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靖自然是不能让谢昭出事的。听到都尉的话,他还来不及缓和一下被多年同僚背叛的愤怒之情,就眼睁睁地看着都尉手上使劲,谢昭脖子上的血痕很快渗出血来。
这可是小谢大人,圣上宠爱的文状元,谢家唯一的后代A!
邱靖又气又急,只能一边让人把彭勇推过去,一边目光紧紧地盯着都尉手中的刀子,焦急地喊道:“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手上的刀放下,别伤了小谢大人!”
见彭勇已经到了都尉的身边,邱靖连忙道:“彭勇已经交给你了,快把小谢大人放了!”
这怎么可能。
都尉不是傻子,他自认没有本事在七千驻军的眼皮底下带着彭勇
逃之夭夭。对于他来说,谢昭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质。有了谢昭,他和彭勇才能逃出去。
都尉冷笑一声,拿起一旁的绳子紧紧将谢昭的双手捆在身后。
他扯着绳子,强硬地把谢昭往前一拉。
谢昭被这突如其的一阵力气往前一扯,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他稳住身形,抬头就见都尉zhui角一勾,朝邱靖露出个嘲讽的笑来:“邱大人不许带人追上来,若是你贸贸然带人跟踪我们,待我发现之日,便是谢大人身亡之日。”
这个疯子!
邱靖恨得牙痒痒,却拿都尉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彭勇带着谢昭消失在夜色中。
同知怯怯懦懦地上前,小声问邱靖:“邱大人,我们要派人跟上吗?”
“跟什么跟?你没听他刚才说的话吗!”
邱靖Zhang红了脸,气急败坏:“所有人赶快给我想办法!小谢大人要是出事了,我看大家怎么和圣上交待!”
这一头的谢昭被都尉拉着匆匆走过几座山头。料想身后的人再也追不上来了,都尉才喘了口气,把谢昭捆在了树上。
他蹲下身,与谢昭双目相视,没了刚才在邱靖面前的嚣张,反而对着谢昭低声道歉,语气温和:“要委屈谢大人跟我们两三天了。”
谢昭敏_gan地察觉到他并不是很想真正伤害自己。
脖子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他往后一靠,居然还有兴致和都尉开玩笑:“既然知道是委屈我了,那现在就放了我吧。”
都尉起身,哑然一笑:“您别开玩笑了。若是我们要安全逃离瞿州,少不得还要再依靠您几天。”
看样子还要再做几天人质。
谢昭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由无奈叹息一声,不再作声了。
自从被救出后就沉默不语的彭勇站在都尉身旁,不满地问:“为什么我们逃命来要带这么个累赘?与其劫持这个小白脸,还不如劫持邱靖那个老家伙来得有用。”
“小白脸?”
都尉望进彭勇的眼眸里,嘲弄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山贼窝之所以会被端了,全是这个小白脸的功劳?”
彭勇满脸不可思议。
他问谢昭:“耗了我三天三夜的*损法子也是你想出来的?”
谢昭谦虚:“嗐,什么*损不*损的,难听。”
彭勇气极,忍住怒气继续问出自己最后的疑惑:“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可是那条路已经被封死了,你们到底是从哪里上山的?”
“上山的路可不止那一条。”
谢昭坦诚:“其实在山中还有一条暗道。”
“不可能,我们待了那么久都不知道还有暗道!”
彭勇眯起双眼看谢昭:“你怎么知道的?”
谢昭闭上zhui不说话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全靠了裴邵南送他的那个地势图了。
彭勇倒也不是一定要寻_geng究底,总归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罪魁祸首就好。知道自己沦落至此都是由于眼前这人,他骂骂咧咧地伸出手,就要一巴掌打到谢昭的脸上。
“老子打死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儿子!”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只不过被打的不是谢
昭,而是彭勇自己。
他一时没料到自己会被打,等到右脸火辣辣地发疼,zhui巴里也有了血腥味,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彭勇吐了口zhui巴里的血沫,只觉得这一巴掌用力甚大,打得他现在右耳都嗡嗡作响。他朝面无表情的都尉笑了笑,这笑有些冷:“你居然打我?”
“落草为寇,不知廉耻。”
都尉把手置于身后,无人察觉他的指尖正在颤抖。
他面上冷若冰霜,盯着神色疯狂的彭勇,缓声道:“阿勇,这一巴掌是你该受的。”
“我该受的?”
彭勇听了这话,重复几遍,沙哑地笑出声。他双眼通红,讥讽一笑:“你嫌弃我落草为寇,又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反而要铤而走险做山贼?要不是他们朝廷的人步步紧B,我和那五千矿徒何至于沦落至此!”
彭勇是十八岁那一年应征去当矿徒的。
他原本是打算趁年轻时挖个几年铁矿,赚些小钱就回家娶Q生子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当矿徒算是为朝廷工作,更何况挖的又是制造兵器的铁矿,工钱自然要比种田赚得多。
事实上彭勇当矿徒的前几年,他对自己的生活也还算满意。
虽然每天要挖六七个时辰的铁矿,但是至少睡眠时间还算够,饭也管饱。监工的小吏也是个温和之人,经常和他们说说笑笑,有时候若是哪个矿徒太累了偷一会儿懒,小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三年前,兵部的人带来了新命令,说是要加大工作量,早日赶出一批数量巨大的兵器来。
原来的小吏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兵部派来的另一位凶神恶煞的监工。
彼时二十一的彭勇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工钱没怎么Zhang,但是要干的活却比以前多太多。彭勇每日寅时开工,子时结束,一日最多只能睡两个时辰。
若有人没耐住困意在白天打了盹,监工就冷笑一声,拿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挥下,直把人打得皮开r绽,再也不敢偷懒。
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
这样黑暗的日子,彭勇和其他矿徒干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所有人都瘦得两颊凹陷。皮肤起初被烈日灼得生疼,到后来晒得多了,竟也渐渐习惯了这温度。
彭勇每日麻木地起床、麻木地挖矿,然后在一日麻木地看着监工又一次拿鞭子狠狠打在一名矿徒身上。
耳畔是那被当成出气筒的矿徒绝望狰狞的嘶哑声。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被监工打得毫无反手之力,最后绝望地抱头跪在地上大声嚎哭。
他似是疯魔,到最后监工已经不拿鞭子打他了,他却握紧拳头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砸碎,哭喊道:“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你们这些渣滓,让我生不如死!”
他痛苦yu绝,涕泪俱下,哭得毫无尊严。
第二日彭勇醒来,就有人告诉他昨日挨打的那个矿徒死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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