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住家门也就罢,好在狗子活泼可爱能陪他玩耍。
这就是另一桩让他父亲不可忍的事之一了。
云吞默默地想,兴许是他和他爹长得太像了,不怪狗子的。每次他和那狗子玩捉迷藏,化成蜗牛趴在门栏边上等着他养的狗子来寻他,总能看见狗子风风火火的跃过他冲到他爹的房中,扒开门对着化成原形的他爹一顿好tian,涎水四溅,尾巴直摇,一副‘我找到你了’的蠢样子。
被tian的湿漉漉的他爹蜗壳倒翻,触角朝天,满身唾液,黏糊糊的幽怨抖着触角。他父亲一眼看见,当即便恼怒了,直道,“平日里我当你蠢当你傻,逗个吞儿乐便好,如今你倒是胆子大,连我的蜗都敢tian。”
说罢便将狗子一顿好揍,云吞哭哭啼啼的抱着狗子哭了一天。
第二日,狗子又生猛活虎起来,朝着他爹的小壳撒丫子就奔去,以为陪了它一天的是他爹。
云吞,“……”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云吞晓得他父亲将狗子送给了一户好人家,千交万代要他们别嫌弃狗子脑子不行,要好好喂养,他父亲本还有些念念不舍,刚想要叮嘱狗子一番,就见那家人捏了块骨头,狗子扭头摇着尾巴就走了,没有一丁点留念。
他父亲蹲在地上吹了一阵的凉风,看着转眼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的狗子,无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后,云吞也过了对毛茸茸的东西执念的那个阶段,将这件幼年往事抛之脑后了。如今忽的又被tian起,他才不由得心中起了几分感慨,顺势想念起他那高大稳重的父亲和面冷心热的爹爹来。
兴许这雨,还真能勾起几分离别愁绪吧。
温缘见云公子不说话,以为他是恼了,生了自己的气,犬牙咬着舌尖,暗自骂起自己来,怎么就没忍住,像狗一样了。他年纪不大,不会藏着自己的表情,刚好便被云吞瞧见了。
云吞momo他的耳朵,帮助他化成人形,笑着摇头,“不恼的”
就是饿。
桌上的枯木枝被揉搓掉了些斑斓的枯皮,掰断的地方裂纹不平,扎手的很,余下一些碎沫子三三两两的掉了一桌子。
一股子淡淡的药苦味从枯木枝的裂缝中飘出来,闻之,甘苦浓郁。
温缘不好意思的给云吞归整桌子,取来一只软帕子,将桌上碎屑枯枝都扫落进去,收拾着问道,“云公纸用早膳了吗?”
云吞瞅着他帕子里的枯木粉末,微笑着道,“刚刚正打算用”
温缘抱歉的将云吞书桌归置整洁,用帕子将那枯木枝杂物包了一包,说,“温缘不打扰云公纸用早膳了,快些吃,再一会儿,等到齐了,便要开课了,我去将这些东西扔掉。”
云吞唇瓣动了动,拂过一缕鬓角的发,叹了口气,“不用了”
他那早膳已经要被扔掉了。
云吞现在即便饿着,也是不大合适再说了,省的让这灰狐狸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愧疚几日。
他自幼家教极好,这档子扰人不心安的问题,云吞向来是不做的。
但他爹爹从不承认这是家教的问题,坚定的归咎为是他蛋壳里带来xi_ng格。
并为之一度苦恼过。
——你爹我气xi_ng大心眼小是四界闻了名的,怎的生了你个脾xi_ng好气度阔的蜗?
云吞被他爹爹这般训斥着,仍旧不急不躁,从壳中探出两根细嫩的触角,触角尖上两点圆圆的小眼眯成一条弯弯的细线,笑眯眯在风中飘啊摇啊瞅着他爹,奶声奶气的说,“蜗也不知道啊”
他爹,“……”
屋外的细雨在飞檐上落成了银色的水帘,淅淅沥沥砸在路上的小坑里,荡起圈圈涟漪。
温缘拿着小布包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回头说,“云
公纸,我又想起——啊!”
他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硬邦邦的,有些热,向后踉跄几步,被拦住了腰。
迎面一股兰花的香味佛来,温缘心道一声不好。
“温缘,你到底张不长眼啊?”
温缘抬头,入目一片浅黄。
说话的人和他们穿着同样的服饰,不高,有些胖,是个很富态的公子哥,名唤花连,而扶着温缘的,是花灏羽,花连的表兄,二人同是狐狸精,籍属雪苍山狐狸洞一带。
温缘也是狐狸修炼成精,但向来不被雪苍山的狐狸待见。这一山的狐狸仗着自己皮毛雪白,一向看不上温缘这种杂毛小狐狸。
“这是什么?”花连眼尖的瞧见掉在地上的帕子,帕子散开,枯木枝露了一半出来。
花灏羽淡淡瞥了一眼,“紫龙枝。”
花连赶在温缘去拾之前抢走了帕子,在手心剥开,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叫道,“温缘,这紫龙枝你是哪里来的?”
温缘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花连道,“这是你偷的?你来的这般早,就是为了偷学院里的紫龙枝是不是?!”
温缘急切的想解释,“不四,我没有偷。”
“这是我的”云吞走了过来,同是少年,他身量比温缘高一个头,高挑劲瘦,气质温润却极有浩荡锋芒的仙泽之气。
云吞将温缘拉至身后,微笑看着花连,“不查便下罪责,这是妄言。”
他说话很是温柔,花连却不知为何,受他周身仙泽之气有些不敢开口。
花灏羽看着云吞落在温缘腕上的手,目光猛地一暗,冷冷道,“紫龙枝四界不过十七八枝,极为难寻。”
躲在云吞身后的温缘微微睁大了眼。
花灏羽眼睛朝花连手中的帕子快速一扫,道,“紫龙枝以整枝入药,药xi_ng最佳。这一枝褐皮破烂,枝干断裂,药xi_ng也随之失了七八,此物珍贵,若是云公子的,怎么这般不知珍惜?”
破烂,断裂……
云吞身后的温缘看着自己又冒出来的毛绒爪子,恨不得将其打断,这东西是他弄坏的,他竟然弄坏了云公纸这般稀贵的东西。
温缘被吓得快要哭出来。
云吞拢了拢袖子,笑道,“珍惜不珍惜,药草而已,死物而已。”
难不成要将温缘揍一顿好?况且,再珍惜,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吃食罢了。
云吞有个奇特的癖好,自幼吃药长大。
用他爹爹的话,便是,嗜药为命,极为好吃这种入药的草木,《妙悟仙凡志》中所记得上万中药花药草药木药枝,他吃了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
他父亲为此专门开了一间药材铺子供他吃。
可他就算再怎么好吃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饭罢了,一日三餐,少那么一顿两顿,云吞也不会在乎的。
他想的这般释然,可有的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