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辞朝那声音方向望去,那少年的眼神也刚好朝他望了过来。
嘴里含着棒棒糖,五官很精致,青春洋溢,是很阳光的俊朗,斜靠在座位上,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很散漫,眼底是满满的戏谑和挑衅。
又很孩子气。
蒋沉壑沉声,“明城!”
蒋明城摊手,“爸,诚实是美德。”
“闭嘴!”蒋沉壑笑着解释,“这是我小儿子,蒋明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西辞的错觉,蒋沉壑在元皎面前,似乎总是带了一些屈尊降贵讨好的意思。
上辈子有,这辈子,好像更多。
蒋明城耸肩,冷笑看向西辞,“不用介绍,我们早就认识。是吧,西辞。”
还真是。
蒋明城和他同年,同一所高中,同一个年纪。
他和蒋明城不对付,全年级,全校都知道。
“西辞可
是我们学校,有名的‘校花’。”蒋明城一笑,极其恶劣。
元皎不由自主凝眉,蒋明城的敌意,让她特别不满意。
还不等她说话,西辞笑弯了眼睛,“是啊,蒋叔叔,我和明城是一个年纪,我就在他隔壁班。”
蒋沉壑有心拉进两人的关系,“那以后可以一起去上学了,我听你妈妈说,你成绩不错,高考想考去哪?”
“本市吧,不想去远了。”西辞看向蒋明城,“明城呢?”
蒋明城‘切’了一声。
蒋沉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说话。”
蒋明城:“不知道。”
西辞笑得很单纯,“你应该要和徐柔考一个学校吧,毕竟她都怀孕了。”
蒋明城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瞬间慌神。
这事掩得好好的,西辞怎么知道的?!
“怀孕?”蒋沉壑望向蒋明城,沉声夹着询问,“怎么回事!”
蒋明城装傻充愣,张嘴不认,“什、什么怀孕,我不知道啊,西辞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徐柔!”
“啊,你不认识徐柔吗?前两天我听说她妈妈找来学校了,和你们班主任说了这事,我恰好听见了。”
“你别乱讲话,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徐柔!你听错了吧!”
西辞稍稍一思量,“你不认识?难道我听错了?你们班主任不是林老师吗?”
“我班主任是赵老师!”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西辞略带歉意对蒋沉壑说,“蒋叔叔,不好意思,我记错了。”
蒋沉壑严厉瞪了蒋明城一眼,而后说:“没事。”
蒋明城也不敢胡言乱语了,老实坐在座位上,听着。
只是时不时将目光望向了西辞,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西辞。
西辞坐在座位上悠闲吃着水果,目光若有若无瞟过蒋明城。
跟我斗什么斗,你那点小秘密,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想我全部抖出来,就给我装孙子老实点!
门外敲门声响起,进来一人。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合体的西装下宽阔而精瘦的肩胛透着力量感,眉心深陷,透着强制压抑的冷凝与戾气,稍稍扫视一圈,眼底锐利的锋芒尽显无疑。
刚从国外回来的蒋聿城,似乎对所有人都这样。
很冷,又很难接近。
西辞甚至觉得,很危险。
不过这也是唯一一个,对他没有那些不好印象的人。
虽然只和蒋聿城相处了短短一星期,但西辞还是对他有着深深的惧意。
一个星期后,蒋聿城会死。
到底要不要救救他呢?
西辞只与蒋聿城相处了短短一星期,蒋聿城是个什么人,西辞印象其实不深。
但如今看来,蒋聿城这个人,似乎比他还傲气。
蒋沉壑向元皎和西辞介绍,“这是我大儿子,蒋聿城。”说完,又对蒋聿城说
:“这是元阿姨和他的儿子西辞。”
蒋聿城坐在西辞右手边,淡淡看了元皎和西辞一眼,点头示意。
又冷又傲。
其实蒋聿城还真有这么傲气的资本。
西辞虽然与他相处不多,但上辈子蒋聿城死后,蒋沉壑一夜间衰老颓废不少,缅怀似得,时常会说一说蒋聿城的优秀。
于蒋沉壑而言,蒋聿城是他最骄傲的儿子,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习,还是能力,在海滨这地界,同龄人之间都是屈指可数的。
蒋聿城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不过……
西辞看蒋聿城身边拿着手机打游戏的蒋明城,见蒋聿城进来,眼皮都没抬。
这两兄弟,似乎不怎么亲近。
“聿城xi_ng子就这样,在国外待久了,回国还没习惯,别见怪。”蒋沉壑解释说。
元皎看了蒋聿城一眼,“国外?”
蒋聿城颔首,言简意赅,“美国。”
“我也有个儿子在美国,想来美国那么大,你们应该不认识。”
蒋沉壑觉得奇怪,“你……还有个儿子?”
“西辞是我小儿子,我还有个大儿子,从小送去了美国……”元皎似乎不太想提,兴致缺缺,“算了,不提了。”
蒋沉壑凝眉,但在瞬间便释然,“行,不提,吃饭吧。”
饭桌前的气氛其实不太好,蒋明城先前被西辞警告之后不敢再乱说话,虽然有蒋沉壑时不时调解气氛,但元皎xi_ng子也冷,爱答不理的。
蒋沉壑在元皎那碰壁,两儿子又不给他搭话,只好不停与西辞找话题。
苦了西辞,伪装个乖巧人设,还不能崩,有问必答也缓解不了气氛。
但西辞觉得,气氛之所以这么尴尬,百分之八十的原因,都是因为有蒋聿城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冰山在。
西辞在夹菜的间隙,偷偷看了他一眼。
蒋聿城虽然在国外生活多年,但国内的生活习xi_ng还挺上手的,拿筷子的手骨节分明,夹得很稳,举手投足,很有一种熏陶已久的……绅士风范?
西辞琢磨着,蒋聿城这次被喊回来,大概是要着手熟悉公司,接手家业。
蒋家家大业大,西辞上辈子也没兴趣去了解,更没兴趣上演什么争家产的yin谋诡计,只是偶尔听说过蒋家产业,涉及的个个方面。
也不知道元皎和蒋沉壑领证了没有,他的户口现在在哪边……
西辞一思索,夹得最后一个拔丝地瓜嗖一下,溜了。
地瓜在饭桌上轱辘翻滚了好几圈,滚到了蒋聿城面前。
他下意识朝蒋聿城方向望去,四目相对,刚好落入蒋聿城沉沉眼眸里。
“喜欢吃甜的?”
西辞心底一咯噔,握着筷子的手僵硬,秉持着乖巧人设,勉强一笑,显得有些害羞腼腆。
“嗯。”
蒋聿城招来服务员,“再上一盘拔丝地瓜。”
西辞拘谨又意外,“谢谢。”
“不用。”
蒋聿城待人向来凉薄,今天饭桌上这么冷淡确实不礼貌,但他主动照顾西辞,向西辞搭话,实在出乎蒋沉壑的意料。
蒋明城拿着筷子戳碗里的地瓜,啧啧两声,“往后家里怕是没我容身之地了吧。”
蒋沉壑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吃饭!”
西辞有些坐不住了,装孙子真的是个体力活。
“我去趟洗手间。”
元皎看了他一眼。
事实上,在这场饭局上,元皎的眼睛就没离开西辞身上。
西辞是什么xi_ng子元皎这么多年一清二楚,向来骄纵,乖张叛逆。
往日这种局面的饭局,吃不到两口就跑了,今天竟然能安静地吃完全程,还这么乖巧。
实在是大大出乎
她的意料。
元皎又将目光放在了蒋聿城身上,因为这个人?
蒋聿城拿毛巾擦了手,随手扔桌上,“元阿姨这么看我,是因为我脸上有东西?”
元皎淡淡回眸,“没。”
蒋聿城起身,“我去趟洗手间,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