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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毫无预兆地便降临的,不论喜悲,不分人情。这一年实在太过惊心动魄,后人翻出那厚厚的故纸堆时,纵然已然过了千百万年,彼时那无从揣测的种种仍然从泛黄而简约的文字中依稀透露出来,隐隐地,仿佛要穿透时空呼啸而来,那几生几世都读写不完的离He。

对,就是这一年,燕祁席卷了整个天下,一个新的朝代跃然于史书上,燕祁王妃暴病去世,只留下不满周岁的小世子郑圣祁,还有**燕祁那仿佛无所不能的丞相,失踪在最后一次战役里,生死不明。

夕阳从大陆的尽头缓缓落幕,落下一地残红。

且听我慢慢道来。

正当洪州和燕祁在华阳难舍难分的时候,北蜀大军恍如天降地出现在了泾阳,那被所有人忽视的、燕祁唯一的软肋。

然而就在同时,另一个人神出鬼没单枪匹马地到了泾阳,方若蓠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憔悴不堪的冉清桓,人还未至大帐,他kua下那匹日行千里的宝马已再也撑不住,倒地而死,两军阵前都向来不徐不急的将军翻滚落地,要人搀扶才能勉强站起来。

可是那个人的眼睛,依然坚定得像是有座不倒的山在里面,方若蓠险些在众将士面前哭出来,明知道他只有一个人匹马而来,仍然像是有了主心骨。

这就是一代军神的军威呵。

而一路上毫无顾忌冲杀至此的蜀军却傻了眼,那本应守在这里的nv将军忽然不见了踪影,城门上傲然执刀而战的男人似乎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兵临城下的大军,zhui角兀自带着悠然的笑意,下面的军士鸦雀无声,每个人被那目光扫过的时候,都不由心里一悸,忽地生出“这个人是战不胜”的_gan觉,男人一个人的气势压迫住了千军万马,他目光扫过杏黄的“戚”字大旗——胆敢如此僭越,戚闊宇野心着实不小。

男人清清嗓子,懒洋洋地拱拱手:“下官不知戚王爷驾到,有失远迎,实在该死。”说话的声音似乎不大,但每个人

都听得清清楚楚。

北蜀的兵马中分出一条道路,一骑白马自中间走出,来人身披重甲,露出的须发花白一片,正是戚闊宇本人。

“冉大人果然有神鬼莫测之机。”戚闊宇盯着城楼上那穿上战_yi也闲适如同踏花而来的公子哥一样的男人,表情Yin晴不定。

冉清桓笑笑,仔细看的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边有一个卫兵一直寸步不离,而他之所以能在这里从容不迫地说话也是借了别人的nei力:“戚王爷贵为一国国主,又与我家王爷是姻亲,万里而来,不好好招待一下实在是过意不去,下官特意为王爷准备了一个节目。”

戚闊宇警觉地眯细了眼睛,皮笑r不笑地说道:“还未曾见识过冉大人手段。”

冉清桓谦卑地微微弯了下yao,吩咐道:“起乐吧。”

歌声一点一点地响起,戚闊宇的瞳孔猛然收*,那竟是北地的一首民歌,唱的是nv子盼着丈夫早归的心情,虽然T子简单,不比南方小T的委婉动人,依旧是楚楚缠绵的,可是被成千上万的男子声音一句句吟出,低沉的声音却莫名得有了种说不出的悲怆,仿佛响起在四面八方,由于人数太多,那歌词有些模糊不清,在整个泾阳,低回地*漾开来,仿佛大地都在震颤。

思妇心事早已变了味道,就像是飘在那些铁血汉子心底最挥之不去的乡愁——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朝出了咸阳道A,千户捣_yi知为谁。

一曲终了,偌大的泾阳城下,悄然一片,死死的寂静着,连战马都沉默下来,随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遥远的乡音。

冉清桓用长刀轻轻地敲着地面打着拍子,直到那余音彻底散去,才开口说道:“这是下官偶然间听王妃哼起的,印象实在shen刻,便记了下来,以此献给北蜀诸位勇士,以We_i各位怀乡之念,王爷,不成敬意。”

戚闊宇挤出一抹笑:“本王多谢大人周道安排了。”

“下官惶恐。”冉清桓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随后竟以手掩口,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不瞒王爷,下官已在此恭候多时,实在疲乏,容我失陪告退了,未能尽地主之谊,王爷多多体谅。”言罢挂上了免战牌,真的就转身走了。

戚闊宇咬咬牙:“安营扎寨!”

冉清桓以歌声相迎,实际上昭然了两件事——第一,你们如今到来,我已早有准备;第二,所谓泾阳nei防空虚的谣言纯属扯淡,那波澜壮阔形容亦不为过的歌声已经昭然了这一点。

好一个冉清桓,三言两语一首歌居然已经把北蜀那来势汹汹的斗志冲得七零八落。

“父亲,”这是北蜀世子戚经纬,“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冉清桓如此虚张声势,不正说明泾阳nei防空虚么?为何不下令攻城?”

戚闊宇摇摇头,沉吟了一下:“你几时见他按着兵法行事了?”

“如今燕祁境nei打得一塌糊涂,余彻他们被潇湘缠着定然无暇他顾,莫舜华又远在蕲州,他冉清桓有何兵可T?此时若不当机立断,儿臣恐怕有失。”

“你让孤怎么当机立断?”戚闊宇苦笑一下,“据说泾阳只有方若蓠和她的区区五万兵马,据说冉清桓在华阳等着瓮中捉住潇湘这只大鳖,那么谁能给孤解释一下,为何华阳战事正酣,冉清桓却出现在了泾阳城墙上?方若蓠又去了哪里?五万人又是怎么唱出那种山呼海啸一般的歌声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疑问不解决,

你竟然让孤贸然进军?记不记得西兽城里一战,他也是看似无病可T,看似虚张声势,让人误以为nei防空虚,结果姓温的小儿一时不察,便葬送了岭东大好河山。这回华阳,他居然以郑越为饵,钓得潇湘这条大鱼后又和郑越双双不知去向。对于这个人来说,何为虚?何为实?”

戚经纬忽然恐惧起来,他发现了冉清桓的真实目的——只要这个人往哪里一站,便颠覆了敌方将领所有的常识和经验,让人不由自主地疑神疑鬼起来。可是如今他想通了这一点,仍然无可作为,这才是冉清桓真正的可怕之处。

戚闊宇无奈:“且先观望。”

冉清桓的情况实在是不大好的,他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来,累死了四五匹马,饶是铁打的也吃不住,已经到了走路都要靠人扶着的地步,方才在城墙上,话说了没有两句,body已经在轻微地打着晃,卫兵小心地将他扶下来的时候,冷汗浸透了两层的_yi_fu。

这一次真的不是陷阱轨迹,冉清桓确实无兵可T,几十万的大军不可能向他一样不要命地昼夜兼程,而那气势宏大的歌其实是他用钱撑起来的,泾阳城附近方圆数里的百姓家的男丁无管老少全被请来,一人一钱银子,只唱两句歌,幸好北地的歌曲朗朗上口,词也不多,段时间之nei撑撑场面还是过得去的。

一直不露面的方若蓠忙上前,小心地搀着他坐下:“怎么样?”

冉清桓苦笑一下:“老家伙被我唬住了,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方若蓠想了想,替他倒了杯茶:“别说他了,就是我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你这城里又是有多少人,有多少埋伏?”

“这回不一样,”冉清桓轻呷了一口,“我手里有兵的时候,什么都是假的,西兽那次,郑越出兵就是个幌子,他大举T兵西征,可是谁也没看见真打起来,而这回,华阳那边可是真刀真枪地咬着劲呢。”

“可是老家伙不还是信了?”

“由不得他不信,”冉清桓笑笑,“我出现在这里,而你又不知去向,他已经对自己的情报产生怀疑了,何况我们又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不过,我估Mo着,余彻那边差不多该尘埃落定了,用不了多长时间,老家伙也能得到真真切切的战报,一旦华阳破城,泾阳nei防空虚的事情就是显而易见的了,燕祁总共就这么多的兵,他们心里都有数。”

“那**可能等到莫舜华来救急?”

“等不到,”冉清桓斩钉截铁的说,“况且莫舜华一接近这里,目的就很明显了,北蜀军已在城下,动作再怎么都会比他快的,所以我_geng本没让他来泾阳。”

“什么?”方若蓠柳眉一跳,急了,“老大,我手里只有五万人,给人家塞个牙缝都不够。”

“知道,说过你多少遍了,别这么急躁,”冉清桓瞪了她一眼,“多大的人了,让你准备的东西好了么?”

“准备好了,”方若蓠显然有些疑惑,“不过干什么用?”

冉清桓叹了口气:“我也是被B的没办法了,只能想这么个法子来救急,这东西拿出来用,可是会折寿的。”

方若蓠迟疑了一下:“我已经准备好了善后。”

冉清桓摇摇头:“行,你看着办吧,这东西这能用一次,配方万万不能流传出去**想不到**怪不得他当初不让我学理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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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潇湘已经在准备鱼死网破地最后一次突围,洪州军营里的气氛压抑得吓人,谢青云整理好了戎装,静静地靠在窗边发着呆,忽然,空气中有轻微的波动,年轻的将军一凛:“什么人?!”

他喝问出口,手已经按在了兵器上,然而沉默了一会儿,却是一个小小的nv孩子的声音传来,带着*声*气的腔T:“小胡子叔叔好凶**人家又没有做坏事!”

谢青云

一愣:“蝴蝶亭?”

蝴蝶亭形如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他面前,手里甚至拿了一块海棠糕在啃,满zhui糖渣地冲谢青云一笑。

“你跑来干什么?”谢青云质问道,“两军阵前,稍有差池**”

“哎呀哎呀,小胡子叔叔罗嗦死了!”蝴蝶亭扭着身子撒娇,“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赶人家走吧。”

明知道这看似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肚子鬼心眼,谢青云还是不能不吃她这tao,不知不觉中口气已经柔和了不少:“令师怎能让你小小孩子家就这么跑到这是非之地来?军中清苦,又没什么好玩的,我恐怕也没有什么j力照顾你**”

“蝴蝶自己能照顾自己。”蝴蝶亭睁着一闪一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谢青云,“我还没来过燕祁呢,听说这里有很多美人和好吃的东西,想来看看。”

美人和好吃的东西**谢青云觉得自己头大了一圈。

“对了,”nv孩补充了一句,“我听说那个大美人哥哥在华阳,在哪在哪,不会已经被你们抓住了吧?”

“什么大美人哥哥?”谢青云皱皱眉,随机反应过来,“不得无礼,那是燕祁的国相大人。”

“对对对,我听说了,就是那个什么大人,他在吗?蝴蝶好想念他了。”

谢青云苦笑了一下:“那位大人神机妙算,怎么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参得透的。”此时华阳洪州军的消息来源已经被完全阻断,无怪他不知道冉清桓人在泾阳,“你找他做什么?”

“他好看A。”蝴蝶亭neng口而出,小孩子都喜欢好看些的人,她的表现几乎像是个正常的小姑娘了。

好看**“你那日看到的说不准是他的易容手段。”

“我知道!”蝴蝶亭说,“那也好看。”

“别胡闹了,”谢青云轻喝了她一声,蝴蝶亭曾经跟在他身边很长一段时间,而不苟言笑的谢大将军本是最最心软温柔的人,加上nv孩活泼可爱,几乎便视作自家的孩子一般,“若再相见,必是你死我活之时,就算真是shen交故人,也免不了各为其主,何况只是萍水相逢,别忘了你还刺过他一箭!”

蝴蝶亭不说话了,可怜巴巴地扁着小zhui,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我知道你武艺不俗,自己回令师那里吧,恐怕以后相见也难了。”谢青云说着,禁不住有些怅然,有多少人本来以为是一辈子的缘分,就这么匆匆错手,便Yin阳两隔了呢?这红尘事太过迅疾无常,无怪古人悲恨相续。

“他很象我爹爹**”nv孩zhui里溜出了几个字,余音咽了回去,谢青云几乎没听清楚,只觉得那小小的人儿忽然变了一点,没有那么古灵j怪,反而更像个脆弱的孩子。

“令尊?”

“他死啦,”蝴蝶亭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悲伤,只是淡淡地叙述,就像是不明白死亡的意义一般,“师父说他死啦,被人给害死了,不过我可不难过,反正也没见过他几面,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爹爹的事**可是,那天美人哥哥亲我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来了,很小很小的时候,爹爹也是这么亲我的,然后叹气,好像一天到晚都这么愁。”

谢青云沉默了一下,轻轻地拍拍nv孩的后背。

“美人哥哥身上有种很淡很淡的香味,就和爹爹一样,我还以为是他活过来了,”蝴蝶亭似乎想笑一笑,但是zhui角瞥上去,却没有成型,“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美人身上有好多秘密,美人一点都不愁,可是还想看看他就是了,

蝴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谢青云心里一软:“来人,给这孩子找个地方住。”

蝴蝶亭闻言一愣,忽然一扫Yin郁表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呀,真的A?那蝴蝶就住下啦,小胡子叔叔真是好人!”她变脸比翻书还快,谢青云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以后,nv孩子早就跑得没影了。

他不由无奈,这孩子,才这么小就能把死人都骗活,长大了可怎么好A。

然而这样的一天还是到了,谢青云并没能护着这小小的孩子更长的时间——华阳破城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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