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祝久辞颤着嗓音闷哼出来, 又一颗汗珠落下去,顺着圣上指尖滚落。
“怕什么?”明黄身影靠近,一双眸子盯着他看, 龙涎香幽幽靠近。
“怕朕杀人如麻,不顾x命?”
“怕朕冷血无情, 为了一座山头不惜让千万战士送命?”
祝久辞不说话, 沉默地仰着脖子,接受被拿捏的事实。
梅逊雪松开指尖, 转而去拨弄软帘垂下的流苏。祝久辞顺着看过去,*指尖划过流彩丝线,缠绵拂过修长指节, 而后从半空落下去,轻轻晃*。
“朕信祝卿。”
所以寞妥山十三攻势, 他不会死。
“晏宁说过, 指尖皱了亦会恢复, 连你自己都忘了么?”
祝久辞抬眼, 梅逊雪看他。
依旧是那个温润帝王, 背负了太多而不得不沉重前行的帝王。
他信任祝将军,甚至比将军的孩子还信任他。
流苏轻晃,窗外布谷啼鸣。
“祝卿不会输。”梅逊雪起身走了, 明黄_yi袖划过祝久辞脸庞, 带着龙涎香。
七月的京城比往年闷热许多, 各宫都紧赶着派人去领冰,而今年战事虚耗,国库吃紧,连冰块这等必要物什也紧张起来。
阆秀宫倒是未受到暑热困扰,nei务府送来的冰块几乎用不完, 祝久辞每日还要遣阿念退回去些。
殿外太阳愈发刺眼,照在庭院中几乎要把草木烤化了,倒是琉璃水井借机展现其晶莹透闪,成日炫着耀眼光辉,将那五彩的琉璃光影投到旁侧花丛里。
阿念从那斑驳的光影里探出身子,双手撑在井沿,几乎像是刚从井底爬出来的鬼魂。
祝久辞透过雕花窗扇看他玩闹,额头又
疼起来,随手关了窗扇。
“小公爷别关呀!”阿念在外面鬼哭狼嚎。
祝久辞捂住耳朵,半晌又忍受不住推开窗扇,只见阿念横在琉璃井上,口中叼着长绳,手里提了一只木桶。
“又寻到什么宝贝了?”祝久辞无奈。
“小公爷还真说对了!当真宝贝得紧!”阿念吐掉绳索,踩着琉璃井沿跳出来,乐呵呵抱着木桶跑上前,站在雕花窗扇外踮脚尖将那木桶朝他捧上来。
祝久辞瞥一眼:“你藏冰作甚么?”
“小公爷再仔细悄悄?”
祝久辞探手Jin_qu,指尖拨开晶莹的冰块,只见那剔透的冰水里埋了一只同样玲珑剔透的琉璃宝瓶。
“这是**?”
“嘿呀!”阿念一激动直接从窗扇翻身进来,祝久辞堪堪躲过去才没让这崽子连桶带人砸在他身上。
“小公爷瞧瞧眼熟不?”阿念大大咧咧把冰桶放到桌案上,水渍一下子溅*了祝久辞刚写的长诗。
祝久辞捏着琉璃瓶身转了一圈,没瞧出什么门道,转而将瓶塞揪开,一gu熟悉的甜香扑面而来,他眼眸颤动。
阿念顺势捧来一白玉碟子,稍稍按住祝久辞的手腕,瓶身倾泻,里面的宝贝落了出来。
冰晶剔透,软软糯糯。
“小公爷可馋糍粑了?夏日薄冰冻上半日最是可口!”
祝久辞身子一晃,眼睫蝶羽一般颤动,他慌乱擦掉泪珠,抓住阿念的_yi袖:“哪寻来的?”
“琉璃井底A。”阿念奇怪他明知故问。
“不是,”祝久辞着急,“我是问,谁放Jin_qu的?”
阿念不回答,只顾着把碟子捧上前:“小公爷不尝尝么,自梁公子走了以后再没有吃过呐。”
祝久辞仍焦急,可是看见阿念期待的目光,恍然压住心绪捏起一片送到口中,冰透晶莹,香甜如蜜,全然是记忆中的味道。
阿念见他终于肯尝了,高高兴兴放下碟子。
“一直未告诉您,也是想着等暑日有冰了才能尝到糍粑,不然让您眼巴巴等着,好不心疼!”
“就是姜世子进宫那天!说是从国公府的琉璃盏里寻出了什么惊世秘方,圣上恩准递到了御膳_F_,这才一直藏着等到夏日放冰的时候给您做来吃。”
“小公爷觉得怎样,正宗吧?”阿念笑眯眯凑上前,咽着口水瞧他。
“正宗,极了。”祝久辞咬住*尖,几乎忍不住哭意。
阿念又傻乐起来,还在一旁滔滔不绝说着:“甚好!甚好!不愧是御膳_F_的名厨,总算将梁公子的手艺学了十成十!”
阿念骨碌碌转眼珠子,一拍手接着道:“不过也难怪,据说那糍粑秘方写了八页之多,怕是十岁小儿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
祝久辞点点头,又捏起一片吃,泪珠挂在睫毛尖尖,稍一眨眼便落了下去。
“怎么半碟就没了!”阿念惊呼,一把抱起玉碟子跳到一旁,“那秘方上可说了,只许吃五片,吃多了要积食的。”
阿念埋怨:“小公爷你哪能这般贪zhui**”
祝久辞忽然低头笑起来,zhui里咬着软糯的糍粑笑得浑身颤抖。
“小公爷又怎的了**也不是不让您吃**”
祝久辞摇摇头。
没事,就是太高兴了。
高兴到竟以为那人就在身边。
高兴到尝了一片旁人做的糍粑就恨不得跑到南境去寻他。
那人也当真管得宽泛,连他吃几片糍粑都要定了数量。
偏不。
“拿过来。”祝久辞抬手。
阿念犹豫着走回来,祝久辞一把夺过来,又往口中送了几片软糯糍粑。
“小公爷慢点!当心噎着!”阿念着急。
祝久辞不管,抱着玉碟子大快朵颐。
若是噎着了,是不是就能看见那人气急败坏冲进来敲他脑袋。
“小久又贪吃了?”
“下回可不给做了。”
“哭也没用。”
“哼唧也不行。”
“罢了,下不为例。”
“小久,我做了糍粑,快来尝尝。”
祝久辞放下玉碟,指尖不住颤抖。
七月了,南境的暑热应是比北方来得更早些,不知那人忍不忍得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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