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其实早已过饭点。沈文昌乘汽车走的很利落,留下邓月明与路晓笙。他们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相互都没有再讲话。
路晓笙觉得尴尬,觉得伤心,更觉得气馁——是他自己要留下邓月明的,又是他自己一言不发,把人晾在路边——像是神父问过是否要过一生世后,新郎无动于衷一言不发,留新娘要忐忑等待。他是抱着解救邓月明的心,喊邓月明下的车。现在他应该劝说邓月明迷途知返,勿要再入歧途。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什么都做不出手,只是翻来覆去的想着:原来郦三少是可以被吻的**是可以弯下yao,让人把唇印在zhui角。
然而邓月明并非新娘,全然不觉忐忑。他看着沈文昌的汽车开远,才转过头来见路晓笙。
“路先生要走哪里去?”他问路晓笙。路晓笙想讲:“随便走走”,开口却是一把涩然的小细嗓,像一团东西堵在喉咙,自己听见都要吓一跳。他连忙清了嗓,再讲一遍:“随便走走吧。”
于是两人平隔两块人行道的地砖,慢慢的走在灯火阑珊下。
霓虹灯照《玉堂春》的海报,海报下有人卖考红薯,浓墨写在报纸上:四十元一斤。当然是法币。邓月明看红薯不看玉堂春,问路晓笙要不要吃。
“随便吧。”路晓笙恍恍惚惚,也不道谢。他这么多年念中文,写剧本,来自一个有众多姨太太的家庭,于是锻炼出来一种对情爱痴y_u的敏锐。这种敏锐让他失了定xi_ng。
邓月明买两个,挑拳头大小的要。他分一个给路晓笙:“再大要不好熟。”
“嗯。”路晓笙接过去,依然不对他讲谢谢。邓月明倒是从来不介意,就着灯光剥红薯皮。现在物价可怖,做副食生意的对顾客格外热情,买红薯要赠两份晨报。红薯包在晨报里,皮上拓印了:“东亚共荣大势所趋”。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文章,泼天的大道理,被邓月明嫌不干净,要染乌手指头,油墨气又重。
路晓笙看了却很_C_J_,想起沈文昌。他认定了知道沈文昌与邓月明的关系,却偏要再问一问,像是偶然间闻到手指头上来路不明的腥气,一定要多闻几遍,仿佛闻多了,腥气就会被xi尽。
“你和沈先生是不是**”
“是。”
“是不是他**”
“不是。”
“你是不是**”
“不关你的事。”
“你都没有听我把话讲完!”路晓笙着急着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我和他是那种关系,他没有强迫我。我爱不爱他,不关你的事。”
“**”
他们即将话不投机,但是关于这件事,路晓笙还有危险的谈资。
“我要去告诉沈太太。”他严厉的讲到:“她是白梅的堂姐!我要告诉沈太太!”
邓月明既不吃惊,也不害怕,手掌心里抱一粒红薯,像是抱一颗拨了皮的,要碎成一滩泥的心。
“路先生,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想要我的命。”他略为有些困惑的问路晓笙,言语也有些伤心,并不非常,却要更显得真。
“我**怎么会想要你的命?!”路晓笙下意识的回他,讲出口却要后悔:自己是见过这种事的,现在的表现简直天真的不He时宜,要被邓月明笑话了。然而后悔之余又要毛骨悚然,他不去告密,别人大概也是要去的,白家沈家不动nv婿,就要拿邓月明来开刀——只要沈先生与邓月明划清干系,发誓将对爱情永远忠贞——nv人总是信男人的,且永远认为一切都是狐狸j的错,自家的先生不过一时迷惘。何况邓月明或许,的确,真的是狐狸j,是该死的一方。
“沈先生朋友很多,又送玫瑰花,又要送火油钻,直接用法币还嫌俗气。”他事不关己般讲着:“他送我一tao西装,一件衬衫,一件长衫,一条夏布的ku子。对了,还有一只日本天梭表。ku子我在穿,其他的_yi_fu没动过,都存在师哥那里——简直穿不出来,穿出来要被当作是发迹了,口袋里有钞票,别人暗地里要来翻。我哪里有钱,口袋空空,只能请你吃烤番薯。别人翻不出东西来,又要记恨我。你看,他送的东西与我毫无用处,不值大钱,又麻烦不断。现在那些拿真金白银火油钻的逍遥法外,我这个藏着麻烦的反而要去死一死。路先生,我情愿当作没有认识过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去讲的。但是我不讲,别人不见得不知道,不见得要替你保守秘密A。白梅知道吗?”
“大概知道吧。”邓月明不在乎的吃着番薯。他的吃风不好,站在路边吃小食,吃相
却很好,有种与生俱来的优雅_gan。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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