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更遑论这种斥责了。
她话一落,柳氏吓了一跳似的,胖墩墩的身子抖了抖,嚎哭声戛然而止,眯着眼发懵的模样颇为滑稽。
静默了片刻,柳氏才晃过神来,偷偷看了顾辞一眼,表情在那一瞬间变了几变,随即一扭一扭地坐在了顾老二的脚边,扯着他的裤脚儿,哭天抢地的姿态摆的比刚刚还要夸张。
“好啊,你大姐儿如今翅膀硬了,敢冲老娘嚷嚷了,当家的,我不活了啊,你女儿都敢到我头上拉屎屙尿了,这传出去怎么活啊……”
虽然顾辞从没给过她这个后母脸色瞧,但柳氏打从第一天进顾家起,就有点怵她,不仅仅是顾辞那太过锋利的眉眼让她不安,更多的是顾辞那十岁就老练成熟的xi_ng格。她从心里防备顾辞,把她当成顾家一头不发威的老虎。
因此,当年才会费尽心机撺掇着顾老二把还不足十四岁的顾辞送去服徭役。她倒不是惦记着顾辞服徭役回来的那笔遣散费,而是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了才好。
可惜老天爷没有听到她的祈祷,顾辞非但没有死在沙场上,反而越发气势凌厉地回来了,在柳氏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头不怒自威的老虎了。
说实话,顾辞朝她发威了,柳氏惊讶是有一点,但更多的却是终于等到了意料之中的松了一口气。
顾家上下,顾老二被她管的死死的,小宝那个没出息的,被她捧养几年,也早就和她亲姐姐离了心,她当家作主好不快活,巴不得顾辞早点儿跟她破罐子破摔。
顾辞听着柳氏那一口一口的脏水往她身上泼,也不搭腔,一双凤眼微微耷着,显得狭长,又显出几分让人不安的深不可测来。
顾老二看了一眼,原本想训她几句,让柳氏有个台阶下,他是一家之主,柳氏虽说是后娘,但也是他的女人,就算做得再不对,也断没大姐儿这个做女儿的来呵斥的理儿。
然而,一扫到顾辞那淡淡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不知怎的,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柳氏嚎了半天,早已口干舌燥了,见顾老二竟然还杵在一边装死,又气又恼,还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心虚,但一想到如今她也是给顾家留了后的大功臣,又有了底气,悄悄朝顾老二的脚踝伸出了手,嫩软的手指头带着女人特有的调|情意味掐了掐。
这一掐,声音也缓了下来,但嘤嘤哭泣的声音并没有好听多少,倒是添了七分委屈,三分控诉,“大姐儿,我知道,打我第一天进门起,你就怨我,怨我取代了你娘的位置。你受了这伤,xi_ng子暴躁,我都能理解,但你怎么能咒胖墩,胖墩可是你亲弟弟……”
啧,撒泼不行,改装可怜,挑拨离间?
顾辞挑了挑眉,依旧没有搭腔,只是朝她爹望了过去,就等着她爹开口。
“大姐儿,怎么说话的?”顾老二没让顾辞失望,胳膊儿还是拐向了柳氏,“越大越混,她如今是我们顾家人,你这是在咒谁死?”
顾辞扶住门框的手微微用了两分力,神色自若,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后娘这哭爹喊娘的架势,是在给谁号丧了。”
顾老二和柳氏都是一噎,顾辞嫌恶地看了柳氏一眼,随即看向了顾老二,“行了,你们俩也用不着在这□□白脸给我看,爹,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也愿意我出去单过?”
柳氏不要脸,不怕村里邻人戳脊梁骨,顾老二还是要脸的,真让他自己做出把顾辞赶出去的决定来,他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只是,大姐儿年纪大了,又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村里人嫌晦气,损yin德,连个愿意给她说媒的媒人都没有,如今腿又瘸了,更加嫁不出去,若是现在不将人分出去单过,往后势必就是要赖在家里的。
顾老二耷拉着脸,在心里盘算,眼神却一个劲儿地往柳氏身上飘。
柳氏生怕他脑子一热,就把大姐儿这个累赘又给招了进来,少不了又暗暗掐人。
顾辞遥遥望着两
人的那些小动作,虽说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可失望还是见缝插针。
静默了片刻,顾老二始终不愿意开这个口,还是柳氏打破了沉默,“大姐儿,我们这也是为你好,你也知道如今家里是一副什么光景,你两个弟弟还小,把你分出去,往后你也用不着操心两个弟弟。”
“是这个理儿。”顾老二点了点头,仿佛真是为了顾辞好似的,“大姐儿,你是个好的,爹没本事,不能再拖累你了。”
得了顾老二的话,柳氏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挑着淡淡的眉,压着那些得意,脸上装出来的委屈还未散尽。“你两个弟弟要上学堂,再过几年要说亲,那花钱跟流水似的,不过,这你放心,这份银钱以后都不用你操心了。”
柳氏边说边去看顾辞,见她迟迟不搭腔,又睨了一眼她旁边紧抿着唇的娇娇,假惺惺劝她:“我知道依你的本事,以后的日子肯定会红火,刚开始难过些,你也不要着急,我已经去镇上给你打听清楚了,这丫头丑是丑,但胜在年年纪小,卖十两银子还是能的。”
娇娇的小身子颤了颤,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姐姐……”
顾辞偏头,空不出手去mo她的头,便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别怕。”
得了她的保证,小姑娘点了两下头,脸依旧紧绷着,并未放松下来。
顾辞也不y_u跟她多言,看着娇娇脑袋上那枯黄的小揪揪,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上辈子的此情此景。
上辈子,柳氏在外面指桑骂槐了好些天,她一直忍气吞声,直到柳氏自己先耐不住,直接哭到了她床边,让她多想想两个弟弟,不要拖累了整个家,又说娇娇长得难看,也不配当顾家童养媳,趁着年岁小,还能卖个好价钱。
那时,她仍旧惦记着那点亲情沫子,加上腿瘸了又有些自暴自弃,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一百两,求他们不要把她分出去。
至于娇娇,那个时候的她,其实并没有多做考虑的,当时带她回来,也只是不忍心一条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丢失在荒山野岭,带回家之后也没多关心过她,只是没让她饿着冻着,让柳氏不要卖了她,也只是因为娇娇跪着求她……
思及此,顾辞忍不住又把身边的小姑娘握紧了些,闭了闭眼,眼中那些多余的情绪悉数消散,她微微挺了挺身子,先是看向顾老二,“爹,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顾老二不敢看她,嚅嗫道:“大姐儿,你也别怪爹狠心啊,只是,只是家里……”
“我明白。”顾辞打断了她爹的话,看了一眼新建的青砖大瓦房子,勾了下唇,扬起的弧度让整张脸更添冷艳,“当年,您说家里穷,让我代替顾老爷家的儿子服徭役,我应了。爹,女儿不是不怕死,只是想着后娘能看在女儿这么努力的份上,能安分些,对我和弟弟好些。”
说到这里,顾辞忍不住自嘲笑了笑,又觉得跟眼前的人计较这些没意思,遂敛了眉,“好,我应了你们的要求,从此分出去单过。”
“你说真的?”柳氏瞬间面上一喜,约莫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