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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林是被拽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林管家老鹰护崽般站在自己身前,微一清醒就听到林管家的训斥声:
“……这么偏的院子都压不住你这小扫把星的晦气!你若有点良心就离我家小公子远些,自己找个角落自生自灭,若再让我寻到你这小扫把星又害着人,我就差人将你打个半死扔出府去!”
“林叔……”乔林看着那个低头蜷肩缩在廊柱边的小身影,不免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心下恻隐,“不过是个孩子……”
“不过是个孩子,就害得少爷平白丢了xi_ng命,小公子你也卧床几日!”林管家瞪着红眼,愤恨道。
“这怎么能怪在一个孩子身上?!”乔林惊异,轻挣开翠儿的搀扶,“我知林叔与爹爹生死莫逆,爹爹此番丧命,林叔自然心中悲恸,但容玺不过一个孩子却遭遇几番这般惊险,身世实是可怜,林叔岂忍心将这般罪名压在他身上?”
“他可怜,无辜丧命的少爷不可怜吗?受惊卧床的小公子你不可怜吗?!”林管家颓然道,“林叔与少爷自小相伴,少爷他一生与人为善,白手起家,创此家业,眼看小公子渐能主贯乔府,少爷也能安心卸任调养生息,不料少爷才过而立便遭此不幸……”
“父亲自幼对我言传身教,束我以德行,示我以担当,现今父亲离世,乔府上下莫不悲痛……”想到那个危难之际舍身相救的“父亲”,乔林有些怔然,“但如今我既为父亲掌舵乔府,必要明德知责,乔府上下既知此事不是容玺所为,便不应施以罪责。况黎城百姓,莫不称道父亲乃贾中大德者,然乔府如今行事,无甚德行,岂不是玷污我父品行?父亲当日舍身救起我与容玺,我与容玺便说是父亲用命换回的也不为过,我感父亲教养与以命相救,也不能让乔府上下对容玺责难践踏……”
“小公子,少爷他……,……我……”林管家哀哀而叹
,泪水潸然。近前两步,弯身拍了拍容玺的小脑袋。
“……我也确是老糊涂了,拿你出气……”又摇头叹道,“偏院屋子敝落少人来往,多有不便,让下人带你去清棠园子调养歇息吧~”
顿罢,又接道,“小公子说得对,你既为少爷半条命换来的,便不得受糟践……”
“林叔,方才言辞疾厉,我……”
“小公子毋须多言,我知小公子素来敬重我,又与少爷一般有番好心肠……近日来我过于悲恸,神思恍惚,确有些过错,小公子不必担心我,回去养好身子,早日操持乔府才是正理。”又转头唤翠儿,“你自扶小公子回去休息,现下天气寒凉与小公子病体不爽,你记得温好汤药伺候小公子服下。”
乔林轻声应下,正要转身,却瞥见那孩子侧着小脸,从廊下小心翼翼的瞧着自己。
“你可用过饭了?”他又是不答,乔林忆起从那日马车滚下山坡至今日,他似乎都没听过这孩子开口说话,莫非是个哑巴?乔林看着他心中有些犹豫,却不好说些什么,便吩咐翠儿领他一同回去用饭,他也一身不吭地跟着,半句话也没有。
从偏远回到主院流霜园,翠儿便吩咐厨房摆饭温药,又轻车熟路地帮乔林换下染了湿意的外衾,容玺依旧侧着小脸偷瞧他。乔林觉察到他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本就不习惯他人伺候的乔林更加不自然,便清清嗓子准备找话题,忽又想到他的“哑症”,便又将话头咽下去。
翠儿把乔林的神色瞧在眼里,“小公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乔林摇头,想到回来路上经过的清棠园,便道:“清棠园离我的主院倒是很近的,可有伺候容玺的……下人?”
“刚刚林管家匆忙之间并未指派,前些日子因丧事积累了不少账本未校对,林管家现下不松快,一时半会儿怕顾不上内院里的琐事,前厅伺候的碧落是个机灵又心细的,不如把她指派给容小公子?”
乔林颔首,“那便麻烦翠儿姐姐去指示了。”
翠儿笑道,“小公子无须与翠儿道谢~”又拍手唤进两名小厮抱走换洗衣物。乔林瞧着垂首立在一旁的瘦小身影,道:“顺道把碧落也唤进来吧,帮容玺也换套干净衣裳,他的衣物染了湿气又单薄的很,我看着都觉着冷了。”顿了一下,又问,“可有现成合适的衣裳?”
翠儿摇头,“府中没有这般年纪的孩子,我便吩咐下人赶制,用完饭后换人来量好身子,不出后日就能赶制出来。”
“那便先拿我未穿的新衣裳替他换上,凑合这两日,待赶制的衣裳出来便直接送到他园子里。”
翠儿犹豫,“小公子的衣物,他……”
乔林的确不喜欢别人动用他的衣物,但是自己未穿过的也就罢了,何况天气yin凉,总不能因这些规矩癖好而让一个孩子生生挨冻受凉。
“你自去取我的衣裳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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