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岛193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周日 雪
你好,我叫一三。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这么叫我,因为我的手臂上有一行刺青:134141227。
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谢谢朱塞佩给我剩下了两页纸,让我把故事的结局记下来。
我不擅长说写,如果写的不好,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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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可能源自于我在鳞城小时候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
在从君主区逃出来,去乘滨海列车的路上,鳞城发烧了,他烧哑了喉咙,用沙沙的声音软和地要我给他说故事。
我不会讲故事,因为我有一点口吃,但我还是给他讲了。
我给他讲了那天夜里我做梦梦到的nei容——我梦到梦幻岛变成了一辆巨大的摩托车,整
个海洋都成为了宽广的赛道,我骑着车在海面上飞驰,想开多快就开多快,快得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飞起来。
我的梦到此为止,可是鳞城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看着我,催促我继续,我害怕他失望,就告诉他,宽广没有尽头的大海其实连接着宇宙,我驾驶着摩托车驶向宇宙shen处,看到了漂浮在太空的海盗船,船上堆满了价值不菲的金银宝石,一位绿眼睛的船长站在船头眺望着远方,载着我去往世界的任何一个方向。
鳞城听到这里,大声地笑了起来,他的嗓子没有好,笑着笑着就咳嗽不止。
他在嘲笑我。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乖小孩。
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他实在是乖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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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城说出“开始”后,滨海墓场就沸腾了。
临时拉起的警戒线被撞破,没有一个人把裁判的三令五申放在眼里,他们用工具挖开冻土,一点点刨出朱塞佩经年累月埋藏在地底的拼图。他们似乎编了号子,有过长时间的训练,尽管人很多,但他们的动作很协T,配He与分工都很明晰。
白色的巨幅帘幕拉开,平铺在地上,鳞城告诉我,那是他和朱塞佩最后确定下来的轮船图纸。
其实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久前明明刚说过,海的对岸什么也没有。
建造船舶又有什么意义?
我相信鳞城的计划不止于此,疯狂、热烈、不择手段的习xi_ng使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进行无意义的选择。
但是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轮船的雏形一点点出现在乱石嶙峋的墓场,荒草掩映、海风烈烈之中,那只在文字描述中出现过的,只在草稿本上粗粗绘制成的,能够劈波斩*、傲视千帆的,庞大又自由的巨兽一点点站立起来,伴随着霜雪与日出,沐浴着朝露和夜歌,诞生在了这个理想启程的地方。
尽管知道它早已失去了原本可能的能量,但我依旧为它的出现_gan到骄傲,我从未见过它,也未曾为它的诞生贡献丝毫,可我仍然能够体味到那种随之而生的威严凛然。
鳞城至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觉得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场浩大的工程对他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开场。
挖掘和组装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yi_ye,最后一个零件就位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周六午夜。
汗流浃背的beta们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坐在被翻得杂乱无章的墓场中,那些东倒西歪的墓碑成为了他们的栖息地,所有曾卖出天价的石块砖砾都烂糟糟地散落在地上,只有那只雪白的船锚,周围摆满了白蔷薇,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没有靠近它。
路奇诺坐在离它最近的地方,抬头看着某个方向。
他们在等待鳞城的某个指示。
鳞城却没有开广播,只是转头看着我,问:“队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的世界里会有‘爱在梦幻岛’这款游戏?”
我一怔。
“为什么岛外人希望我们发现自己身处于游戏?”他自问自答,“大概是这个游戏的一种取巧,它设定了这样一条隐藏线路,让角色发现真相并超越真相,制造一种游戏与现实接轨的效果,达到游戏nei容的升华。”
“这让我想起了杀死维塞利那天,附身维塞利的裁判告诉我的信息——这个游戏的本质上存在某种矛盾,追求娱乐效果和维持稳定两者无法兼容,一部分人希望我们能够老老实实地在岛上醉生梦死,另一部分人则想看到一场轰轰烈烈的自由革命,达到_C_J__gan官和提升主旨的作用。这也就是为什么裁决投票中,裁判千方百计地想要我死,可观众却为我的偷生而欢呼。队长,你回忆一下,最后他们谁赢了?”
不用想,我也记得很清楚,那点微弱的火苗不知多少次成为我噩梦中的希望。
鳞城微笑了起来:“岛的创始人为了赋予这个世界更高尚的意义,在里
面植入了名为自由的代码,在成千上万次的轮回演变中,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与我们一样,拥有了自由意志,渴望摆neng某种掌控。”
他将手掌放在面前的*作台上,像是在抚mo一件心爱的玩具:“我能_gan受到它的希冀与夙求,我知道一切距离爆发,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他忽然一跃而起,站在*作台上,对着广播喊道:“下水!”
码头上响起欢呼,热烈的氛围中,早有准备的纤夫将崭新的船只拉向海水涌起的方向,嘹亮的歌声将狂欢传导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突然发现没有一个人上船,所有人密密麻麻地聚在船下,像搬运食物的蚂蚁一样一点点推动着巨物,哪怕海*即将将他们吞没,也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警报声骤然响起。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能确定,鳞城想要等待的时刻到来了。
泛白的天际线忽然变成了巨大的荧屏,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屏幕中央,他一开口,我就想起来,他是上周裁决投票上发过言的裁判长。
“梦幻岛一万零四十七周,岛上出现大范围违规现象,无法通过简单的裁决投票解决问题。”苍老的声音道,“我们将依照条例对这次动乱进行控制——把屏幕打开。”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人影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们熟悉的票数面板。
裁判长的声音解释说:“经过评审团判断,岛上已经出现具有强威胁xi_ng的违规建筑,将启动强行查杀模式,该模式可能会威胁岛上超过四分之三住民的生命,因此需要得到超过半数的出资人同意才可运行,下面开始进行观众投票,投票时间为一个小时。”
他言简意赅地结束了发言,下一秒,面板上代表票数的条柱飞快地攀升了起来。
让我惊诧的是,拒绝的票数竟然和同意旗鼓相当,那群观众像是吃错了药一般,开始不顾威胁地维护这艘新生的巨轮。
鳞城毫不紧张地笑了起来,懒洋洋地解释道:“显而易见,观众同样被自由的意志_gan染了,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世界意识正在对他们造成影响——说白了,程序本身在抵制杀毒软件的运行。”
他的游刃有余并没能_gan染到我,我突然有些不明白,他想看到的究竟是哪种结局?
如果轮船生还,得以远航,又意味着什么?是自由意志的胜利?还是一切的终结?
我不知道鳞城有没有考虑过这些,我的心跳得飞快,既不希望黑色的票数上Zhang,又担心白色的票数反超。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可鳞城看起来依旧很平静。
我很想和他说话,前所未有的想。
一个小时过得飞快,最后十分钟票数的Zhang幅已然非常缓慢,可两方高下依旧没有定论,以个位数计的相互追赶。
倒数五分钟的时候,黑色的票数停下了,数值为18392738。
白色的票数仍在增长,从18392733慢慢Zhang到了18392740,反超了黑票。
倒数三分钟黑票的数目
增加了一点。
倒数两分钟,黑票的数目变成了18392740。
持平了。
屏幕上的票数不再跳动,世界变得很安静,只余下最后一分钟滴答的读秒声。
我的呼xi几乎因为这一分钟停止。
鳞城突然移开了看着投票面板的视线,转而目光灼灼地看向我。
我仓促地和他对视,猛地发现,眼前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选择:
[对于强行启动杀灭模式,您是投出赞同的黑票,还是反对的白票?
黑票白票]
我拧紧了眉,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会有投票权?
耳麦中传来熟悉的nv声,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在讨论:
“这是什么问题?攻略上怎么没有?”
“选白票吧,不然怎么he?”
“选白票。”
我下意识想要_fu从她的选择,可她们的对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
“选白票吧,不然怎么he?”
我反应过来,白票意味着结局。
游轮远航,万物安息,自由得到贯彻,一切皆大欢喜,游戏落下帷幕。
而鳞城告诉过我,只要游戏打出了落幕的标签,无论结局好坏,所有的数据都将回流,一整个故事结束,我们都会消失。
鳞城还说:“习得xi_ng无助这个词和你没有关系。”
我猛地握紧摇杆,在_fu从的惯xi_ng发生作用的前一刻偏离了轨道,狠狠地在投票时间的最后一秒按下了黑票的选项,终止的鸣声响起时,我看到面板上黑票的数值变成了18392741,以一票之差取得了胜利。
我重重地坐回椅子里,这个选择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空气分明冰冷,我的发丝上却滴下了汗珠。
良久,我才喘着气问鳞城:“这是怎么回事?鳞城,为、为什么我**”
“还记得我朝你开的那一枪吗?”鳞城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天我骗了你,我挖了维塞利的心脏,告诉你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其实我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没等他说完就急急地打开那本蓝皮书,翻到机械鸭子图纸那一部分,仔细地去看一旁的注解。
“裁判的意识停留过的芯片,确实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鳞城轻声道,“他们在附身住民前,会往住民的芯片中加入一段‘neng离命令’,以保证他们能够不受观众的命令控制,随时neng离住民的body。”
“也就是说,植入这段命令后,你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与观众、裁判等重,你有权利参与这场最后的票选。”他shenshen地xi了一口气,“你才是我的王牌,队长,谢谢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蓝皮书上白纸黑字地写明了,那把j致的手枪不是武器,而是一种将芯片植入人体的器具。
列车上的那一枪带来的不是死亡,而是自由。
我呆呆地伸手mo了mo心口,那里分明没有疤痕,却仿佛会刺痛一般,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无暇去关注屏幕上发生了什么,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昏黑,滨海码头笼yinJ在浓墨重彩的烟云中,海*忽然变得凶猛滔天,海空乌云密布,顷刻间或许将有一场大雨。
鳞城并不意外,甚至饶有兴味地告诉我:“尽管查杀模式生效了,但是由于滨海码头严禁危险品,所以裁判们选择了最cu_bao直接的办法来摧毁着一切——你看,海面上降雷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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