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朝臣如何反对, 张宝将于两日之后,在朝堂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为十常侍驱除邪崇。
天子被哄得心花怒放,甚至在下朝后还拉着糜荏道:“糜爱卿A, 幸好朕没有听那些酸儒的话放弃十常侍, 不然今日就等不到张天师啦!”
他似乎已幻想到张宝驱除邪崇之后, 十常侍回朝围绕在他身边的情景, 心情都好了不少。
糜荏被天子放行回到天师监时,张宝已等候许久。
他自顾自地令侍从取出糜荏的龙井绿茶, 用他的紫砂壶给自己泡了壶茶水, 而后笑道:“糜仙师的绿茶,果真是天下难得的珍品。”
其实张宝未必觉得这茶水有多好喝, 只是听说只有士族大夫以上才能喝到,是身份地位的象征。除了茶,宫中四处拜访的瓷器、金玉、琉璃**甚至美人, 都是民间难得一见的珍宝, 却在他走来的路上炫彩夺目,全然晃晕了他的双眼。
难怪他的兄长张角想当皇帝!他也想当A!
张宝的心火热火热的, 恨不得马上就替十常侍驱完邪,坐上国师之位, 再与他的兄长里应外He拿下京洛。
届时张角为天子, 他为诸侯, 岂不美哉?
“什么东西就敢喝本天师的茶水?”糜荏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脏东西, 尽是鄙夷。忽而一笑道, “罢了,喝罢。就当是本天师仁慈, 请你喝的断头茶。反正明日过后, 你便要身败名裂, 一无所有。”
这眼神与话语,shenshen刺痛了张宝,令他想起自己未成名前在家乡的卑微过往。他的五指紧紧攥住茶杯,面上微笑还是宝相庄严:“糜天师可是嫉妒了?”
糜荏嗤笑:“嫉妒什么?”
他的面色忽然变得诡异:“赵忠病重,就算张天师能驱除邪崇又如何,他还不是没几天活头?”
“难道张天师的符水,还有百年人参、灵芝等天材地宝的续命效果?”他轻慢道,“若是真有如此神效,普通百姓也不会死罢。”
张宝愣了一下,回神后zhui角弧度愈shen。
他来之前十常侍百般叮嘱,告诉他糜荏是一个狡诈*猾的贼人,要他一定要小心莫要着了这个人的道。但今日一见,这人到底年轻,不过尔尔。
他是没有这些药材,但朝中多得是十常侍的耳目,他完全可以将之透给十常侍。
百年份的人参灵芝,十常侍会没有吗?
“这便无需糜天师忧心,两日后必见分晓。”张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倒是糜天师可要小心了,待本天师驱完邪**呵。”
他说着这话,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新的乐趣,用猥琐的眼神上下扫视糜荏。半晌神秘一笑,去往偏殿歇息。
糜荏敛下面上不忿表情,归于惯有的平静。他唤来侍从,指着那tao紫砂壶茶具道:“扔了罢。”
虽然方才表情大多是装的,但有一点倒是没错。他厌恶这个张宝,不想和它共处一室。
他顿了顿
,抬脚往外走去。
眼睛脏了,该找文若洗洗眼,求一点安抚。
荀彧这会刚为天子整理完文_F_四宝,正在思考问题。瞧见糜荏,起身相迎:“子苏。”
糜荏瞧着他的脸,抬手轻点自己的脸颊,笑了一下:“文若这是在想什么,这般专注。”
荀彧道:“我担心张宝为十常侍驱邪,会有不好的变故发生。”虽然他们曾在朝廷征召张角时便讨论过此事,糜荏也有化解之法,但他依旧有些担忧。
见人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糜荏便抬手,轻轻拭去他脸上不小心沾染的墨点:“无碍,我心中有数,文若不必担心。”
荀彧被吓了一跳。
他的思绪被彻底打乱,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支吾着找回声音:“**公、公达他们,应当已经抵达京洛了罢。”
糜荏瞧着他通红的脸颊,支着脑袋笑了:“是,明日正好请他们一叙。”
接下来正是休沐日。
荀彧推荐的三位人才来到糜府。
第一位是荀攸,表字公达。他是荀彧的侄子,实际比荀彧年长六岁。他的容貌偏于俊秀,瞧着略显弱气,但其实早慧过人,nei藏英知;
第二位是钟繇,表字元常。他擅长多种书法,尤以楷体出名。本是阳陵县令,前几年因病离职归乡,与荀氏交好;
第三位则是何颙,表字伯求。他的才学出众,见多识广,更曾一针见血点评过不少人。受党锢之祸影响,何颙在市中隐姓埋名,但这几年其实一直悄悄来往于南阳与京洛,很关注国家大事。
比起荀攸与钟繇,何颙其实很早就听过糜荏的名字。
糜荏初入京洛时,他正巧在京中与袁绍一同保护几位被迫害的党人与侠义之士,曾远远见过糜荏一面。当时他便对袁绍说:“这个年轻人虽通过买官入朝,但眼神清正,恐怕不是大家以为的佞幸之辈。”
说完这话不久,何颙辞别袁绍回到南阳。十月初收到京中好友来信,其中提及糜荏时说他一改入京时的名声,如今已shen得士族大夫的称赞。
何颙微微一笑。
他此生最为自傲的便是自己这一双眼睛,自成名以来相人从未有过错误。糜荏名声的改变,不过只是应验了他的话而已。
他将信件放在一旁,没有多做打听。也正是这一时的自傲,使得他错失了解糜荏的良机。
京洛之事传往各处需要一点时间。十一月时,荀攸、钟繇,何颙三人分别听说糜荏以一己之力B迫赵忠捐粮赈灾,全部大为震惊。
也正是在此时,他们收到荀爽与荀彧的来信,邀请他们入糜府一叙。
说是一叙,但三人心知肚明这是招募门客的意思。三人犹豫再三,终究决定相信荀爽与荀彧,很快收拾好行囊带上Q儿踏上入京之旅。
越靠近京洛,他们听说的事迹也就越多。
传闻中糜荏shen受天子喜爱,某些程度上甚至超过了十常侍,引得十常侍嫉妒万分。他在五月时在种植了一种从交趾带回的水稻,在九月成熟,并改良了不少种植工具。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应受到推广,但十常侍从中作梗,指稻为草。后来才有赵忠B迫糜荏捐赠水稻,反被糜荏化解、B迫。
这一波三折的剧情,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对当日朝堂中与赵忠辩驳的糜荏神往不已!
不久三人愈加靠近京洛,又听闻十常侍借天灾人祸诬陷糜荏行巫蛊之术,被糜荏识破,反于祭祀之时请神问天,将十常侍打成“邪崇”,将十二人全部罢职免官。
听得三人震惊不已,连下巴都He不上了!
这真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且不谈问天之事真假——显然他们初次听闻都觉得是假的——权倾朝野的十常侍,居然就这么被一个入京还不到半年、毫无_geng基的年轻人干掉了?
何颙更是惊呆了!
他早知糜荏不凡,只是先前大家认为这人是老鼠屎
时,他觉得这人是一碟清粥、一碗小菜,怎知他竟是满桌珍馐美食,饕餮大餐?!
这人又还有多少惊喜是他猜不透的!
三人恍恍惚惚地入了京都,听闻京中士族谈论的都是什么“糜仙师”,又说他劝说天子解除党锢之祸**
这就是他们即将效力的主公吗?听起来,有亿点点厉害呢**
三人心潮澎湃,在糜荏安排的府邸中等候几日,终于见到糜荏。
盛名累累的糜仙师看起来只是一位及冠青年,只是长相极为好看,气度雍容不凡,瞧着并不像是能随手扳倒十常侍的“仙师”。
但当他抬起眸子平视过来时,旁人就会彻底被他的眼神所xi引,忘却先前揣测,臣_fu于这shen邃的星海之中。
三人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他们与糜荏闲聊半日,初步了解对方的学识与脾x。听着糜荏话语间泄露的兴国安邦之意,又见他在各方面都有切He实际的打算而非泛泛空谈,都已信_fu七、八分。
至于剩下一些,三人还需再认真思量一番才能决定去留。不过看他们今日表现,门客之事想来不会有什么波折。
糜荏微笑道:“三位不必忧心,我已上书陛下为诸位安排职务,此事无论成与不成都不必介怀。”
谈话就此结束。
因为糜荏的尊重与恰到好处的闲适,谈话后半段三人都觉轻松愉快。
糜荏留他们用了晚膳,才令人送他们回府。
他公布菜谱后,京洛及周遭郡县虽已普及,但时间尚短,庖厨大多掌握的不好火候与量度。加上三人这段时间都与Q儿生活在家乡,没多少闲钱养仆从,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膳食。
三人在餐桌前差点失了仪态,心中用以衡量的秤杆愈发倾斜。
晚膳结束之后,糜荏送别三人。
瞧着他如谪仙一般的俊美面庞,钟繇最后问道:“敢问仙师,十常侍中当真有邪崇吗?”
夜风呜呼里,仙风道骨的年轻人抬着淡然冷静的瞳眸看过来,肯定道:“他们当然都是邪崇。”
见几人正了面色,虚心求教,他慢慢道:
“人活于世都有yu望,有人爱财,有人喜色,有人好权**包括你、我、十常侍,所有人。”
“yu望本身是无穷无尽的,难以彻底满足的。当你得到一件东西,你会安于现状抑或滋生出新的yu望?你会克制于它还是周而复始追逐下去?”
“yu求不满是极为痛苦的,它驱使我们抛去为人的道德,掠夺他人的利益,践踏国家律法**直至将我们彻底毁灭。”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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