,都是你和你爷爷给的。”

宫熠:(⊙o⊙)(⊙o⊙)(⊙o⊙)!

岑舒砚略带迟疑地又问了一遍:“是吗?”

宫熠下意识地咽了口滂湃的口水,笑嘻嘻地点头:“嗯嗯,没错没错,你跟我就是这种包养关系!我包养你来着……”哈哈哈,古人的便宜真好占哪,岑舒砚这可是自己说的,不是我!

岑舒砚纳闷地看着他,也是一阵感慨,我吃他的用他的,还拿了他祖传的东西,他怎么还这么高兴?

默然摇摇头,这孩子心Xi_ng太过单纯,又容易轻信他人,幸好遇上的是自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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