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说方先生有急事,就在早朝前宣见了他。
书_F_里还点着蜡烛,太子坐在书案后,已经穿好了黄色蟠龙正装,方临洲行礼后单刀直入:“十七皇子昨日在逍遥舫落水,实为死遁!”
太子难得地愣住:“落水死遁?十七从来不曾习水,他长在宫中,出去后,他的行为也大多报回宫里,没听说他近过水。”
方临洲语气沉重道:“臣那时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宫中皇子,岂能会水?逍遥舫所在的河段水很shen,所以高等游船画舫都不停靠,免得客人落水无救。只有逍遥舫等便宜春船才不顾忌这些。所以臣马上召集人在船附近打捞,直到船夫潜游十几次后,说连十七皇子的_yi衫影子都没见到,臣才意识到不对:吾等打捞及时,落水之人岂会失踪不见?尤其那个船夫,他是跟着十七皇子前后脚跳下的,也没见到人,可知十七皇子不仅识水xi_ng,而且泳技极佳,入水瞬间就已游走
。臣一意识到他使诈,就推测他沿河还应安排下了接应之人。臣马上找了京城权知,让人沿河道巡视,可惜一直没有结果,该是迟了一步,让他安然上了岸。”
太子蹙眉片刻,问道:“先生觉得他可能藏在了哪里?”
方临洲说:“臣以为是东南水关。”
太子用手轻抚书案:“先生以为他会顺流而下?”
方临洲点头:“他以为无人能看破他的策划,应取捷径迅速远离出事之地,加之他想出城方便,必选靠近城墙所在,所以他应是去了东南水关,而非逆流而上,至西水关。”
太子又问:“你不觉得他会中途上岸?”
方临洲回答:“也有可能,但是他在城中走的路越长就越容易暴露,他该是选择人蛇混杂之处,便于出城和藏匿,这样看,还是东南水关附近最He适。请太子允我立即对东南水关附近居民入户查检!”
太子沉思着——派人入户搜查,如果没搜出来,值得吗?他有些疑惑地问:“他这么干,是因不想入宫赴宴吗?”
方临洲面色如冰:“此事绝非几日可就,他早着手安排了——因为他也参与了对我师徒一行的围杀!”
太子惊得微睁了眼:“十七?他有这个胆子吗?先生是从何得知?”
方临洲说道:“他府中的宫人们说,开春时,十七皇子府中的仆从有十几人离府,后来也不曾回来。宫人们只以为是皇子府开销紧张,那些人被遣走了。其实那正是对我师徒的围追之时,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放弃皇子身份死遁,一定是见众凶手一一伏法,他心慌了,担心暴露,自身难保,就想逃了完事。”
太子想了想,微微点头:“他见识短浅,却偏持狭隘,难免会干蠢事。”他不禁冷笑:“他无权势财力,还凑这个热闹!什么东西!是死是活,都掀不起风波。”
方临洲淡然道:“我也知十七皇子无关紧要,只是看不得他公然耍弄伎俩,以为人皆不识。”
太子侧目方临洲:“方先生是不喜他井底之蛙,却班门弄斧。”方先生是弄yin谋诡计的,这是觉得遭到了挑战吗?
方临洲说:“我过去信了人的传言,以为十七皇子为人蛮横愚蠢,可他竟然能打着要入宫的由头,众目睽睽之下,借嫖娼之时逃遁,既不连累洪家,也不惹嫌疑,连府中的仆从都提前遣散。其心思缜密,明显不是人所谈论的那种无能之徒。这样的人,不可让他溜走!何况,他与那些人不同,没有什么重要的家族瓜葛,杀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太子再次追问:“先生为何如此笃定十七是逃逸而非生死不明?”
方临洲垂下眼帘,掩盖住自己的眼神,似是恭敬地回答:“昨夜我前往逍遥舫,看到了十七皇子。其眼神湛亮,该属聪明绝顶之人;眉眼舒展,唇如仰月,心有容人之量,绝非是个张扬暴躁之徒。臣就知他这三番两次的嫖娼之举,只是矫情饰诈,其本意必然另有所指。他临上船时,目露轻蔑,当觉胜券已定。我才要上船,本想与他面对面交谈,可他随即落水,我该早些行动**”
太子又斟酌一下,终于说道:“这么多年,他竟然能佯装粗鄙,隐忍如此,的确不该让他走neng!先生放手去做吧。”这么个有心计的,还与自己作对,如果跑了,总是个后患,还是除了为好。他看向大太监,“取孤的玉牌,去见下禁军张都统,让他听方先生的示下。”太监应了。
方临洲行了礼,退身出去了。太子看着他的背影沉思——十七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方先生竟然如此看重,将十七当成了对手。看来方先生虽惊才绝Yan,可到底年轻了些,这么不容人先他一步**这样也好,生龙活虎的猎犬,才能抓到猎物。若不是方先生点破,十七就会得逞了,被个自己一直以为是废物的算计真的很令人不快!
方临洲离开皇宫时,x_io_ng中莫名不畅,似是空虚,似是忐忑。他想起自己对十七皇子的描述,虽是为了让太子重视,可心里升起一种不屑——他把十七皇子说得太好了!也太看得起那个骗子!十七皇子充其量不过是个背后下手的小人!这种人不敢当面向太子挑战,却去杀与他无冤无仇的隐士师徒!懦夫加歹徒!人人得而诛之!
他跟着太子身边的大太监乘车去见禁军张都统,让张都统马上派人搜东南水关附近的居民。而后,东宫太监原车回宫复命,方临洲向张都统要了车马,亲往离东南水关最近的东南门行去。
太阳正在天尽处,微光初显,街上行人稀少,可方临洲心中焦躁,连声催促车夫快行。到了东南门时,方临洲下了车,随行的禁军跟在他身边。
城门处空空**的,大多兵士们在站着聊天,城门间可以看见有几个农人担着菜蔬柴火正往城里来,城外的田野间,有个推着独轮车的人渐渐走远。
方临洲看了城门附近,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宫人!他明明指明要在这里安排个十七皇子府中的宫人来查看过往行人的!他心头一gu邪火腾地升起,但是没法发出来,只能咬着槽牙对禁军说:“问问他们,早上是不是见过**”他皱眉思索,问什么呢?他已经将需要的吩咐下去了。
禁军向守门兵士们问道:“早上都有什么人出城?”
兵士们相互看了看,都摇头道:“没有那些吩咐下来的。”
有人不在乎地说:“门才开多久?没出去多少人。”
方临洲指着远方的独轮车:“那是什么人?”
兵士们看禁军,禁军点头说:“好好答话。”
一个兵士望去:“哦,是个运粪的。”
方临洲忙问:“是年轻人吗?”
众人摇头:“不是!该有四十多了。”
方临洲眯着眼睛看——那人不瘸,他又问:“那是粪缸?打开看了?”
有兵士回答:“看了!还捅了一棍子,臭极了,恶心死人**”几个兵士一同笑。
方临洲难以想象那个在水中洗了刀又在火上烤的少年会藏在粪里面**他收回目光,问道:“早上有两三人以上结伴的吗?”
一个兵士点头:“有。”
方临洲忙问:“是何等样人?”
兵士回答:“一个胖子,带着两个书僮。”
方临洲比划:“书僮有这么高吗?”
兵士忙摇头:“没有,也就十二三岁。”
方临洲又问:“那个胖子呢?是真的胖子吗?”
兵士回答:“是,有三十多吧,白白nengneng的,我们还戳了他几下呢!”几个兵士都笑了。
方临洲问:“还有其他结伴同行的吗?有骑马的吗?”
几个人相互看,一个领头的带了些不耐说:“我们都接了命令,要找骑马的,出去的都是步行的。另外几个人是城中顶香楼的伙计们,我都认识,他们是出去采买香料的。”这是什么人?来这里问三问四的!
方临洲忙询问:“可有十七八岁的?瘦高的人?瘸tui的?”
几个守城兵士同时摇头,看着不似作假。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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