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好伤口后,眼睛包泪的小桃又给边意递来一双布拖,很轻薄。
边意记住了这个女孩的脸,又问了她的名字,随后便看见有一群保镖过来了。
领头的人边意认识,是他父亲公司里的一位副总,好像是姓刘。他恍惚想起公司地址就在附近,人才能来得这么快。
刘副总带的人隔开了娱记,护着边意上了车,现场也留了人,以免警方一会人来了却没见到受害者。
车里给边意准备了衣物,临时买的,不怎么合身,但这也没多大关系。
刘副总后一步上来,细致地将边意打量了一番,心叹奇了,真是一模一样。他拿不准真假,嘴上还是称了一声“意少”,又问是不是先去医院。
边意抬起头来:“不,先回家。”
说完,他又勾着干裂且毫无血色的唇,补充了一句,“回我和我丈夫的家。”
刘副总被边意的表情惊了一跳。
从方才在人群里看见他起,边意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像是还在消化自己逃脱出来的事,反应并不是很强烈——正常情况,如果刚从虎狼窝里出来,到了人群中,大多数人都会大喊大叫,大哭大笑,像个疯子一样发泄积累下来的情绪。
所以刘副总也存了些怀疑,毕竟边意看起来还是太冷静了。
但此时的边意,双眼中裹着浓烈的恨意,加之他既美却又苍白得不像正常人的脸,竟有几分像是来自地狱复仇的鬼魅。
刘副总这下是真的有些信了,这个边意才是他们大老板的儿子。
边意手脚的伤不算太严重,先不去医院也碍不了多少事,确实是见家人更要紧一些。
既然如此,刘副总便按照边意的意思,问了地址后,让司机换了路线。
途间路过一家小超市,边意叫停,问刘副总借了一百块钱,独自进了店买了些东西。
等人上车后,刘副总有看到边意买的是水和面包。他本想开口,这点小事边意可以不用亲自下去,毕竟他脚上还有伤,但随即又想到,可能是和被绑的经历有关,入口的食物他只能相信自己,于是便也没有多言。
最后一小段路,边意靠在后座上养神,睁着眼。
他的眼前不是一片黑,这种感觉竟还有些陌生。
边意就这么靠在座位上,看着车内和车外的景象,手里摩挲着这件不合身的外套袖子里藏着的刀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车停了,边意下了车,和刘副总道了谢,便朝自家门大步走去。
人没邀他进去,刘副总也没有上赶着去邀功,看着人进了屋,刘副总回到车上,也这才发现边意途中买的水和面包连包装都没拆,更没带走。
他虽有些疑惑边意既然不想吃也不想喝,那又为什么特意进超市买,但他也没有去深想。把人送到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之后回去等着大老板通知来问他细节就行。
给边意开门的是家里做饭的阿姨。她看见门外是边意就已经有些惊讶了,再见边意手上被包扎起来的模样就更加惊讶了。
边意没注意到她,只直勾勾地看着站在楼梯口上的男人。
那人似乎正准备下楼,听见门口的动静后,也朝他看了过来。
料想二人有话要说,阿姨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阿姨离开后,边意眯了一下眼,先朝着寇厉走过去。
寇厉仍然没有动,只蹙紧了眉将目光从边意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脚上,眼镜下的那双眼睛里,隐隐有危险的东西在蔓延,随着边意的靠近,愈演愈烈,最后终于演变成连那副眼镜也遮挡不住的盛怒。
他不再站在原地。
两人都走到了楼梯下,一个抽出了袖口里藏着的刀,一个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人压在了墙上。
刀因藏在袖中沾染了些许体温,是暖的,暖而锋利,划破衣物没入血肉不是难题;掐着脖子的手只有一只,但却极有力,美丽而脆弱的脖颈
,在这只手的主人用尽全力的情况下,用不了十秒就能被折断。
他们对视着。
两双眼睛里,皆是恨,皆是疯狂。
第3章 疯子与父亲
刀是边意在超市买的,39块8,造型有两分像匕首,刃上花纹也很美观。
现在他拿着刀的那只手被寇厉狠狠捏着,一分都动弹不了。
曾还被困在那个鬼地方时,边意就有无数次想过梦过,如果能再见到寇厉,他会对他说些什么。
如今,人就在跟前,摆着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盯着他。
这人在怒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愤怒?!
从逃出至现在,种种情绪终于决堤,边意朝着寇厉嘶吼着,以至面目都有些扭曲:“你他妈是不是眼瞎?为什么认不出?为什么!”
边意的胸口剧烈起伏,因为脖子还被寇厉的手掐着,心跳声仿佛就响在喉咙里。他在他手下挣扎,被控制住的右手仍紧紧握着刀,锋利的刀尖直指寇厉双眼。
寇厉却恍若未闻,恍若未见。
有血腥气在两人之间弥漫。
边意的脖子痛得发麻,这痛觉太清晰了,他刚刚甚至感觉到了这男人的牙齿咬破他皮肉的过程。实在太清晰了,清晰到他能明明确确地知道,他没有做梦,没有发疯。
喉咙里剩下的话都被这发麻的疼痛阻隔,他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寇厉用了多大的力气咬,边意能感觉到脖间有血液下流,因为姿势的关系,有部分滴在了地板上。
而脖子上的手没有进一步收拢,逐渐放开,包括捏着他拿刀的手。
寇厉的唇上还沾着边意的血,原本松开的双手,并未收回,而是改为紧紧锢住怀里的人,他非常用力,被他拥着的边意甚至觉得比方才被他掐着脖子更加窒息。
边意想挣扎,但寇厉还在用力收紧双手,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嵌入自己体内。
男人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疲惫得像是沙漠里独行了很久的人,已有极长的时间没有饮过水,很难听。
边意就听见他用这样难听的声音说:
“十七年。你终于回来了。”
边意骤然睁大双眼。
他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却听见从楼梯上传来一个声音。
“爸爸,你们在做什么呀?”
楼梯口上站着一个小人儿,他揉着眼睛,像是刚醒来,正好奇地看着楼下两位父亲抱在一起。
手上正对着寇厉的那把刀应声而落,边意浑身僵硬。
寇厉脚后退一步,踩在那把并不大的刀上,他眼睛盯着边意,嘴里回着楼上小孩的话:“是一爸爸不小心摔倒了,爸爸抱他起来。”
说完,寇厉松开了边意,但左手却攥紧了边意的手腕,右手搭放在边意左肩。
小孩的身高,以他的角度并不能看见父亲之一的脖子正流着血,更看不见被寇厉踩在脚下的刀。
正是无忧无虑的年龄,他也因寇厉的话无忧无虑地笑起来,笑声很稚嫩,却极易感染成年人的心。
边意的视线越过寇厉肩头,小心地落在楼上的小孩身上。
三岁大的小孩没有多高,只小小的一只。
他还在笑话他:“一爸爸好笨哦,小树早就不会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