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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书房,秦惟坐在条案旁,对跟着自己的太监宫女们说:“你们都下去吧!”这些人一弯腰,往外走,刚进来的小木也转身要往外去。秦惟没好气地说:“小木留下!”

小木真木了,脸看向秦惟,脚还往外面走,旁边的两个太监一边一个拉了他的左右胳膊,把他拽到了秦惟的三尺外。见小木打着抖站稳了,太监们才退出屋子,轻轻地关上门。

屋里秦惟微皱了眉看小木,想着该怎么开口,小木紧张得眼睛湿了,半晌后,都忘了规矩,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的……”

秦惟问:“什么故意的?”

小木:“打……打喷嚏……吓着了……殿下……”

秦惟眼睛发直:“你说我是个能因人打喷嚏被吓着的人吗?”

小木忙说:“不是不是,殿下不是……”

秦惟模仿着电视剧里老干部的口吻问:“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哪?”

小木看惯了十七皇子平时打猫骂狗的歹样子,见他顶着张yin狠的面容这么和蔼地说话,觉得后背发凉,又想打阿嚏,抬手使劲揉着鼻头答道:“父母和……在洪……乡下……我和我哥……在这里……”

“你哥?”秦惟看小木这个样子,不像心里有主心骨的,万一他只听他哥的可怎么办?秦惟说道:“让外面的人叫你哥来!”

小木后悔了:“我哥……只是个看园子的……他真的什么都没干……”

秦惟不耐烦:“我知道他什么都没干!我就想见见他!去叫!不然的话……”秦惟都不用说什么,只哼了一声!

小木哭丧着脸去开门,对外面的人说:“殿下,让我哥也来。”外面的人应了,小木蹭着步子回来了。

秦惟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没把握了——这个胆小的家伙,能干事吗?他是太把前世当回事了,小木完全是个陌生人好不好?万一这一世小木卑鄙、贪婪、自私……等等,那也是可以的啊!

秦惟郁闷自己放不开,就不想说话。小木却觉得这比平时十七皇子破口骂人都让人难受——你这么yin着脸坐着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

两个人都沉默着,屋外的人听见里面没有动静,觉得很诡异——十七皇子转xi

_ng了?不吵不闹,改成叫家长……兄长了?这是要把小厮打出去?因为一个喷嚏?……

半天,外面一阵奔跑的脚步声,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来人喘着气对秦惟行礼:“殿下!……”

秦惟腾地站了起来,下巴掉了,说不出话来。对方也被他的反应吓着了,都忘记要说什么了,也愣在当地。

秦惟的心砰砰乱跳,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很疼!不是在做梦!这个小木的哥哥应该才二十来岁,可是看着却像是四十多了,当然,大概由于秦惟先入为主了,因为他从这副十足十的淳朴厚实面庞中,看到了骨科中年第一精英——他的大师兄,马向东的脸!

马向东生在文革岁月,起了个红彤彤的名字,前世他正从不惑奔向知天命。他是许教授带的第一批研究生之一,多年来一直跟着许教授,已经升为副主任医师,是日后许教授的接班人。虽然他没有国外的学历,可论技术,秦惟对他绝对佩服。

他不知道当初许教授将秦惟叫回国,马向东与秦惟没接触过,心里对秦惟并不认可。

国外回来的人多带着种傲慢,张口闭口就来几个英文,经常批评各种设施和步骤。马向东自己在外面交流过半年,英文也不那么灵光,在国外的医护面前,有理也说不出来。他的自信是从长年如水的病人中,实打实战地练出来的。

他一看秦惟的背景资料——移民、洋学历、富二代,就把秦惟归在了那帮鼻孔朝天的海归类中。他已经组队,许教授年纪大了,不可能天天上手术,日后这个秦惟来了,两个人同在许教授名下,为了师门声誉,他也得带带他。可是这位少爷好相处吗?马向东的孩子都大学毕业工作了,他已经忘了该怎么哄孩子了。

也许因为期待不高,秦惟来了以后,马向东对他特别满意:这位师弟真是个有教养懂礼貌的好孩子!特别虚心好学,领略得快,一点就透,手术时眼快手巧……反正业务上绝对有潜力。平时一点没有架子,见人不笑不开口,对保安保洁都问好,与他相处如沐春风。又加上他平时手头大方……唉!他那个倔头儿子要是有秦惟这种混世能力的一分两分,怎么会总被老板挑刺?!他还用得着为他的饭碗操心吗?

其实秦惟的父母也没少为秦惟操心。人们眼中的完美公子秦惟,回家就是个双脚往沙发背上一放的大懒蛋!别说酱油瓶子倒了不会扶,就是发大水了,他也会声称沙发能变成船,他不用动弹就能漂出去。明明很聪明,手巧到能缝出像机器一样的针脚,做饭做菜看一眼就会,可家务事上只干点儿自己喜欢的。如果让他做个菜,得帮他把菜洗好,葱姜切好,他上来扒拉两下,不然就别指望他下厨。所以秦惟自己单处时,绝对不做饭。至于倒垃圾、刷厕所、擦桌子窗台之类的事,秦惟注意不到,当然不会干。

他母亲一直宝贝他,父亲是个儿科医生,也习惯哄着小孩说话,秦惟在家练就了一身不动声色的撒娇本领,无耻地啃老没有止境。

他彪悍的姐姐深觉这个弟弟养残了,无论他的学业事业多么优秀,本质还是个孩子,日后肯定是要找个像妈一样照顾他的人。如今女的都想让人照顾,谁想受累找个懒丈夫?她的老公下班回来要帮着做饭、接孩子,周末洗衣服擦地板!真要有人找了秦惟这样的,十有八九是结婚前被秦惟的好相貌给骗了,这种人结婚后一幻灭,就不会对秦惟心软了,一定会对他在家的懒惰呵斥不满。这个弟弟在家里要风得风的好日子必然在他结婚后一去不返,她心存怜悯,只好趁他在家时也宠着他。

马向东不知秦惟人后的表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落入了秦惟的温柔陷阱,平时对秦惟多有提携,该提醒的时候提个醒,遇到复杂手术,会叫上秦惟。秦惟深觉这位大师兄有长者风范。

现在,秦惟看着马向东和小木两个人,差

点失态地过去拥抱他们——难怪人说所有的相遇都是重逢,一个我还不信,两个我绝对信了。

如果这之前秦惟还犹豫是否要信任小木,见到马向东,就决定了人选。马向东前世对自己不薄,这辈子秦惟也得仗义一把。

秦惟清了下嗓子,对小木的哥哥说:“从今后,你就叫向东吧!”名字顺了,说话方便。

不等向东弄明白十七皇子为何突然给自己改了名字,秦惟接着说:“我可以脱了你们的奴籍,可会继续雇你们在府里。”师兄弟的,还弄什么仆人哪。

两个人都惊呆了——脱了奴籍,从商赚钱归自己,子孙能科举,中了秀才就有免税田,若是中了举,还能当官……哎呀,前途不能太美好!

小木还以为听错了,向东到底大了,很快反应过来,严肃地问秦惟:“殿下想让我们去做什么事?”杀人放火,然后命都没了,脱了奴籍又有什么用?!

秦惟压低声音:“不是你们去做什么,是我想出城,大概得十几天。”

这事可不容易!小木看哥哥,向东皱了眉。

秦惟也知道不可能一撅而就,说道:“咱们一步步来,先让小木到我身边。”

“小木?”向东愕然,秦惟对小木一点头:“就是他!”

向东看小木:这人我认识!

小木干涩地笑:“那个,殿下刚给改的。”

向东想起自己刚得的名,再看秦惟——这位殿下今天怎么了?热衷给人改名?

门外有人大声报:“殿下!宫里来信儿了。”

秦惟微提了声音道:“进来。”

一个太监进来行礼:“十七殿下,太子殿下今晚在东宫摆宴,请诸殿下前往赏花品酒。”

秦惟心说哪里有今晚摆宴,早上才来说的?看来不是真心相邀。他想了片刻,记起好像从下人处听说,太子要纳户部尚书的女儿为良媛,该是借着这个由头办的酒席。

秦惟才来,真没有心思去参加一个纳妾晚会,刚要出口推了,可发现在记忆里,这个十七皇子次次都要去,每次都要找别扭,借酒撒疯,这次不去倒是不正常了。

秦惟没好气地嗯了一声,那个太监带着虚假的笑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一出门,脸就拉了下来,一路脚步匆匆地出去了——连个跑腿费都没有!这个穷酸十七皇子!谁想来通报!

太监离开了,秦惟站起来,对着门外的几个人说:“从现在起,小木就是我的贴身随从了,你们有空跟他说说规矩,可是别累着他!”

众人忍不住轻啊了一声,看向小木。小木发抖,结巴着说:“这个……这个……殿下……我……不能……”

秦惟上前一步一把搂紧了小木的肩膀,坚定地说:“你肯定能!”

小木摇头:“不……我不能……”

众人:能什么?

秦惟无视小木的谦虚,又面对大家:“小木的哥哥向东,从今天起,就管车马出行吧!有什么不明白的,让管事的来见我!”

他的口吻像以往般恶劣,但是说的话太出人意外,人们都呆了。

秦惟板了脸,使劲晃了一下小木的肩膀,小木咽了口吐沫,哑着声音说:“你们……没听

……听见……十七殿下说什么吗?”

秦惟赞同地点头——孺子可教!我就知道小木是个聪明孩子,不然怎么可能我的师弟呢?

人们零星着应了一声,秦惟放开小木的肩膀,拍了他一下,说道:“去换身衣服,今晚随我出去!”

小木腿一软,险些坐下去:“我……我没进……进过宫……”

向东躬身:“殿下!我一定遵殿下旨意!请您……”

好像我拿进宫来谋害小木似的!秦惟立刻顺水推舟:“我本来也没想让他进宫,他就在宫门外马车等着我吧。”

向东松一口气,深深行礼:“谢殿下开恩!”

秦惟真别扭,一伸手也拍了一下向东的肩膀:“没事!”

众人悚然地看秦惟,秦惟脸色一冷:“怎么了?”他常年yin狠的面容纹路还在,人们都回避目光,低声称是。

秦惟握住了小木的一只胳膊,“陪我去花园里再走走。”不由分说,将小木拉着出去了。

其他人又跟着,连向东都不想离开,也缀在后面。大家眼睛都紧盯着十七殿下的背影,希望能看出些解释来。

秦惟扯着小木疾步走,与人们离开段距离,将嘴对着小木耳朵,小声说了自己的计划。后面的人们看着,只觉得这两个人形容亲昵,十七皇子的企图一目了然!小木脖子僵硬,看着想躲开又不敢的样子……小木那个长相!十七殿下这是什么眼神?!

小木听了秦惟的打算,气都喘不上来,两腿打颤地往前走,秦惟问他是不是明白了,小木点头;秦惟让他去跟他哥哥好好说说,小木点头;秦惟让他多加小心,小木含泪点头——小心有什么用?这是小心就能办成的事吗?

他们遛完回来,府中的管家已经来了。秦惟以毫无理由又不容分辨的口吻,硬是让向东管了车马。接着又要来了小木和向东的卖身契,找了个没别人的时候,塞给了小木。管家本来就是洪府派给十七皇子的,见他提拔的是洪府的仆从,也没拦着。他觉得十七皇子有些小孩子气,只要别干出格的事,闹闹也没什么。

小木这半天心跳得快死了,他不知道该喜该忧,这十七殿下今天是犯了疯病了!但不管怎么说,身契到了手里,有空赶快去官府消了奴籍,这可是结结实实的喜事!就为了这,他定下了心:听十七殿下的领导!就是十七殿下想做死,他跟着死就是了,只要哥哥能保下来就行。

吃了午饭,秦惟还睡了个午觉。

小木在几个宫人含着恶意和讥讽的目光下,被呵斥着学习了些基本的应答。他的衣服换成了上等仆从的装束,因为来不及做,只能穿别人的,袖子长出一大截。

借着给十七皇子察看去宫里的车马,小木去见了哥哥,把卖身契给了他,又将十七皇子的打算和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

向东过去只是个园子里挑水担粪干粗活的,如今突然管了车马,立刻手忙脚乱,虽然十七皇子府也就四五匹马,两三辆马车。此时又听了小木说的,向东很沉稳的xi_ng子也有些慌神了。

向东过去没机会接触十七皇子,对十七皇子往日的行径一无所知。可是拿了兄弟俩的卖身契后,却为十七皇子担起心来。他想来想去,记起了府中的一个老宫女。听说她是原来洪家送入宫中的,一直在浣衣坊,十七皇子建府的时候一同出了宫。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现在府中不管事,可人都说十七皇子对她很尊重,几乎是拿她当半个ru母一样看待,她在府中等于养老了。向东决定找个机会去见见那个老宫女,不能将十七皇子要做的事xie露出去,最好能说服她去劝劝十七皇子。皇帝皇子们没一个在意这个没靠山的十七皇子,十七皇子最好别干傻事。

秦惟按照本主过去的习惯,去皇宫到得稍微迟了些。府中的车马

留在了皇宫门外,他只带原来宫中的两个太监进了宫。入宫门后他乘了宫撵,前往东宫。宫殿的风格是他熟悉的红砖黄瓦,大块青石板铺了路。日薄西山,两墙之间完全是黑色的yin影。

到了东门口,宫门两边的太监们对从宫撵上下来的十七皇子行了礼,领头的太监真是懒得对这个无礼的十七皇子多说,只做了个手势让他往正殿去。秦惟也不理他,沉着脸走过庭院,进了大殿。

殿中已经一片人声笑语,迎门太子坐了正席,其他皇子分了两排桌子。

秦惟走到太子席下,按照本主的习惯行了礼。他有自己的说话风格,不敢保证自己能完全像本尊那样应答,怕说出什么话来有了破绽,就绷着脸,一句话不说,好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太子已经三十多岁了,猛一看,并不显得多么峥嵘。他一边与旁边的人说笑着,一边对秦惟摆了下手,像是挥去一只苍蝇,算是回礼。

秦惟可以感到原身突突冒火,但秦惟在对太子行礼的短暂抬头间,感触到了太子笑容间的那缕威凛。秦惟从医,没少接触人,碰上这种目光,就知道无论对方多么其貌不扬,都不是个好惹的人。他无法断定对方的好坏,一般会绕着走。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太子让人大张旗鼓地去接那个出山来辅佐他的人,一点都不怕暴露,也许不是思虑欠周,而是以此为诱饵,看看各方的手脚?日后好一一斩断。这原身小屁孩一点不往深处想,竟然在如此无依无靠的弱势下挑战这么个人物,秦惟不知道是该佩服“自己”,还是该臭骂“自己”。此时,他一分钟也不想在太子面前多站,更加坚定了要自己出城的决定。不仅是为了叫回那些人,还要看看这个大环境下的民生,想想怎么才能远离京城。

有太监过来引着十七皇子入席,秦惟转身跟着走,与太子亲近的皇子们相继打趣他:“十七啊,你衣服怎么看着像上次穿的?”“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个子也没见长……”“前日父皇在御书房召见,我可没见着你。”……

看宴席的排列,该是长幼有序,可太监领着十七皇子到了一个靠着门口的宴几处,在几个十一二岁的小皇子中间。按照十七皇子过去的行为,这时该与大家斗嘴斗气——秦惟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叫嚣着。但是秦惟没这个闲心陪他们玩,他做出了一副忿然的表情,指着宴几用原身的语气说:“你没弄错?这是我的位子吗?”

那个太监笑着:“是,十七殿下。”

秦惟向外走了一步,说道:“那我……”然后故意停了一下。

后面一个皇子大声地说:“十七,你不是要走吧?!”

另一个人笑着答:“怎么会?!太子殿下这里的宴席酒食丰盛,十七怎么会错过?”

人们哈哈大笑,还有人道:“一会儿还有献舞,十七一向不错眼珠地看呢!”

嬉笑中,秦惟露出尴尬的表情,悲愤而强硬地说:“我要去方便!”

他身后又是一阵笑声:“看!我就说他不是要走吧!”“十七!赶快回来呀,头盘都上了……”“这是为了空了肚子吧……”

他身边的两个太监以及给他领路的东宫太监几乎同时伸手向门外:“殿下这边来……”看着都为他尴尬。

惟迈步出了门,可是脚一绊,一下扑在地上,从几节台阶上滚了下去,平躺着放声大叫起来。

大殿里面一阵乱,太监平稳地报:“十七殿下摔倒了。”一个皇子跑出来看了看,问道:“十七,你觉得怎么样?”

太监们过来扶秦惟,他们一碰秦惟,秦惟就拼了命哀嚎。他从没干过这样没脸的事,一时脸红脖子粗!

有人说:“去传御医!”

没人碰秦惟的时候,秦惟就哼哼,过了半天,御医背着医药箱子跑了过来,他蹲下身体,用手触mo秦惟的腰腿。秦惟是骨科医师,自然知道御医碰哪里时该尖叫,不多时,御医起身行礼道:“十七殿下应是摔伤了腰。”

有人喊着让人抬来木板,几个来抬秦惟时,秦惟又放声大叫,胡乱地说:“别碰我!”

太子没出来,一个太监出了殿门传达旨意:“太子殿下说,十七殿下伤了腰,就回去好好静养吧。跟着的人各领二十板子,好好学学规矩!”竟然来搅了东宫的酒宴,这个十七皇子人该受些惩治,打不了他,就打他身边的人吧。

这算是变相禁足了,还直接越过他打了随从,即使不是重罚,也显出了十七皇子的无能和愚蠢。

秦惟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这万恶的旧时代怎么说打人就打人?他已经开始叫唤了,也帮不了什么忙了,心中抱歉,叫得更加难受!

人们将十七皇子抬上了马车,御医过来给了个方子,东宫的太监接过来,出了宫门顺手甩给了神情惶恐的小木。太监站了会,眼瞅着这么个豆芽菜的仆人接了方子,然后忙活着把十七皇子的担架抬上马车,竟然没给他一个钱!东宫太监一脸不屑地转身走开——这个十七皇子活该受伤!小气鬼!

随着十七皇子进宫的人被打了板子才放了出来,这一行人回到十七皇子府时,天完全黑了,十七皇子叫得嗓子都哑了,被打的太监们也哀声阵阵,显得很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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