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苧的墓在他母亲旁边。他下葬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只有宋哲文和向海东。

吴越不能来，他虽然醒过来，但是完全下不了床，将来的恢复是个大工程，需要慢慢来。其实，彼时的吴越并不知道鹿苧不在了。宋哲文让人把鹿苧的遗嘱给吴越的父母送了过去，并嘱咐等他恢复后再告诉他鹿苧死亡的事实。其实遗嘱里没有说什么，他除了对咖啡店老板表示会赔偿——他以为会把顶楼烧毁，影响对方做生意——就是诉说对吴越的爱恋，希望他能早点醒来，快点康复，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他没有提到宋哲文和向海东，他也没有透露过半点恨意。

遗嘱的结尾时，他对吴越说：愿你长命百岁，愿你儿孙满堂。

鹿苧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如此善良，所以他才会被他们两个逼的在末路奔逃，哪怕有一点心机，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向海东看着墓碑上鹿苧的笑颜，问宋哲文有什么打算。宋哲文说，没什么打算，他死了，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向海东说，我是有打算的，我要完成他一个心愿。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几日后，宋哲文看到了向海东投案自首的新闻。

向海东的案子完全没有牵扯到宋哲文。宋哲文去看守所见过他一次，当时他还没有受审。

他在看守所里很消瘦，面

色颓唐，完全不像曾经呼风唤雨的黑道大哥，但是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只是不再那么戾气，而是像一把尖刀，可以刺穿任何东西。

他的势力在他投案后土崩瓦解。树倒猕猴散。当然向海东根本不在乎，他在看守所里能够更清楚的勾勒他过去的一生，也能更好的看懂鹿苧。他一条路走到黑，关鹿苧什么事呢？他自甘堕落，却也要折断鹿苧的翅膀，陪他堕落，好缓解他的锥心之痛。他总是那么自私，就像他父亲一样，不顾鹿苧的死活，还要把责任推到鹿苧头上。他第一次强｀ji_an鹿苧，根本不是因为抛弃了他这狗屁不通的理由，完全是因为鹿苧被宋哲文占了先机，让他病态的占有y_u像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所以他总是想着花样，用各种手段折磨他，听他绝望的哭叫，还骂他yin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清除宋哲文的痕迹,发xie他不曾完全占有鹿苧的y_u｀望。

鹿苧一定是看透了他，所以才绝口不提以前的事，甚至不屑告诉他曾经发生了什么。

他吐出一口烟。试图吹出鹿苧的形状。

桌对面的宋哲文看他依旧不羁的样子，笑着问他过的怎么样。

向海东说，过的好极了。以前我以为拥有鹿苧才是过得好极了，现在才发现放他自由才是真正的好极了。然后他问宋哲文，你呢，你过的怎么样？

宋哲文显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是问，为什么不把我供出来？

向海东笑出声来：为了惩罚你，宋哲文。祝你江山稳固，祝你长命百岁。祝你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鹿苧。

宋哲文踉踉跄跄的走出看守所，张忠甚至扶不住他。他满脸冷汗，像是被雨浸泡过一般。他一出门就用手遮住了太阳，似乎那太阳有毒，会把他晒成灰烬。

宋哲文的失眠日渐严重，他整晚整晚的不睡觉，在别墅里不停的游荡，他甚至开始出现了幻觉。第一个发现不对头的是张忠，有一天宋哲文正在批文件，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沙发说：“鹿苧，下班了，收拾下东西，咱俩下去等公交。”然后就合上文件，抓起西服准备下楼。

张忠在一边看得冷汗涔涔，他喊道：“当家的！鹿苧不在了！”

宋哲文突然转回头，四处的寻找，最终面如死灰。

向海东的审判宋哲文没有去，他不敢去。向海东当时穿了一套宽松的衣服，显得无比消瘦和颓废，但是他的腕间绑了一个红纱巾，着火了般。法官问他是否认罪，他说，认罪。

案件当庭宣判。

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法官问他是否上诉。

向海东笑了笑，把手抬起来，圈成一个月亮的模样，他望着那月亮，说：“不上诉。我认罪。”

庭下众人喧哗。

向海东很快被执行了死刑。当他躺在床上，静脉被推进致命的药物时，他抓紧了手中的红纱巾。

惟愿来生，不再伤你。

宋哲文独活了十年，这十年间他的幻觉时有时无，但次数越来越多。都是鹿苧。他在哭，他在笑，他对他冷言冷语，他对他无尽温柔，他时而出现在别墅，时而出现在公司，时而出现在街角，时而出现在他对面，与他说

话，mo他唇角，分别时与他挥手再见。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光着腿，雪白的脚上是红色的混了血的泥土。

他的买卖越做越大，他的痛苦却越来越强。他的一切都如向海东的诅咒，他拥有一切，唯独没有鹿苧。幸好他还有幻觉。他知道那些是幻觉。

上天眷顾，还让他有幻觉相陪，不然怎么能熬过这些失去他的日日夜夜？

直到第九年的下半年。

他那只随身携带的钢笔丢了。

不知道丢在哪里。

鹿苧的幻影消失了。

他疯了一样满世界找他，但是那幻影还是没有出现，真的消失了。他像那一年的鹿苧，睁着眼睛倒在地上，却再也不会醒来。

他疯疯癫癫的跑到了鹿苧的墓碑前，跪着乞求他把那幻影还回来。

他跪了很久，直到跪的腿也断了，雪覆盖了他的身体。鹿苧还是没有把那幻影还给他。

他终于不能再等了，他想，不能再等了。太痛苦了。

他捏紧了鹿苧还给他的戒指，把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他说，再见，我的爱。

枪声响彻山林。

一只小鹿被惊扰，它在月下的雪地中飞快的跑了几步，回头看了看山下。

一切都已经恢复宁静。

它眼中一片清明。它眼中不再饱含热泪。因为它知道一切都已经过去。

再见，我的爱。

第一部正式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起正式开始写第二部《那炙热的太阳》鹿苧父亲的故事——《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叫鹿逸之，出生在十年动荡发生前一年的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当时我爷爷正在学校里给学生们上课，我奶奶一个人在家，正做灶台上做着饭，羊水儿突然破了，我老姑奶奶住隔壁，听到我奶奶的呼救，急忙扔下手里的活儿跑了出来。她跟我姑老爷一人去学校报信，一人推着小推车把她往镇子上的卫生院送。我父亲出来的急，我奶奶还没到医院就在雪地里生下了他。当时大家都没有仔细看，单知道是个儿子。等到我爷爷回来抱着他，仔细瞧他两腿间，才发现他这儿子有点与众不同。

我父亲跟其他男孩儿不一样，跟其他女孩儿也不一样。放那时候说，就是个二椅子，放现在估计得验一下dna，才能确定他到底是男是女。但是没这个必要了。他生了我，他既是我的母亲，也是我的父亲。他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活的卑微，死的凄凉，从未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唯一惊世骇俗的就是在28岁的时候生下了我，还差点把命搭进去，从那以后我父亲就没有再生孩子了，一直照料我父亲生活起居的李婶说他“肚子坏了”，再生孩子会死掉，老赵自然再也不敢让我父亲怀孕。但我父亲还是死掉了，不过不是死在生孩子这件事上。

他是被老赵逼死的。

虽然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但我还是想讲一讲我父亲和老赵的故事。

老赵，是我爹。

1、鹿逸之的父亲是教语文的中学老师，有点文化素养，他起了那个年代听起来很特别的名字，在周围孩子都叫建国卫东的情况下，他成了一个异类。一年后文革来临，鹿逸之的父母都被扣上了臭老九的帽子，再加上他父亲成分不好，很快就被斗倒。家长被斗倒，孩子自然也难以独善其身，鹿逸之本来xi_ng子就随母亲，文静而敏感，在受人欺压的情况下变得更为少言寡语，胆小怕事，像个闷葫芦，又像个幽灵，连走路都是靠着墙角走，唯恐被人挑出不是。

鹿逸之的父亲本是没落的富家少爷，是个高傲又宁折不弯的xi_ng格，文革里被斗的受了刺激，终日酗酒，母亲因为他喝酒闹事常常与他争执不休，家里没个安

静，总是鸡飞狗跳。每到这时，鹿逸之就抱着小自己几岁的妹妹到外面玩。鹿逸之手很巧，他很小的时候就会用小锉刀雕木头，一开始只是雕些简单东西，圆的方的，后来就开始雕小动物，很像那么回事。这天父母又在吵闹，他抱着妹妹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给她雕了一只小鹿。妹妹很是喜欢，她举着小鹿在草地里一蹦一跳，模仿它跳跃的身姿。

鹿逸之捧着被隔壁红小兵打肿的脸颊坐在地上，扑棱着水汪汪的大眼看妹妹天真烂漫的样子。

那是1976年，四人帮倒台之前,鹿逸之11岁，又瘦又嫩的像春天刚抽出来的枝柳条儿。六年后鹿逸之考上了大学，成了全家人的骄傲——1982年的中国，大学生很稀罕，更何况是名牌大学生。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鹿逸之第一次跟父亲喝了酒——他以前是很反感酒这种东西的，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爱它。很多年后鹿逸之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酗酒，因为酒能助兴，也能解忧。在长达20年被赵竞囚禁书房的日子里，惟有酒精才能让他痛苦的神经得以暂时的麻痹。

醉酒后的鹿逸之搂着家人又哭又笑，又笑又叫。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改变了，他可以逃离这个家，也可以逃离这个同样不喜欢他的这个镇子。他对父母和妹妹许诺：我会好好学习，以后会好好工作，出人头地，让你们过好日子！鹿逸之的母亲听到他这么说马上情难自禁的哭出来，他父亲也哽咽着搂住了自己的妻子。鹿逸之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但他自己不仅不难过，内心还无比敞亮。身体是老天爷给的，他难过又能怎样？他不愿意再看见父母的愁容，他只想快点改变命运。

在开往北京的绿皮车上，抱着布包的鹿逸之望着窗外的河山，对未来充满憧憬，对实现诺言充满自信。

然而他的豪言终究没有实现。他逃脱了小镇，却没有逃脱赵竞——他命定的死结。

2、他一进宿舍的大门就被赵竞盯上了，因为鹿逸之不仅长得好看，还有一只浑圆肥美的屁股。开学第一天，穿着蓝色短袖衫的鹿逸之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进宿舍，就开始撅着屁股收拾床铺。他跪在床上时而挺身时而低伏，的确良材质的褐色裤子把它勒出一个漂亮的形状。赵竞睡在鹿逸之的正对面，他每天都能分毫不落的观察到鹿逸之的一举一动。

他这个人长得像个含苞待放的小姑娘，走路像个羞答答的俏媳妇，但屁股却风骚的像个荡妇。赵竞和同寝室的人都说他是个二椅子，因为他确实像个娘们儿。

还有他那双眼，别看他跟个闷葫芦似的，走路都贴着墙根，跟个猫儿似的，那眼睛可是会说话，看人的时候含羞带笑的，怯生生的带着股勾人的劲儿。他平常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跟人打招呼单是低头笑笑，睫毛颤巍巍的垂下去；他高兴的时候下垂的眼角就扬起一点，粉淡淡的，跟贴了桃花似的；你要是把他惹恼了，他那双大眼里马上就能含上泪，闷闷不乐的扭身走人。

他确实像个娘们儿，还是漂亮小娘们儿。

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直的弯的这种概念，十七岁的鹿逸之和二十岁的赵竞，更不懂什么是同xi_ng恋。赵竞单知道看见长着会说话眼睛和风骚屁股的鹿逸之，下面就会硬起来。

赵竞

为人非常霸道，仗着他爹是手握重权的一级上将经常胡作非为。文革期间他年纪虽小，但带着大院的那群孩子搞武斗也是闹的天怒人怨，动荡结束后到了青春期的赵竞带着一群纨绔子弟整天在街头游荡，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当然少不了谈恋爱，他长得惹眼，高鼻梁配乌黑卷发，他还油腔滑调甜言蜜语，那些姑娘们都愿意贴他。他爹实在是管不了他，就把他扔进部队想着历练几年，一开始赵竞是服管教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毕竟他长得人高马大，一股野xi_ng劲儿，光是气质就跟部队合得来，再加上他人机灵聪明，会拉拢人心，最关键是背景够硬，在部队混的也开。可他没安分多长时间，因为听说喜欢的姑娘被个二流子给占了，自己被戴了绿帽子，马上跟头发了疯的狮子似的，带着一帮新兵蛋子，冲到外面就把那人给打了个半死。他爹一看他又惹下这祸端，讲他捆在树上打了三天三夜，还用枪指着他，问他改不改，要是不改就一枪迸了。他妈跪在地上哀嚎求情，他爹一脚把老婆踢开，说你要是护着他我就把你也给迸了！

赵竞知道他爹干的出来杀妻弑子的事儿，马上点头如捣蒜：“改！我改！”

彼时的赵竞跟此时的鹿逸之一般大。彼时的赵竞根本没正经上过几年学，而鹿逸之已经是大学生了。他俩差距那么大，但命运却让两个人死死的缠在一起，明明彼　此相爱却互相伤害，至死也没有分开。

3、鹿逸之与赵竞的宿舍是混合宿舍——不是一个班，甚至不是一个系的。鹿逸之物理学专业，赵竞文学专业。鹿逸之是考进来的，赵竞嘛——当年他爹逼着他改好，他害怕被他爹弄死，被逼无奈回了学校。他爹给他说，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将来我就送你出国。赵竞周围不少小伙伴出了国，都过得挺滋润的，据说洋妹子还热情奔放，他就心生向往之。再加上也确实被他爹给吓着了，他只好闷头学习。你能相信吗？十七岁之前的赵竞识字都识不利索，三年后的赵竞竟然考上了大学。他是真的考上的，跟鹿逸之一样。

但鹿逸之总觉得赵竞是被他爹走后门安排进来的，不仅是因为他太子党的身份，还因为赵竞一点也没有大学生的气质——他像个二流子，头发打摩丝，穿喇叭裤，配花衬衫，还戴蛤蟆镜，挡住他那双风流眼。他有时候在宿舍都戴。

赵竞不怎么认认真真的去上课，他经常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半夜也不回宿舍。他们说他去跳迪斯科，鹿逸之就问什么时迪斯科，其他舍友就笑话他没见识。鹿逸之很不好意思，他不敢再问。但是他确实想知道什么时迪斯科。

他想知道赵竞的一切。

当他一进宿舍的门，就看到打扮的惊世骇俗的赵竞，吊着一双丹凤眼在抽烟。

鹿逸之当时就觉得这人真坏。

但是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撅着屁股整理床铺时，偷偷扭头看了一眼赵竞，睡他上铺的室友正与他套近乎。他把一只长腿搭在板凳上，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嗤笑了一声。

仿佛看到他在偷看他，那双丹凤眼斜斜的看向他。

鹿逸之觉得脸一红，赶紧别过头去，只敢专心的铺他的被褥。他不知道赵竞在看他的屁股。

如果男人都是野兽，那赵竞绝对是野兽中的王者，他只拿下半身的感觉说话。他的屌说，这妹子让我硬了，那他的心就属于这个妹子。现在他的屌说，这个二椅子真他妈的带劲，他却有些犹豫——喜欢男人，真的行？

赵竞不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但是这次他真的犹豫不决。他不敢让别人看出他这份犹豫不决。但是他喜欢看鹿逸之的眼，喜欢看他无辜的看着自己时，那粉唇微启，带一点水光。

4、鹿逸之不敢去公共澡堂。他想过在腰间缠一个毛巾，稍微挡一挡，但还是觉得太怪异。

他放弃了。夏天的北京真是难熬，一天不洗澡都难熬。他有时候会在半夜里跑到厕所里凑合擦一擦身，但是那里实在太脏了。

他有时候会趁白天同学们都去上课而他没课的时候回来，在宿舍里偷偷洗一洗。他要小心翼翼，水才不会溅的哪里都是。

今天他又在寝室里洗澡。

本不该回来的赵竞回来了。

他只是想回来睡点觉，晚上玩的太疯。

他推开门，那具白花花，粉淡淡，又赤条条，湿漉漉的身体就那样背对着他，腰那么细，屁股还那么翘，两条又细又长的腿，大腿间留着条勾人的细缝儿。

赵竞的鼻子一燥，眼见血要流下来。他掩饰般的喝一声：“干嘛呢？”

鹿逸之显然受了惊吓，他胡乱的遮挡下体，脚下没了章法，一个没注意踩翻了洗脸盆，他整个人都摔倒地上。

赵竞看到摔地上还夹着双腿的狼狈不堪的鹿逸之，更是觉得有趣：“怕什么？又不是女的，难道你下面没带把儿？”

鹿逸之又羞又怕又紧张，他在水泥地的水滩里夹紧双腿，捂住自己的下体，像只从海里被捞出来的美人鱼。他慌慌张张的拿起毛巾围住腰，难为情的站起来。

赵竞被他这股小媳妇样儿搞的来了逗弄他的兴致：“怎么跑寝室里洗澡，把我这床铺都弄湿了，你怎么赔？”

鹿逸之一着急就结巴：“我，我，我给你，给你，洗洗！”

赵竞听他这么说，得寸进尺了：“一件是洗，两件也是洗，我内几件衣服也干脆给我洗了吧！”

他没想到鹿逸之又害羞又干脆的点点头。

他抓紧毛巾，低低地说：“你能不能，出，出去？”

赵竞大腿一迈，反而走进房间，还把门给反锁上。

鹿逸之臊的脸通红：“我穿，穿衣服。”他被赵竞逼的退无可退，只好伸手去推赵竞宽阔的x_io_ng膛。

赵竞感到他湿漉漉的手濡湿了他的衬衫。冰丝丝的感觉凉的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的裤dang撑起了伞。

赵竞脑子里好像被烧断了什么东西，他什么也不顾，一把拽下了鹿逸之围在腰间的毛巾：“我说你到底挡什么呀？”

鹿逸之下面没长毛。一根毛都没有。不大的粉红色的东西缩在腿中间，可怜又委屈。

5、赵竞单以为鹿逸之下面没长毛，就是全部的秘密。

这几日他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鹿逸之粉嫩嫩的，小孩子才不长毛的东西。它还沾着水珠，颤巍巍的发抖，斜在鹿逸之雪白的大腿间。

赵竞看惯了自己毛发丛生黑乎乎的东西，再看鹿逸之的，就觉得又新奇又漂亮。

他那时mo了上去。

鹿逸之吓的哭出了声。

赵竞也被自己吓着了。他mo得了姑娘，但是mo不得男人——不过还好，鹿逸之是个二椅子，他连毛都不长。他自我安we_i到。

而且他还想再看看，再momo。

鹿逸之接下来几天看到他就逃。这让赵竞心里不高兴，还没看够，你跑什么？

那一天，他终于找到机会逮到了鹿逸

之。他在通常不会回寝室的时间回了寝室，在鹿逸之通常会在寝室学习的时间，逮到了他。

他把他带到了后山的小树林，他拿着手电筒，说，鹿逸之，我要看看你下面。

凶神恶煞。

鹿逸之哆嗦着脱了裤子。

赵竞不仅看到了没长毛的下面，还看到了两片丰满肥唇包裹着的小肉壶。

赵竞那天就着亮堂堂的月色，在后山给鹿逸之开了苞。

6、鹿逸之月光下赤l_uo的身体泛着玉石一般的青白色。他歪着头，湿发凌乱的躺在一片落叶中。他细长的胳膊摊开，露出光洁的，一点毛发也没有的腋下。他两片锁骨中间长着一枚朱砂痣，形状不大不小，颜色不浓不淡，艳丽的像朵火莲。

赵竞不知道怎么跟男人做，他没这方面的经验。他有些恨恨的想，鹿逸之怎么不是个女人呢？他长的这么好看，肉体又这么漂亮，还会眨着眼角微微下垂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他知道，鹿逸之一直在偷看他。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也总是在看他。看他柔软的头发，看他淡淡的长眉，看他开了桃花似的唇角。他总是默默无语，他总是结结巴巴，但他似水般的柔情蜜意却那么和他心意。他真是喜欢死了这偷偷momo不敢表达的柔情蜜意！

跟男人到底要怎么做呢？

赵竞的脑子快要炸了，他被鹿逸之勾的硬邦邦的，随时会爆炸。

他想，先不管那么多，找个地方躺下，实在不行把他两条腿夹一起蹭蹭也行。这么想着，他把软成一滩烂泥的鹿逸之抗到肩头，寻到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被厚厚落叶铺满的一块儿平地。不大不小，恰好够他们两个人耳鬓厮磨。

秋老虎里的蛐蛐儿吱吱的叫着，赵竞把眼中还含着泪的鹿逸之放在树叶上。它们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叹息。

鹿逸之躺在枯叶上，闻着身下枯叶特有的带着苦涩味的暗香，微微颤抖着双唇，含住了自己食指轻轻地咬着。他绞紧双腿，那只和田白玉似的左脚心蹭着右脚背，紧张的看着赵竞急不可耐的脱衣服。

月光下的赵竞矫健的身体像一只黑豹，正在享用抓到的猎物。

鹿逸之知道自己下面和其他男孩长得不一样，父母也说过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他不知道跟别人不一样又能怎么样。他总是羞于启齿，他父母也总是羞于启齿。他知道的，其实少的可怜。

直到赵竞分开他的双腿。

他本来还想问赵竞，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虽然他连男人和女人怎么做都不晓得。

赵竞看到了他的不为人所知的地方，他那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一边笑一边摇头：“刚刚还在为难怎么跟你做，现在却发现你是个大宝贝！”

鹿逸之抓进了身下的枯枝败叶，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

赵竞真是爱狠了他！

也不知道癫狂了多久，赵竞才恋恋不舍的从他身体里退出来。

赵竞松开了鹿逸之的束缚，撑着双手在他的头，顶看鹿逸之哭的一塌糊涂的脸。

几滴汗水从赵竞的鼻尖滴到鹿逸之的唇上。

鹿逸之终于敢看向赵竞坚定而深情的双眸。

真是，一双美丽的丹凤眼。

鹿逸之情难自禁的伸出手，去mo那个男人的眸子——真美啊，里面一定有星星跌进去了……

7、直到天冷之前，后山都是赵竞和鹿逸之偷情的地方。

说是偷情，真是一点也不为过。白天里，赵竞跟鹿逸之谁都不主动跟谁说话，鹿逸之仅是用颤抖的睫毛搅动赵竞骚动的心，赵竞也只是偶尔蹭过鹿逸之的指尖。

但是到了晚上，两个人就会疯了似的纠缠在一起，鹿逸之像朵在水中剧烈燃烧的红莲，把赵竞灼的癫狂y_u死

。赵竞嘴很甜，他把鹿逸之哄的要飞起来；他还会给他跳舞，跳霹雳舞；他会搂着他的腰教他交谊舞的舞步。他什么都会，鹿逸之想。

天冷之后，后山自然是不能去的。他租了间附近的民房，干脆跟鹿逸之天天晚上都睡在一起。鹿逸之也是全全都由着他，任他把自己揉来搓去，他也心甘情愿化成一条白蛇在他身下与他不停交尾。

他俩从来没有想过怀孕的事情。赵竞始终认为鹿逸之是男人，而鹿逸之也始终不知道自己下面长了个什么。

赵竞要他的时候，会说把你的小嘴儿扒开，我要看看我的小妹妹。

鹿逸之就会乖乖的张开双腿，用两只白玉手指把两片肥唇向两边扯开，露出里面的销魂洞。一开始他甚至还会天真的问他，里面怎么会有小妹妹？

赵竞就一边亲他一边说，有哥哥就有妹妹，来，哥哥要进你的小妹妹里面了。

所幸鹿逸之在跟赵竞的那几年里，确实没有怀孕。可能是因为他还是太小了，他只有十七岁，在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的那里也没有发育成熟。很多女孩子14岁就可以怀孕生子，但是鹿逸之却在21岁那年才真正排出一枚卵子。悄悄的，谁都不知道。

那时候鹿逸之好几年没回家，他既不回家过暑假，也不回家过年，他只跟赵竞在一起。赵竞不让他回家，甚至是不让他离开自己超过一天时间。

相处一段时间后，鹿逸之才发现赵竞的占有y_u几乎变态，他不愿意让自己跟别人说话，甚至不愿意他看见其他人。尤其是男人。赵竞几乎是囚着他。

鹿逸之是喜欢赵竞的，喜欢的厉害，他愿意为赵竞做很多事，包括不再主动跟人交谈。也好，他一向是不喜欢与人交谈的。但是赵竞仍旧不满足，他甚至不想让他去上课。

这个鹿逸之接受不了，他不能忍受不去上课。

赵竞无法忍受他的哭泣，赵竞做了让步。

吵过闹过的两个人恢复了往日的亲密，这种浓情蜜意的相爱坚持了四年。鹿逸之想过，他愿意为赵竞去死。

然而赵竞就是赵竞。他那么多情，他也那么冷酷。他那么喜欢鹿逸之，他也抛弃鹿逸之。他不会为鹿逸之去死，因为他更爱自己。

大四下半学期，赵竞到了抉择前途的时候。他爹要实践诺言，送他出国留学。赵竞知道他必须走，24岁的赵竞跟17岁时的赵竞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他彼时只是为了好玩才想出国，现在他出国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撑起他的家族。今时不同往昔。

他爹告诉他，另一个名门之女会与他同去。

赵竞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心里舍不得鹿逸之，但是他知道他必须舍弃他的鹿逸之。

当赵竞跟他说，逸之，我要出国了，你等我回来的时候，鹿逸之正拿着小刀，雕刻赵竞的模样。

他的刀子割破了他的食指，让他血流不止。

然而事实上，他将要知道的不止是赵竞告诉他的这个消息。

赵竞订婚的消息，人人都知道了。

8、教务处收到了一封检举信，里面的内容是揭发赵竞搞同xi_ng恋，还玩弄他人感情的事实。学校的食堂那里还张贴了大字报。

赵竞出了名，不是因为他是谁谁谁的儿子，不是因为他多么多么风流潇洒有人气，而是因为他搞同xi_ng恋，他玩男人，他还要跟女人结婚。

写信的人，和张贴大字报的人很快被赵家找到了。

鹿逸之。

他被打的不成人形。大口大口的吐血。赵竞就坐在旁边看他柔弱的情人被伤害的体无完肤。

他问鹿逸之为什么要这么做。

鹿逸之哭着抱住他的腿，说，赵竞，不要抛弃我，我只是不想让你走，我只是爱你啊！

他说话不再结巴，他哭的撕心裂肺。

但是赵竞还是抛弃了他，他问他，难道你爱我，就是要毁了我吗？

鹿逸之看着赵竞远去的身影，又哭又笑。

他对那个背影说，我没想过毁了你，但是你毁了我。

他不知道那时他第一颗卵子在他肚子里扎了根。

后来那个卵子长成了孩子，他叫鹿苧。

鹿逸之被学校开除了，他不能分配工作，他还要给家里人撒谎说他被安排去了哪个大学工作。他跑回家去看了一次父母，他还对妹妹说要找个好男人，千万不要被外表和甜言蜜语所蒙蔽。他说一切都是假象。然后他就走了。那时候他肚子还没那么明显，他只是以为自己有些涨肚。

直到五六个月的时候，傻子也会知道自己怀孕了。仍旧住在那个民房里的鹿逸之断了经济来源，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把赵竞给他的一块手表卖了。

他曾经那么喜欢那块手表。

但是现在他不那么喜欢了。

以为他得了怪病的房东把他赶了出去。那时候他快临盆了。他躲在后山一个山洞里把鹿苧生了下来。

他几乎死在那个山洞里，为了生鹿苧他的下面完全裂了，血汩汩的往外冒。被他掏出来的鹿苧也几乎死在那个山洞里，他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在一团枯草里躺着，静静的没有声音。

鹿逸之剪短了他的脐带。

他这样安宁，又是在草上出生的。干脆就给他起名叫鹿苧。鹿逸之躺在满是血的泥土地上，吻着他的孩子。

鹿苧，我的鹿苧……

爸爸是爱你的……

你要平平安安的长大，你要幸福快乐的生活。

他的眼泪滴在鹿苧的唇角。

他终于发出了人生的第一次哭声。

9、鹿逸之抱着鹿苧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忍着身下的巨疼，他知道他必须要给鹿苧找到奶。本来他以为自己肯定是要死在山洞里面的，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鹿逸之因为生鹿苧落下了病根，他身体上的病痛开始伴随他漫漫的余生，只有喝了酒才能稍微不那么疼。那时他只有22岁，这也为他后来生赵陆鸣差点搭上命而埋下了隐患。

上天怜他，让他看到一群山羊。鹿逸之干涸的眼里终于有了泪花，他知道鹿苧得救了。

救了他，给鹿苧喝了山羊奶的女人就是鹿苧的母亲，红庆。

鹿逸之一生亏欠了很多人，父母，孩子，还有他的妻子红庆。

红庆年纪比他大得多，34岁，是个石女，同不了房，生不了孩子。她18岁就结了婚，她跟同样成分不好的丈夫同甘共苦过，动荡结束后他却先走了。红庆被婆家嫌弃，她自己跑到北京这里讨生活，在山上牧羊。

她给了濒死的鹿苧一口羊奶，也收留了无家可归的鹿逸之，但是鹿逸之的秘密她不曾知道，不管他怎么问，都无法得到鹿苧亲生母亲的消息。

红庆喜欢鹿逸之的体贴和温柔，虽然他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但是红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斯文、这么体贴还这么善良的男人，他像这个粗俗的世界里一朵水灵灵的莲花。

鹿逸之说，咱俩

命都这么不好，干脆在一起得了。你照顾我，我照顾你，咱俩也算有孩子了，不管以后什么样，这孩子都是你的，谁也带不走，好不好？

红庆哭到近乎昏厥。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

还是个这么好的孩子。

鹿逸之今生许下过许多诺言，唯有这个真正的实现了。

赵竞后来找到了他，但是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把鹿苧从红庆身边夺走。

10、赵竞后来找到了他。赵竞这三年在国外过得顺风顺水，他结了婚，回家后理所应当的撑起了整个家族。

赵家，是响当当的大家族。赵竞也不再是往日那个混世魔王，他已经变得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野心勃勃，追求成功。

赵竞确实是非常成功的，他的一生没有什么其他字可以来高度概括他，出来“成功”。在激荡前进的中国，他是财富的暴敛者，他是政策的影响者，他的事业处在巅峰，他的权力处在高层。他妻妾成群，他儿孙满堂。

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把鹿逸之一脚踹开，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囚禁鹿逸之20年。

他是赵竞，他无所不能。他回国站稳脚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鹿逸之。他不管鹿逸之有没有已经安稳的生活，也不管他想不想再回到他身边。

他找到鹿逸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鹿逸之的意愿强'ji_an了他。

就像鹿逸之17岁的时候，后山的那一个夜晚。鹿逸之被他劫持过去，鹿逸之被他绑住双手，鹿逸之被他改变命运，一路下滑，直至跌进深渊，直至他死去。

鹿逸之被他死死的按在草垛上，捂住了嘴。不管鹿逸之怎么打他踢他，他也不肯放手。

赵竞还觉得这是情趣。

赵竞一边在他体内享受，一边说：

你真傻，当年怎么能那样干？要不是我装作不要你了，你早被我爹他们打死了！我不是让你等我吗？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

妈的，想死我了，鹿逸之，我可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在美国有多想你，天天想，天天想，今天可算让我得着你了！

鹿逸之，跟我走，回去我养着你，你就在家看看书，雕雕小人，你别出门，我他妈的知道你招蜂引蝶，大学四年我他妈的没少给你收拾那些盯你屁股的小流氓！

鹿逸之，你结婚我原谅你，我也结了，生孩子了，咱俩算扯平了，以后你要是再跟那个女的来往，我就打断你俩的腿，把你那个臭杂种摔死扔了！

鹿逸之绝望而惊恐的哭叫。

他是爱赵竞的，即便赵竞抛弃他，他也是爱他的。

这三年他甚至没有一天不想他，他看到鹿苧的眼睛，就会想起他与赵竞第一晚，他那跌进了星星的眸子。

但是他没想到赵竞会回来找他，还会用这种不堪的方式找他。他还洋洋自得，他还毫无愧疚，他还说那些会把他活活杀死的话。

赵竞在草垛里把他按着狠狠的要了前面一次，又把他拖到屋子里的床上，走了他的后门。

鹿逸之这次哭叫的很惨。赵竞不愿意听他那么凄惨的悲鸣，拿起床头鹿苧的肚兜团成一团，塞进了鹿逸之的嘴巴里。

他让鹿逸之跪在床上，从后面

拉着那人的两只胳膊，就那么野蛮的侵犯他。

鹿逸之撅着臀部，上身离开床面，腰和脊背凹成一个美丽的弧线，被赵竞无情的撕裂。

农忙回家的红庆隔着卧室的玻璃窗看到了野兽般的赵竞和被肆意伤害的鹿逸之。

赵竞把鹿逸之带走了。他用床单裹了神志不清的鹿逸之，把他塞进了汽车里。红庆被赵竞的人按在屋子里。

从睡梦中醒来的两岁的鹿苧大声喊着爸爸爸爸！他跑出门去追赶汽车。

却只吃了一嘴尘土。

他哭的太惨了。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父亲。

11、1989年北京的初春还很冷冽，外面的人心却乱的要着火。赵竞把鹿逸之带回来后马不停蹄的处理外界的危机，一时半刻还顾不上他。他年纪轻轻，手腕不少，狠厉果断又挑不出毛病。风波很快平静下来，赵竞第一次独当大任，也是有些疲惫。

他回到给鹿逸之安排的别墅，见到他在安静的雕小人，心马上就能安静下来。鹿逸之就是他的鹿逸之，别人都代替不了的鹿逸之，不管他在外面多疯，他总是要回到鹿逸之这里，汲取他的温暖，汲取他的善良，他是他心中最温暖的地方。

但是赵竞知道，他追求的可不只是鹿逸之的温暖，他想要的太多，他的野心无限制的膨胀，他的y_u望永远得不到满足。他对权力，对财富，对女人的渴望从未停止——对，他从来不碰男人，除了鹿逸之。

算上赵陆鸣，他一生生了生了四个儿子，以及三个女儿，可能外面还有野种，但是无所谓了，只有这些孩子的母亲们登得上台面，出身望门，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是他的他也不认。

赵陆鸣是唯一的例外。他是他的第四个孩子，他是唯一一个母亲不清不楚的人，也是他最疼爱的老四，更是赵家将来最优秀的掌舵人。

赵陆鸣是他的正室养大的，他亲生母亲是个禁忌，谁都提不得，谁也不知道。赵陆鸣18岁之前一直以为他的养母是他亲生母亲，他跟她感情甚笃，从未怀疑。

鹿逸之为了生赵陆鸣差点把命搭上，但是他却没有任何机会从赵陆鸣那里得到情感回应。

赵竞说了各种理由，但总结起来只有三个字：他不配。

但是刚刚被赵竞从温暖的小家剥离出来的鹿逸之，还不知道他以后有了第二个儿子。他只是心灰意冷，他只是痛苦难当。他给鹿苧雕过各种小动物，他还要给他雕孙悟空，每个经典姿势都雕一个，还要雕唐僧，雕八戒，雕悟净，雕白龙马。但是他却只雕了一个，就被赵竞强行带走了。

他把他关在这栋别墅里。这栋别墅就是一个巨型的书房，三层楼，中国的，外国的，满满都是书，里面遍布绿植。赵竞还为他单独辟了一间手工屋，让他雕他的小玩意儿。他为他盖了玻璃房，巨大的浴池，屋外绿草地小树林，真是穷奢极y_u。

赵竞想把他关起来，他早就这样想了，他要让鹿逸之只呆在那里，他想见他的时候随时可以见到，任何人都别想觊觎他的美色，任何人都不能碰触他一根手指。以前关不了，现在他呼风唤雨，关他一个鹿逸之简直像伸手按死一只蚂蚁。

刚把鹿逸之虏回来的赵竞像得了不嗑鹿逸之就会死的病，他天天要他，每次都要缠绵很久，哪怕鹿逸之下面肿痛的简直要死去——生过鹿苧之后他那里好像就枯萎了一般，不像年轻时轻轻一碰就会流水儿。但对一切毫无察觉的赵竞只会轻描淡写的说，忍忍就好了。

要么就是开拓他的后面，肆意的玩弄他，让鹿逸之抖着身体倾泻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鹿逸之很快就怀孕了。

这一次他反应很大，吐的乱七八糟，毫无食y_u。第一次怀孕时他几乎没什么反应，而且正遭受赵竞带给他的重创，是什么样子他都快

忘记了。这次毫无征兆的痛苦，一开始鹿逸之还没有往那方面想。

他只知道他痛苦，从灵魂到肉体，无一不痛苦。他以为他病了。赵竞也以为他病了。大夫看了许多，没有一个治得好他，他大把大把的吃药，他开始脱发。

鹿逸之憔悴的脱了人形。

他天天伏在书上，却看不下一个字，他只是握着他刚刚上好颜色的孙悟空发呆。他想他的鹿苧。

赵竞疼他疼的要命，但是让他放了鹿逸之，这是连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直到第四个月，鹿逸之的孕吐终于过去。

但是鹿逸之的这个孩子没有保住。

还暴露了他可以怀孕这个秘密。

那天赵竞给他吃了一种药，他觉得鹿逸之最近表现太冷感，他要让鹿逸之也爽起来。鹿逸之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吃了之后他几乎疯了一般求赵竞快点艹他，他像条发了情的蛇缠住赵竞，哀求他，乞求他。他跪在地上用嘴拉开了赵竞的裤链，他含着赵竞的东西像在吃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因为强烈的快感，他的子宫剧烈的收缩，像他整个人那般战栗。

当赵竞从他身子里出来，他迷蒙这双眼，对赵竞说：

“赵竞……我爱你……”

然后他叹了口气：

“但是……”

他被剧痛焚断了理智。血从他下面喷出来，喷了赵竞一身。

12、赵竞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开始合理的怀疑鹿苧是他的儿子。

这个可能xi_ng让赵竞欣喜若狂。他跟鹿逸之确认，但是鹿逸之不承认，赵竞说你不承认没关系，现在验dna又不难——你知道什么是dna。

鹿逸之知道瞒不过去。在雕刻唐僧的鹿逸之站起来，他对赵竞说：

赵竞，我只求你一件事。你不要把鹿苧带回来，你也不要去找他，你连看都不要看他，你就当这个世上没有这个孩子。

赵竞恼怒：“去你妈的，我还能让咱俩的孩子在外面受苦？”

鹿逸之哭着求他：“我求求你，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只要你答应，我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什么都听你的！”

赵竞捏捏眉心：“我会好好的补偿你那个老婆，你不是也很想孩子吗？听话，过两天我把孩子带回来，你俩聚聚，你大病初愈，不要总是哭来哭去的伤神。”

鹿逸之推开走过来要抱他的赵竞。

他把那把尖锐的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赵竞疯了似的抱住他，哭的不像那个赵竞。

鹿逸之口里流出血，他抚着赵竞满是眼泪的眼睛，说：

赵竞，他不是你的孩子，他是红庆的孩子。你发誓，你永远不会把鹿苧带回来，你不能去见他，不能去打听他的消息，你要当他不存在……不然，我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鹿逸之拿自己发毒誓。

赵竞答应他。他肝胆俱裂五脏俱焚的答应他。

13、赵竞为了救回他的鹿逸之，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思，上次小产还没完全养好，这次就刺伤了心脏。得亏鹿逸之手劲小，刺的不深。

自从这件事后，赵竞就不敢再

随随便便惹他不高兴，说话也开始注意分寸，能让的就让，生怕鹿逸之气急了再想不开寻短见。赵竞遵守了他的诺言，没有去找鹿苧，真的就当这个儿子不存在——毕竟他那么多儿子，也不差这一个。

但是赵竞心里还是非常不高兴，非常遗憾，因为鹿苧是他跟鹿逸之的孩子。只要事关鹿逸之的事情，都是特别的，更何况是鹿逸之给他生的孩子。

但是赵竞真是怕极了鹿逸之的毒誓成真，有遗憾也就这么着了。

鹿逸之给救回来之后就不再允许碰小刻刀，一切尖锐物品都不准碰。别墅里的老妈子们管他管的相当严，那些保镖们天天都神经紧张的检查进出物品。

鹿逸之其实并不想死，他只是被赵竞气疯了，他在赵竞面前的话没有一点分量，拿他只好拿命相搏。他知道是管用的。

他的关节痛越来越厉害，给他做康复保健的大夫允许他稍微喝一点药酒。

他发现喝酒很好，可以缓痛，可以解忧。

鹿逸之染上了酒瘾。赵竞气的发疯，禁了他所有的酒。鹿逸之疼的夜不能寐，他求赵竞给他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酒喝，赵竞最终没有熬过他的哀求。

鹿逸之喝了酒之后才会有一点笑容。因为他不会那么痛了。跟赵竞上'床也就没那么痛了。

赵竞知道他身子骨坏了，不敢让他怀孕，他保护万般周全，要么走后门，要么戴套，从不敢有一丝放纵——他其实是讨厌戴套的，跟别人无所谓，跟鹿逸之他就不想戴——但现在不戴不行。

但鹿逸之还是怀孕了，在他自杀两年多后。那天赵竞喝了酒，某个政策在他们的推动下放开了，对于赵竞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赵竞回了鹿逸之那里，他已经小半个月没过来了，他最近他跟他的情妇正是干柴烈火，哪有时间再爬鹿逸之的床。

可是赵竞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都还是鹿逸之。他想，他有鹿逸之在身边，真是天大的福分。

他那天晚上把鹿逸之折腾的几乎断气。他忘了戴套。

鹿逸之那么求他戴上套子，他都不答应。

鹿逸之整个孕期几乎没有下过床，因为他子宫壁太薄了，宫颈口也不太好，怕孩子保不住。一开始赵竞想让大夫把孩子流了，但是鹿逸之表现的很抗拒。大夫也不建议流，说要是这次真的流了，以后就真的别想生了。赵竞又是懊恼又是矛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结果鹿逸之坚持，他想有个孩子。

因为有了孩子，他在这里就没那么寂寞，他就可以看到希望。

鹿逸之为了生赵陆鸣子宫破裂，情况极度危险，当时的情况子宫不摘不行。赵竞也同意了，但鹿逸之的情况却不允许摘除。

他本身是男人的身体构造，硬添了个女xi_ng器官。那子宫好死不死的跟其他内脏连在一起，如果摘了去，估计命是百分百保不住了。

赵竞一听快要站不住了。

大夫一咬牙，说，不能摘，那就缝！

鹿逸之命大，几次三番从鬼门关晃一圈再回来。但他的肚子坏了，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赵竞真的一点也不敢让他再冒险了。

14、从孩子出生到百岁，清醒后的鹿逸之度过了这几年他最快乐的时光。那天他躺在床上，逗弄他的鸣鸣，鸣鸣长得又白又胖，怎么看怎么像赵竞。

孩子躺在床上咯咯笑，鹿逸之摇着拨浪鼓也咯咯笑。

赵竞过来了，他坐到鹿逸之身边，吩咐老妈子：“带孩子下去晒晒太阳。”

那老妈子就抱着孩子出去了。

鹿逸之躺在床上，目光柔和而平静的看着赵竞。赵竞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鹿逸之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了。

他不知道话该如何开口，但是他必须要说。长痛不如短痛。

他说：逸之，陆鸣是我儿子，我将来想让他继承我赵家家业，你看怎么样？

鹿逸之眨眨眼，只是点点头，说了声，嗯。

他其实不喜欢让赵陆鸣继承家业，这活不好干，太累。赵竞就过的特别累，总是有数不清的心思，处理不完的事务。做大事有什么好，轻轻松松的活着，那才好。

赵竞说：我上面已经有三个儿子，以后可能还会再有，他们的母亲都不是平常人。即便我有心想让你儿子继承家业，最后也未必能成事。赵陆鸣必须要有个厉害的母亲，他母亲要有个厉害的娘家，才能帮了他。

鹿逸之惊慌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赵竞说：你这样的身子骨，连院子都出不去，哪能把孩子培养好？逸之，你就安心在这里，我会让陆鸣过来看看你。

赵竞说：但是你不能认他。他是我赵竞的儿子，你这样的身份，传出去对孩子影响不好。

为了他，你必须受点委屈。我会把孩子交给我太太抚养，她娘家位高权重，她又一直没生出儿子，肯定不会错待陆鸣。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怀孕，陆鸣将是她唯一的儿子。

赵竞说：逸之，等他长大，我会让他回来认你。逸之，我知道我亏欠你，但是我是真的爱你。等他继承了我们赵家，这一切都是你的。你要明白我的苦心。

鹿逸之在赵竞走后狂笑不已。他笑的完全停不下来。他也不知道笑了多久。他笑了可能整整一晚上。

鹿逸之疯了。

15、鹿逸之清醒的时间不多，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会给鹿苧写信，也不管那是不是鹿苧的生日。但是他会落上款，某某年四月一日。

他每一年都会挑一本书，适合鹿苧年纪的书。他会写给鹿苧看。

他最爱那本《生活在地洞里的人》。他一边看一边笑。他开始学着跟另外一个自己说话，才不会那么寂寞。

才不会那么，那么的寂寞……

赵竞只要有时间就会来看他，抱着他说说话。

他像个睡美人，天天都在睡觉，醒了就癫狂的傻笑。笑累了就继续睡。赵竞找了无数大夫，给他吃了无数药，他终于不笑了。

但是他总是睡。以前他一天可以看好几本书，现在好几天才能看一本书。他用睡眠打发那无尽的寂寞。

那寒冷彻骨的，寂寞啊……

16、我今年10岁了，我和老赵关系闹得很僵。你们想象不到他有多霸道，多自私，多冷酷，他掌控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他安排我们的一举一动，他甚至主宰我们的生死。

老赵这个人，简直不像个人，他是个魔鬼，他永远知道什么是最对的，什么有利可图，什么能满足他的野心和私y_u。外人都说他大气讲仁义，但是他那套仁义非常虚伪，因为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见过爱这个字。他的仁义都是为了他的利益。

都是狗屎。

我说了我跟老赵关系闹的很僵，他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我妈还非说他最喜欢我，我反正是压根看不出他哪儿喜欢我，一天到晚不是打就是罚，他还会说脏话，一张嘴就是妈了个巴子的。我实在受不了他打我的时候骂我妈——虽然我知道他是在骂我而不是骂她，但是我太

讨厌他了，我冲他吼：“你才妈了个巴子的！等我长大了看我怎么对付你，老东西！”

我以为他会再揍我一顿，把我绑树上直接抽鞭子，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笑了，还笑的特别高兴，说：“行啊，敢顶撞老子了，有我当年的范儿！”说完转身要走，但是走了几步他就眉开眼笑的蹲到我身边，表扬我妈：“你妈可行，把你生的真他妈棒！唉，可惜不能再生了，不然再给你添个弟弟。”说着揉了几下我的头就真的走了。

我回去把这话说给我妈听了，我觉得我这么说她肯定高兴。我妈这个人吧，往好里说呢，是个女强人，执着有毅力，往坏里说呢，就是脑子不转弯。老赵这个人特别渣，小老婆一堆，情妇成筐，那些随便搞一搞的就更数不清了。说起这个，我心里就特别恨他。

我妈特别爱他，当年明知道他爱乱搞，也力排众议跟他结婚，去美国留学。我妈为了他把事业都放弃了，就因为老赵要拼事业，需要她帮着处理好家庭关系。我妈说起那段过往从来不丑化老赵，她说她是自愿的，夫妻间谈不上谁欠谁，老赵发达后也是帮了她娘家不少。她让我别总是怨恨老赵。

我妈说老赵对她还行，挺尊重她的，大事会跟她商量，听取她的意见，虽然都是他自己做主。他的那些小老婆看见我妈都挺恭敬，只有这点我还算满意。

但是老赵是真的不爱我妈，他对我妈像对待生意伙伴。我妈因此心灰意冷，一直不高兴。但是她把老赵的话当圣旨，每一句都谨记在心。

所以我以为我传达了老赵的“圣旨”后，她会开心。

没想到我妈脸刷的就变白了。还告诉我以后再也不要提这件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种态度——难道老赵说我妈不能再生了，是真的？

我不敢问我妈，我怕她伤心。

虽然我也不想再有什么弟弟，我妈就我这么一个，我觉得挺好的。

不过我跟老赵真正闹僵，主要还不是因为我妈。他这个人太混蛋，什么事搞一言堂。

我想去英国念书，因为从各方面综合来看，英国的教育条件确实更有利于我今后的发展。但是老赵不同意，他说，两年以后再去！

我问为什么？他说先在国内念完初中！

我说我念够了，初中那点东西学的跟玩儿似的，没劲，我要出国，现在就去！

他说，我让你再呆两年你就再呆两年。既然你觉得初中知识没劲，明天开始，我找老师给你教高中文化，你给我好好在国内呆着！

我恼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我都准备好了，我哪有那么多两年去浪费？

老赵也恼了，你害怕浪费两年，你妈又有几个两年能看见你？

我一愣，原来老赵是心疼我妈看不着我。我心里有点软化，说，我让我妈过去陪读行不行？

不行。他低头处理文件。

我知道我妈给他处理家务事，也是忙的很，我那个要求过分了。

但是他不让我出去读书我还是非常生气，我转身要走，他突然喊住我：

记得下午去见你鹿叔，不许提你要出国的事儿。

我甩上了门。

从我五岁开始，每半个月我就会去守他一下午。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那个人特别无聊，看见我就抱着我不放，说话还结结巴巴的。我记得我五岁时第一次见他，他又哭又笑的，老赵就没敢让我在他面前多呆。说实话当时他吓着我了。

后来我听说他是个疯子，疯了五六年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刚好一些，能见人了。

后来我就开始每半个月就去守他一下午，他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看着我，抱抱我，或者是由着我玩。我被他盯的毛毛的。

幸好他这人长得特别好看，也算消除了一点我的抵触情绪。

我听说他身体不太好，所以老赵就一直养着他。哦，天哪，别问我天下那么多身体不好的人，为什么老赵的善心只用在他身上——老赵这人的心思哪是我能猜到的？

今天下午又到了我去看鹿叔的时候。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可惜他是个男的，要我说他比我妈还好看，真不知道一个男的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嫁人。

我想起老赵吩咐我，不要跟鹿叔说我想去英国的事儿。

我想是不是如果我给鹿叔说了，他能帮我求求情？反正我不听我爹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多这次不多，少这次不少。

于是我就给鹿叔说了我的想法，我还说老赵真是坏的冒油，他竟然让我在国内白白浪费两年。

鹿叔听了竟然哭了。哭的梨花带雨的，跟个女人似的。

我吓坏了。我想，完了完了，我闯祸了。

我果然是闯祸了。老赵知道了，差点活活把我打死。

17、老赵除了差点把我打死，还把我妈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天他惩罚完了我，对着一直在替我求情的老妈说：“你到底怎么教育他的？你看你把他惯的！他现在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说什么都不听，他想干什么，是不是想造反？我给他说不许把出国留学的事儿告诉他鹿叔，这个兔崽子竟然敢违背我意思在鹿逸之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打他？”我妈一反常态的出言讽刺道，“怎么着，伤着你的心肝宝贝，你连儿子都要打死？”

老赵突然脸色一变，语气狠毒：“说，是不是你让他给鹿逸之说这些话的？”

我妈脸色铁青，她放开我站起来，跟老赵硬碰硬——我第一次看见我妈那样狠绝的表情，简直是想把老赵抽筋扒皮：“赵竞，我这么多年为你流血流泪，我放弃了那么多只为让你安心打拼，而你现在却为了那个什么也不是的鹿逸之来审问我！？赵竞，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就算是块冰山，我也能把它捂化了，但你的心怎么比石头还硬比冰山还冷？”

老赵被她逼问的有些不堪：“我没有审问你的意思，我就是希望你不要挑拨孩子跟鹿逸之的关系。”

“挑拨？哈哈，挑拨？”我妈哭了，“我含辛茹苦的把陆鸣带到这么大，你却说，不要让我挑拨他俩的关系？那我和陆鸣的关系呢？我算什么？你这么喜欢他，你这么愿意为他撑腰，那你干脆把他的孩子还给他啊，你还给他啊！”

老赵一巴掌把我妈扇倒在沙发上，这是他第一次打她。我哭着跑过去，一把将我妈抱住：“妈，妈，妈你疼不疼妈？”

老赵指着我妈的鼻子说：“再说这种话，你就给我滚蛋！”说着他对着我怒目圆睁，“赵陆鸣，我警告你，你再惹你鹿叔生气，我就让你去不成英国！”

说完他拂袖而去。

我妈哭的妆容花了，我第一次见到我妈哭的这样悲怆。她紧紧的抱住我，紧紧的抱住。她一边摇头一边说：“陆鸣，我的陆鸣，妈妈爱你，你千万不要被鹿逸之抢走，妈妈求求你！”

我哭的也不行了，我恨死老赵，也恨死陷害我妈妈的鹿逸之。我终于知道了鹿逸之跟老赵的关系，原来他是我爸养的野

男人，他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他就想把我抢走！

我抱着我妈哭，我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她，绝对不会再让她受老赵的欺负！

后来我再去见鹿逸之那个野男人，我就再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老赵的命令是没法违背的，但是偷偷给鹿逸之下绊子我还是做得到的。

他那天看到我胳膊上的淤青，假惺惺的问我怎么了。我说：你不知道？

他装作很紧张的摇摇头。

我说，我爹打的，他差点打死我！

他腾的站起来，眼睛里还假装有了眼泪：赵竞为什么打你？他、他怎么、怎么能、能打你？

我早就看出他的虚伪：你别装了，还不是你在我爹面前说我坏话，你还陷害我妈，让他俩吵架！你的心可真坏，你就是个变态！

他手里拿着的那个小木人，好像是个孙悟空，他说是要送给我的——当然我是不会要的，啪的掉到地上。

我看他委屈的哭起来，他走过来想碰我：不是的，没有这回事，我、我没有……鸣鸣……我……

我打掉他的手：别叫我鸣鸣，你让我恶心！

说完我转身跑了。

我转过头，看到他呆呆的站在草地上。我出去后，那个大门很快就关了，把他那抹影子关在在深深的庭院里。

幸亏他出不来，不然走哪儿都看见他，岂不是更破坏心情？

我得意的跑回我妈那里，我要她给我作南瓜羹吃。

18、赵竞不敢让鹿逸之知道赵陆鸣想去英国念书的事儿，他好怕鹿逸之听了难过，因为赵陆鸣去了英国，他就没法再每半个月见他一次了。但是赵陆鸣那个臭小子的叛逆期来的特别早，他聪明绝顶，但被宠坏了，脾气又倔又暴，比他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当鹿逸之难过的问他赵陆鸣是不是要去英国念书时，他简直火冒三丈！鹿逸之身体很差，简直不是一般的差，赵竞一直不敢直面他还能活多久的问题，他怕他稍微睡一觉，可能第二天就醒不过来了。

所以他不愿意让赵陆鸣这么小就出国留学，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到拖不下去再说。

他甚至怀疑是赵陆鸣的母亲撺掇赵陆鸣这么说的。鹿逸之的秘密在有限的几个人里知道，赵陆鸣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妻子，是其中之一，但是他们谁都不敢主动提及——因为赵竞不让他们说，说了会惹他生气。

他的鹿逸之谁都不能评论，最好谁都不能知道他。鹿逸之只属于他赵竞，他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让别人念。他对鹿逸之的独占y_u是极其病态的，他知道，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可以在外面养很多女人，因为他要传承子嗣——他赵竞的基因得发扬光大，因为他还要逢场作戏，或者还有些是因为刺激好玩，但是鹿逸之不行。鹿逸之当年跟个女人结婚，已经让他发了狂，所以他得把他关起来，让谁都没法玷污他。

他爱他，爱惨了他，他对他是一见钟情，当他穿着那身深蓝色的短袖套装走进宿舍，像朵含苞待放的粉色小荷一般摇曳在他面前，他就知道，他想看他绽放的那一刻。

后山的初夜真是销魂，够他回味一辈子。不，他们的每一次都够他无限回味，但是那第一次，他的汗珠低落在鹿逸之粉红色的唇角，他伸出手抚mo了他的眼睛，他说：

赵竞，你的眼睛里，跌进了星星。

赵竞知道，他的眼睛里不是跌进了星星，是映进了鹿逸之的瞳孔啊！

赵竞mo着鹿逸之细软的头发，他说：陆鸣太小，去国外我不放心。等他长大了再去，免得学了些国外的歪风邪气。

鹿逸之点点头，赤　l_uo着身体的他靠在赵竞的x_io_ng口，像只小猫似的说：可是鸣鸣很想去。如果

他去了，我能不能去见见他？

赵竞心口一震，他关了他14年，这是他第一次提要出去的想法，只为了能看赵陆鸣一眼。

赵竞心绪复杂，没有给他肯定答复，只说，到时候再说。

过了一段时间，赵竞觉得鹿逸之比之前更为闷闷不乐。他问鹿逸之怎么了，鹿逸之问他：你是不是打鸣鸣了？

赵竞心里又开始烧火：这个兔崽子！

“我看见了，你把他打的全身都是伤！”鹿逸之眼里藏不住眼泪，“赵竞，如果你再随便打他，我就把他要回来！”

赵竞知道鹿逸之不是跟他说着玩，他只好答应他，说：

“好好好，你别哭。你只要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有你不能总是跟你太太吵架。你们关系不好，也会让孩子没有安全感。”鹿逸之说。

“好。”赵竞叹口气。

“你要好好的，平等的教育孩子，不能简单粗暴。”他顿了一下，不再结巴，“还要，多陪陪他。我知道你忙，但是父亲的角色，你不能缺掉。”

鹿逸之擦掉眼泪：“你不要总是想着把他培养成什么人，你要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要变得跟你一样。”

冷酷无情。

19、鹿逸之被囚禁的第十六年，他40岁了。赵竞把他养的很好，身体比前两年好了很多。这两年赵竞对赵陆鸣和他的母亲态度有所改善，因为鹿逸之希望他能改善他们的父子关系。赵陆鸣母亲说的那句话是很对的，鹿逸之在赵竞那里分量不一样。除了绝对不会放他出来，鹿逸之的大部分要求他都会听，当然鹿逸之几乎没什么要求。

他的要求就是按时更新书籍，给他一点酒喝，让他多见见赵陆鸣，再有就是赵竞必须改善他跟赵陆鸣的关系。赵陆鸣跟他的老赵不再剑拔弩张，也就跟鹿逸之没那么冷硬蛮横。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鹿逸之还是可以相处的，虽然他不怎么说话。

有一次赵陆鸣遇上了一点青春期的小苦闷，他yin沉的脸色被鹿逸之发现了，他问他怎么了，没忍住的赵陆鸣全盘给他说了。

无非就是暗恋的女孩对他毫无感觉这种事——他在班里年纪最小，那女孩都17岁了，怎么可能对个12岁的小毛孩动得了心？

鹿逸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却不能明说，怕伤了赵陆鸣的心。

他说，那你在喜欢这个女孩之前还喜欢谁？

赵陆鸣羞了个大红脸，以前的不算。

鹿逸之笑，为什么不算？

那时候年纪太小，不懂什么是真爱！

那你现在这个是真爱吗？

赵陆鸣想了想，大概吧！

鹿逸之说，你看，你就不坚定。如果她是你的真爱，你现在肯定连想都不想的会说，她是你的真爱。你过去喜欢别的女孩儿，现在却喜欢她，怎么能保障以后不会喜欢别的女孩呢？到时候你再爱上别人，还会说现在的你年纪小，不懂什么是真爱呢！

赵陆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鹿逸之说，不要为今天的得不到难过，因为明天会有喜欢你，你也喜欢她的人出现。

赵陆鸣对鹿逸之有了改

观，他觉得这个人很聪明，也看得开，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么聪明又看得开的人会疯。

赵陆鸣问他：“那有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的人出现吗？”

鹿逸之愣住了。

“是我爹吗？”

鹿逸之点了点头，说，我是喜欢他的。

“那我爹喜欢你吗？”

鹿逸之没有回答。

赵陆鸣叹口气：“唉，也是，我也不知道我爹喜欢谁，他谁都睡，谁知道到底哪个是他的真爱。反正他不爱我妈，他也不爱他那些小老婆，真不知道他长没长心。”

鹿逸之说：“他长心了，只是……他也有难处。”

“你跟我妈一样，从来不说他不好，都说他有难处。可他有什么难处？我看他就是自私，光顾着自己爽，什么责任啊义务啊，统统都是借口。”

鹿逸之mo着赵陆鸣的头苦笑：“对，都是借口。统统都是借口。他这个人，只为自己活着。”

赵竞无数次说他爱他，赵竞无数次也说我的爱只给你鹿逸之。他是信的，赵竞确实爱他，他懂。

但是什么是爱？

赵竞永远不会懂，爱不是宠爱，爱是尊重。

鹿逸之爱赵竞，赵竞学不会尊重鹿逸之，但是鹿逸之会尊重赵竞。

因为，他太爱他。

只是他的爱太卑微。

20、鹿逸之最近很怕赵竞跟他亲热。赵竞正是壮年，需求很旺，但鹿逸之身体不好，虽然才40岁，但应付赵竞早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可以摆出任何花样姿势供赵竞玩弄，他的腰也越来越容易疼痛。

而身体的疼痛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他不知道哪一天是不疼的。

赵竞这天疼爱完了他，开始一寸肌肤一寸肌肤的吻他。多年仔细保养的牢笼生活，让鹿逸之这只金丝雀逃过了岁月的侵蚀，他像个28、9岁的年轻人一样，眼角没有一丝皱纹，皮肤没有一个斑点。

他何时何地都美的让赵竞为他动心。他想再来一次。

从去年开始，赵竞不再侵犯他的后面，那里毕竟不是承受男人xi_ng器的部位，他怕用得太频繁鹿逸之会留下后遗症。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戴套，用他的前面。

戴套真是让他不爽利。

他还不敢用那些奇怪的姿势，只能用最基本的那三两个，但这些就已经让鹿逸之难以承受。

但是鹿逸之还是会忍耐，做过一次后，他没法再达到高ch_ao，他疼。

赵竞再次在他体内sh_e出来后，没有停留多久，就抽了出来，他怕jy从套里流出来。

他真是怕他再怀孕。

他喘息着mo着鹿逸之的头发，将他搂紧怀里。

鹿逸之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张嘴求他：

“鸣鸣到英国念书，我能不能去见见他？哪怕一次也好，我……我太想他。”

赵竞心烦，他坐起来mo出一支烟来抽：“他寒暑假会回来。”鹿逸之失望的转过身去。

赵竞抽完了一根烟后，拧着眉毛看他：“你身体不好，哪受的了从中国跑去英国？你知道坐飞机要坐多久？”

鹿逸之不说话。

“我让他回来看你。”

“不行，不能耽误他学业。”鹿逸之怎么肯让赵陆鸣不上学，只是为了回来看他。

赵竞狠狠的按灭了烟头，穿上衣服话也不说的走了。

鹿逸之跟赵竞闹了脾气。他不理赵竞，不跟他说话，更不肯跟他上床。赵竞跟他来硬的，鹿逸之就从开始哭到结束，哭的赵竞实在没办法，只好同意。

赵竞只好让自己的专机，载着一大堆保镖保姆厨师大夫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跟着鹿逸之去伦敦。

赵竞从来没觉得自己神经质，但是把鹿逸之抱上飞机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神经质。

他无时无刻的不在担心飞机坠落，他的秘书得了他的命令每隔半个小时就联系机长，询问安全情况，搞的机组人员简直要吐血。

16年来第一次出门的鹿逸之全程紧张的发抖，他是紧张的，也会兴奋的。他看着机窗外的云，肌肉抖动的完全不受控制。

他又哭又笑。

他想从这窗中跳出去，融化在无边的白云里。

他再也不想回去那牢笼里。

21、鹿逸之除了固定路线前往赵陆鸣上学的地方，不允许在任何地方做停留，他只能坐在房车里从机场到学校，见完赵陆鸣马上走人。赵竞下的死命令。他要保证他的鹿逸之不出任何意外，不受任何伤害，不被任何人惦记。在鹿逸之这里，赵竞的被害妄想和独占y_u登峰造极。

他甚至要求房车的玻璃全部贴黑膜，不能透视。

他只差在鹿逸之脖子上栓狗链子——如果他不哭，赵竞真的会那么做。

即便如此，完全丧失了社交能力的鹿苧在见到陌生的工作人员时还是会怕到把脸深深的低下，到了陌生的环境情绪激动几近失控。

赵陆鸣上车后，鹿逸之的情绪才有所缓和，但他因为过于劳累已经没有力气坐着。

赵陆鸣心里非常纳闷，为了见他一面这鹿逸之也太大费周章了，浩浩荡荡的人马也就不说了，自己身体差成这样还敢出来。

难道他身上长了金子这么让他惦记？还有老赵也是出他意料之外，他早知道老赵把鹿逸之关着，谁都不让见，现在竟然肯放他出来，就为了见见他？

搞不懂他们基佬的世界。

赵陆鸣耐着xi_ng子陪了鹿逸之一个小时便回学校了。鹿逸之这人让他有改观，但是他还是抵触这种跟老爹小情人相处的感觉。

他看不到鹿逸之失落的眼神。

在被赵竞囚禁的20年间，这是鹿逸之唯一一次出门。赵竞再也没有允许他出去，因为赵竞说他受不了鹿逸之在外面的感觉，太煎熬，怕他跑，怕他伤，甚至是怕他死，总之鹿逸之再怎么哭求他也没用。

鹿逸之问他，难道你的煎熬，还比我的煎熬更痛苦？

赵竞不愿与他辩论。

鹿逸之回来后确实大病了一场，更是落了赵竞的口实。以后鹿逸之再想见赵陆鸣，赵竞就让赵陆鸣回来——也不管赵陆鸣忙不忙，能不能脱开身。

总之赵竞一句话，天塌下来都得照办。

不曾见过阳光的盲人不会懂得色彩如何美好，没有吃过糖的孩子也不会爱上甜的味道。鹿逸之见过机窗外洁白的云，他开始爱上自由的滋味，但是赵竞不肯给他。

疯过一次的鹿逸之渐渐深陷抑郁症的泥潭。

从来不想真正死去的鹿逸之开始有了自杀的念头，他的赵陆鸣也无法让他摆脱那些可怕的念头。

太可怕了。他甚至想着，如果他死了，说不定赵竞会把鹿苧找回来，那么红庆该怎么办？他用赵陆鸣和鹿苧做他的精神支柱，但是这两个支柱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慢慢的崩塌。

22、第十九年，鹿逸之开始偷偷的藏酒，他连续几天都不喝，等酒攒到一定量，他便喝的酩酊大醉，直至酒精中毒，他整个人昏迷不醒。被救过来之后鹿逸之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轻颤，以至于后来他给鹿苧写信都要写整整一天，才不至于歪歪扭扭。

鹿逸之想尽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偷藏过一把勺子，想把他磨尖，但是没有成功。

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他躺在浴室里，咬烂了自己的手腕。

他已经感觉不到爱了。

他既感觉不到自己爱赵竞，感觉不到自己爱赵陆鸣，感觉不到自己爱鹿苧，他更感觉不到自己对自己的爱。

他心中一片冰冷，他眼中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每一次呼吸都那么痛苦，他只想到窗外的那一片白云，他迫不及待的跳进去，哪怕下面是万丈高空，他会跌的粉身碎骨。

啊，死亡。

美好的死亡。

23、鹿逸之x_io_ng口有一枚朱砂痣。赵竞非常喜欢tian弄那里，而鹿逸之确实就是他心口的朱砂痣。而这20年里，他让他的朱砂痣伤痕累累。他无数次把鹿逸之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又无数次再把他推向死亡的深渊。

赵竞就那样站在悬崖，无情的占有他毁灭他，把他一遍遍的撕毁，再一遍遍的组装起来。鹿逸之那么疼，赵竞却只顾自己的痛快，他假装看不见。

赵竞坐在病床前，默默的看鹿逸之绑着白纱布的手腕。他在沉睡，像一个睡美人。

他是真的美，即便他不再年轻，他伤痕累累，他满目疮痍。他也那么美。

赵竞把脸贴上他的伤口。

你疼不疼？他问他。

那人终于醒了，他告诉赵竞：

“我不爱你了，赵竞。”

“你一定以为我在你身边呆这么久，是为了不让你去找鹿苧吧？你一定以为是因为我想见到鸣鸣吧？不是的，赵竞，我呆在你身边，是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我可以不去想当初你抛弃我，这是我爱你的代价；因为我爱你，我忍受各种病痛，这是我爱你的代价；因为我爱你，我可以这么多年呆在书房不走出一步，这是我爱你的代价；因为我爱你，我愿意拼死也要生下鹿苧和鸣鸣，这是我爱你的代价。但是，赵竞，我现在不爱你了。”

“我感觉不到我爱你了。”

鹿逸之说，他看着那一片苍茫的天花板，像看窗外雪白的云彩。

“我想飞走，永远不回来。”

你永远不会懂，爱不是占有，爱是尊重。

你根本不爱我，我也将，不再爱你。

24、他们两个人年纪都大了，再过几年赵竞也快50岁了。赵竞即使再精力旺盛，也不可能像年轻人那样经得起爱情的折腾。他在看过心理医生后决定放手——即便心理医生根本不顶个屁用。

赵竞一生总是在权衡利弊，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纠结过。他首先要克服自己病态的占有y_u，还要克制对鹿逸之健康状况的极度担忧，但他无法战胜一个总是想寻死的抑郁症患者。如果一个人不打算活下去，他总是会找到解脱的办法。在鹿逸之面前他不是永远的胜利者。

而且赵竞明白，这么多年的无所顾忌，也不过是仗着鹿逸之爱他刻骨。而现在鹿逸之说他不爱他了，那他就失去了所有可以与之抗衡的武器。

他兵败如山倒。

他面色颓然的躲在汽车里，看那扇锁了鹿逸之20年的大门徐徐打开。几分钟后，鹿逸之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鹿逸之抖动着身体，抱住了双肩。他又哭又笑，就像当年他抛弃他，他在他身后又哭又笑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那样。

鹿逸之没有回头的走了，后面跟着

老妈子和医生还有保镖。赵竞知道这个人还在自己掌控之中，但是他却知道这个人的心已经不再他的掌控之中了。

他嘭的一声倒回座椅上，脸色灰败的好像死去。

25、鹿逸之因为这20年毫无保留的爱情而留下太多伤疤，他知道自己无法愈合。但是还好，他的心自由了。

赵竞把他安排进了一所大学里当教授，鹿逸之深感其可笑。他已经20年没有与外界打交道，而现在他竟然还可以一步登天的做教授。

然而鹿逸之并顾不得考虑这些，因为他的抑郁症总是时好时坏不停反复。20年的监禁生涯令鹿逸之失去了基本的生活能力，他不会开电视，不会用电脑，更不会用手机，这一切他都在书本上看过，但是赵竞从来没有真正让他接触过这些。赵竞怀着一种一定要把他完全与世隔绝的心思来养他。

鹿逸之在那20年中不曾深切的觉得这样有多可怕，等到真正出来了才知道赵竞有多么的变态——这20年间中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他却让他一点也感受不到。

完全崭新的生活方式，完全变更的时代理念，完全陌生的人际关系，让他的焦虑越来越重。他甚至想要逃回赵竞那里，继续过那种看似毫无忧虑的生活。

然而他不能回去。他必须要学着重新站起来，因为他知道回去他只会更快速的死去。他宁愿死在荆棘丛，也不愿意再回那金丝笼。他44岁了，学习能力跟他的身体状况一样，都在迅速的下降——即便他曾经那么聪明，他年纪很小就考上大学。他曾经疯过，他抑郁症还时时困扰他，再加上药物的副作用，让他的认知能力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以前很快就能理解并运用的东西，他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掌握。

他还与周边的人格格不入。幸好学校里的怪胎很多，但像他这样半路杀出来的、毫无资历、毫无成绩的教授，大家还是会看不过眼，处处排挤。而且他见到陌生人会害怕。

这些他都要咬牙坚持。

幸好在过去的20年里，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喜爱的物理专业，虽然他只是在看书，计算，自己琢磨。前沿和高端，甚至是中端的东西他都已经不敏感了。虽然教不了学生其他东西，但是基本的知识他没有扔。

为了能去正常上课，鹿逸之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他必须要重新学习，仔细备课，克服看到学生就会焦虑的情绪，他还要尽量少写字，因为他手抖的厉害。他疲惫的整晚整晚不能睡觉。但是他坚持了下来。

他还学会了用电脑，还有手机。

他尽量跟人交流时不逃避对方的目光。

他努力适应坐地铁和拥挤的公交出门。他学会了去银行。他学着在超市挑日用品，去药房买药。

他甚至可以去公园晨练了。

赵竞把他安排在学校周边的一栋环境优美的老式公寓里住。他还安排了至少三个人负责他的饮食起居和健康问题，当然这三个人还负责盯着鹿逸之的一举一动，每天向赵竞汇报。

赵竞有一年的时间没有来看他。

鹿逸之也从不提他。

这一年鹿逸之过的很好，也过的很不好，忙碌而充实，即便抑郁的情绪常常来袭，但没有

再出现想要自杀的念头。他只是想念赵陆鸣，还有那个再也见不到的鹿苧。

26、赵竞只忍了一年就忍不下去了。他开始骚扰鹿逸之。

他又像当年那样，半夜闯进了鹿逸之的房子，像个毛头小子那样横冲直撞。鹿逸之的哀鸣声被他吞在嘴里。

他俩接了一个又一个吻，好像要把对方吃进去。

鹿逸之的嘴中都是赵竞的烟味儿。

“你想不想我？”赵竞在他体内冲撞着问他。

“不想。”鹿逸之的眼泪洒在他的脊背，但是他搂紧了那男人的颈项，生怕自己掉下来。

赵竞抱着享用他，在屋子里面走，鹿逸之激的咬伤了赵竞的肩头。

“说，想不想我？”赵竞疯狂的摇摆，鹿逸之全身赤红颤抖。

“不想不想，我不想！”鹿逸之叫着，“一点都不想！”

赵竞疯了。鹿逸之也疯了。

鹿逸之无力的身体滑落到床上时，他哭着对赵竞说：

我们别折腾了，赵竞。

27、赵竞那天晚上狼狈的出逃。

第二天晚上却又照常厚颜无耻的回来。赵竞不可能不折腾，因为他放不了手。

他一边艹他一边问：“我都放你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被折磨的没了形状的鹿逸之打他：“赵竞你滚开！求求你滚开！”

“我让陆鸣认回你来，你会不会高兴点儿？”

“赵竞你疯了！鸣鸣接受不了的！”

“那我把鹿苧找回来！”赵竞侵入了他的后方，“让他认祖归宗。”

“赵竞求求你放手吧！”鹿逸之抓着床单哭，“我们不要没完没了的……”

“不行，咱俩就得没完没了！咱俩缠了二十多年，你说放手就放手，你让我怎么办？我不放，鹿逸之你也别想逃！”

“鹿逸之，你给我听好了，我赵竞死了，肯定不放你独活，想怎么个死法儿你提前给我想好了！还有你要是死了，我赵竞也会去陪你！”

“我把我的墓都找好了，旁边那个是你的，没其他人位置！咱俩活着要折腾，死了他妈的还得继续折腾！”

“你休想丢我一个人，你休想！”

赵竞伏在他肩头剧烈的喘息。他啃咬他细滑的肩膀，不再年轻，却有了时间沉淀后的芬芳。

那天之后赵竞想要搬过来跟鹿逸之同住，但是他身份特殊，又长期曝光在公众视线，任谁都不会同意。

他这两次都是趁的夜深人静才敢来找他。

鹿逸之听他因为这件事在电话里与各方人马争吵不休，才深感赵竞也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随心所y_u——虽然在过去的20年里赵竞经常会跟他抱怨他难做人，做的决定都事关无数人的命运，各方面都要利益均衡，无时无刻都责任重大，还总是被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管制的死死的。

赵竞不得不回到他原有的住处，走哪儿都伴着一群人马。

赵竞本来就累了一天，虽然在鹿逸之身上寻到了温暖，却又跟下面的人闹了脾气，烦的他不想说一句话。

鹿逸之见他这样，便下了一碗打卤面。

大学的时候，鹿逸之经常给赵竞做饭吃，他最拿手的就是做打卤面。葱姜蒜爆锅儿，芸豆切丝，打上鸡蛋花儿，下了面就那么吃。赵竞可以吃三大碗。

鹿逸之把面放到赵竞面前。

赵竞垂着头，看茶几上那晚冒着热气的面条。

许久，他眼泪滑下来：

“逸之，我多少年没吃你做的面了？”

17岁时他要了他，21岁时他抛弃他，22岁时他生下鹿苧，24岁时他把他关起来，28岁时他又生了陆鸣，44岁时他才把他放出来。现在他45岁

了，他跑过来问他，我多少年没吃你做的面了？

“二十四年了。”鹿逸之别过脸去。

“你以后，要多给我做面。我爱吃。”赵竞哽咽着说。

鹿逸之别过身去，擦掉眼角的泪。

28、赵陆鸣以一种非常意外的方式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但是他只看到了一半事实。18岁那年，赵陆鸣的母亲得了急病，动手术，赵陆鸣全程陪在她身边。赵陆鸣为人非常细致，母亲的病例上有个细微的点让他非常在意：母亲的血型是o型，而他曾经意外得知老赵血型是b型。

赵陆鸣知道自己是ab型血。

这在科学上说不通，bo结合怎么可能出ab型血？他怀疑是不是搞错了。母亲和自己的血可以拿到，但是老赵的血就太难了。难道自己不是老赵的孩子？不，他跟老赵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长得特别白这点不随老赵，其他的只能感叹基因神奇的力量。

但是母亲……他确实跟母亲长得不太像。

赵陆鸣想办法拿父母和自己的头发做了dna。结果证实了他的想法。

赵陆鸣这几年成长了不少，不似小时候那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也不再那样冲动莽撞脾气暴躁。18岁的赵陆鸣有了早熟的沉稳气质。但他毕竟才18岁，他仍旧是个孩子。

这意外得知的真相令他所受的冲击，简直不亚于火星撞地球。但赵陆鸣哪敢拿着这个问题去问自己的母亲，他只能自己默默的消化，还要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是，我的母亲究竟是谁？为什么我妈会让我做她的儿子？我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有了秘密的赵陆鸣开始变得心神不宁。但是他没有倾诉的对象。他快要被这个秘密憋死了，但是却找不到解惑的对象。

父母不能说，朋友不能讲，那谁能倾诉？

赵陆鸣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鹿逸之。

那人他虽然没那么喜欢，但是如果他有烦恼，鹿逸之却可以静静的听，还会努力的开导他。而且他从没有把他的烦恼告诉过老赵，他嘴巴严的很。

那个人很喜欢自己，赵陆鸣知道，只是他没法打开心结去喜欢老赵的小情人。

他在一个yin雨天去找了鹿逸之，鹿逸之看见他很高兴，他一高兴手就会抖的更厉害。

正是饭点，他给赵陆鸣做了两个菜，蒸了米饭，都是赵陆鸣喜欢吃的。

赵陆鸣从不知道他的鹿叔还会做饭，而且做得味道这么好吃。像只小困兽的赵陆鸣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还在犹犹豫豫的想要不要把秘密告诉他。

鹿逸之看他嘴角有米粒，伸手给他抹了去。

赵陆鸣心中一动，鼻子有些发酸：“鹿叔，我给你说件事儿，你先发誓你不能告诉别人，我才肯说！”

鹿逸之笑着点点头，非常郑重的发了誓。

赵陆鸣告诉他：

我发现我不是我妈的儿子。

鹿逸之全身上下的血都仿佛被抽了去。

29、鹿逸之知道，自己不能认他。

赵竞告诉过他，不管赵陆鸣愿不愿意，现在的他都已经处在权力的漩涡。赵家是大家业，虽然足够他所

有的孩子分享，但终究还是要有个人接他的班。他在赵陆鸣没出生之前就希望鹿逸之的孩子继承家业，因为他爱鹿逸之，更别说赵陆鸣的优秀让他吃惊。

但赵家太大，哪方力量都不容小觑，虎视眈眈的人那么多，他再怎样也不可能把赵陆鸣护的那么周全，更何况赵陆鸣需要历练，不把他扔虎狼堆里怎么成长？

他需要一个强悍的母亲，他的母亲需要一个力量强大的娘家。

他的鸣鸣，注定要走赵竞走过的老路，变成另一个赵竞。

而且心高气傲的赵陆鸣，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男人是自己的母亲呢？

赵陆鸣消沉的躺倒在沙发里。他年轻的面庞充满了迷茫。

“鹿叔，你说我亲妈在哪儿？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她还活着吗？”

鹿逸之的心在哭泣，但是他还要假装平静。

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会丢弃自己的孩子呢？”他站在厨房给他削苹果，“或许，他是为了你好，或许他是被逼无奈。”

“狗屁，我就算是变成穷光蛋，也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给有钱人。那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送人呢，又不是东西！”赵陆鸣愤愤的说。

“你说会不会是老赵强抢民女，把我妈搞大了肚子，我妈又受不了老赵，就把我扔下跑了？”

赵陆鸣去看鹿逸之。

却见鹿逸之的水果刀捅破了手，血流了满手。

30、赵陆鸣见他那样，惊了一跳，他在屋里翻箱倒柜的给他罩止血绷带，还要打电话给医生过来看。但鹿逸之陡然抓住他要打电话的手，满脸泪的制止他。

他说，陆鸣，你过来，我给你说几句话，你好好听着。

赵陆鸣懵懵懂懂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鹿逸之的血染红了他的手。

他看着他低着头，语气轻缓但哽咽的说：

“陆鸣，今天你能来找我，我特别高兴。因为你竟然愿意相信我，跟我分享你的秘密。被你这样信任，我今天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陆鸣，你听着。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难得糊涂，未尝不是睿智。你母亲那么爱你，你生母是谁，又有什么重要？你即便知道了，难道还能放弃一切与他相认吗？你将来注定是做大事的人，今天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忘了吧陆鸣，你母亲还是你的母亲，她爱你，疼你，护你，把你带大，让你成材，比那个生你的人，不知道于你重要多少倍。你想他，不过是增添自己的痛苦，更增添你母亲的痛苦……

“毫无意义……陆鸣，探究这样的真相，真的毫无意义……

“你只需要知道，那些爱你的人，从来不曾想要伤害你，而对于他们，你也不要辜负他们对你的爱……”

鹿逸之早已经泣不成声。

赵陆鸣不知为何，心中也悲怆难当，他伏在鹿逸之的腿上，把脸深深埋了下去。

鸣鸣，我的鸣鸣，我离你这样近，却不能好好的说一声，孩子，爸爸爱你。

鹿逸之没有把赵陆鸣的秘密告诉赵竞，他害怕赵竞真的会让赵陆鸣回来认他。

鹿逸之知道，自己最不能做的，就是伤害赵陆鸣，既然他都已经跟着他的养母18年，那就不妨再跟18年，28年，38年，直到永远。

他不过是个怪胎，他什么都没有，人生毫无建树。而他人生唯一正确的两个选择，就是生下了鹿苧和赵陆鸣。这是他生命唯二的两点硕果，除此之外都是一地凋零。

现在，他已经对不起鹿苧，便绝对不能再伤害赵陆鸣。他宁愿自己独吞所有痛苦，也不会让赵陆鸣接近一点真相。

31、鹿逸之努力的活着。虽然他从未战胜他心理上的疾病，但是他用尽了他

所有的努力去活着。

48岁那年，他收养了一只流浪狗。他去超市买了牙膏，在门口喂了它一只香肠，它便跟了他一路，直至家门口，便不敢进去了。它又脏又臭，病的不轻，毛发秃了好几块，走路还一瘸一拐。

鹿逸之的保姆和看护都反对他收养这只狗。鹿逸之少见的坚持，他在它身上看到自己灰败的影子，他如果不收留它，那它一定会横死街头。

赵竞也反对，这只狗又臭又脏又有病，他实在受不了。鹿逸之也不管他，给那狗喂食喂水洗澡，带着去宠物医院，又是打点滴又是擦药，不眠不休的照顾它，终于把它好好的养了起来。

虽然没有名贵的血统，但恢复了健康的它还是非常可爱的。

因为它毛色黑白相间，鹿逸之觉得他像只奶牛，又是只母犬，便叫他妞妞。j_ia_n名好养活。

妞妞不是只小狗，按照人的年纪来算，她都已经快50岁了。她需要更好的照顾。

赵竞看鹿逸之那么尽心尽力的伺候妞妞，心中难免吃味：

“怎么从来不见你伺候我这么上心？”

鹿逸之说，有过的。

他大学的时候，赵竞有次得了肺炎，当时他正在跟他老爹闹别扭，死活不回家，只肯赖在租的房子里跟鹿逸之厮守在一起。

鹿逸之那时没日没夜的看护他，连水都顾不得喝。

只是后来，就没机会再这么伺候你了。你身边那么多人，你的妻子，你的情人，你的专属医生，哪用的着一个被囚禁的鹿逸之？

赵竞，我真的不懂你的爱。就像，你也不懂我的爱。明明我们彼此谁都看不懂彼此，却还要纠缠在一起。

32、学院每年两次会组织教职工出去旅游。鹿逸之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不是他不肯，而是赵竞不允许他离开北京。确切的说，他可以乘坐公交地铁，可以叫出租车，但活动范围有限。他出门必然有人随行，哪怕他只是出去逛个超市。如果要看电影，影票要买两张；逛景点，门票要买两张；听演唱会，入场券也得两张。有时候还需要买更多，比如他要去王府井这种人多的地方，赵竞最少安排两个人跟随，唯恐他出了意外……或者也是怕他跑了。

鹿逸之习以为常，他有些麻木了。真正的自由他从来没有过，他不过是从一个小小小的牢笼，跑到了一个大大大的牢笼。这个大大大的牢笼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他鹿逸之可以心静的地方。

鹿逸之开始信佛。

他学会了完全吃素，但是他戒不了酒。他还是要每天喝一点，哪怕只喝一点，也会好一些。

但是他的心还是无法安静下来。他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开始从抑郁变为狂躁。

什么药物和治疗都无法缓解他的痛苦。

他形容枯槁。

赵竞也被这样的他所折磨。他俩开始陷入无尽的争吵。他俩以前从未争吵，因为鹿逸之从来不会争吵，他甚至不会大声说话。但是50岁开始，每一次见面鹿逸之都会跟他吵得天翻地覆。争吵的原因多种多样，从鹿苧到赵陆鸣，从当年他抛弃自己再到后来他囚禁自己，从他为他流产到赵竞搞了那么多女人，赵竞的一切他都痛恨厌弃，甚至他抽烟都会

让他疯狂的把他身上所有的烟都烧毁。他差点把整个房子都烧掉。

用赵竞的话说，鹿逸之变得歇斯底里，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个疯子。

但是鹿逸之没有像当年那样疯，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时时会崩溃的情绪。

每次赵竞甩门而去，鹿逸之都要在那些被砸烂的东西中无休无止的哭泣。此时只有妞妞会过来安we_i他。

这样的鹿逸之让赵竞疲惫不堪。他再也无法在鹿逸之身上寻得温暖。他真的把鹿逸之杀死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看他凋零下去。

他陪他去了一趟西藏。

33、礼佛一拜，罪灭恒沙。

双手合十，中空的掌心穿过阳光。于额，于口，于心。

五体投地，亲吻泥土。

鹿逸之在高原透彻的光芒中朝拜。面前布达拉宫在蓝天下巍峨挺立，于那无限流淌的时光中不发一言。

我为你们祈福，只求幸福平安。

心中片刻的宁静，像月色中的一片睡莲。

赵竞也随他一起跪拜，用最虔诚的姿势。

他求他的鹿逸之不再受病痛折磨。

他求他们可以平静的度过余生。

这一年，鹿逸之51，赵竞54。

那年，鹿逸之17，赵竞20。鹿逸之是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赵竞坐在湖边，伸手折下了他。

他太美了，他便把他放了在自家的花瓶里。

鹿逸之从此再也看不到湖上的月亮，也看不到湖中的小鱼了。

现在这花开了33年。

西藏的太阳是永恒的，西藏的星空是永恒的，西藏的布达拉宫和他的朝拜者是永恒的。

但是再美好的花，都不是永恒的。花总有凋零的时候。

在鹿逸之为他所爱的鹿苧，为他所爱的赵陆鸣，还有为他所爱的赵竞用尽所有的虔诚祈福之后，他将跳入他自由的云中。

34、我的父亲鹿逸之是一个坚韧的人。

他的坚韧支持他爱赵竞，他的坚韧支持他不顾xi_ng命生下两个孩子，他的坚韧支持他度过20年的囚禁生涯，他的坚韧支持他与抑郁症斗争好多年，他的坚韧支持他在44岁的时候再次融入社会。他的坚韧，支持他永世无法与两个孩子相认，又支持他活下去。

不论遇到怎样的艰辛，他仍旧不愿意被打倒，除非他真的站不起来。

在我父亲人生的最后那几年，他与抑郁症殊死搏斗，他想了各种办法想要战胜他，但他还会没有赢。

我知道是老赵逼死的他，因为没有老赵，我父亲不会与我哥哥分开，至死不相见，也不会与我至死不相认。

他活得痛苦，虽然他从未放弃希望。只要有一束光，他就可以在黑暗中坚韧的生存。

我卑微渺小的父亲，我伟大不屈的父亲。

但他还是输了。

他成了疾病的俘虏，他被活活埋死在深坑。他一定伸手求救过，但却没人救得了他。

老赵一直想救他，他一定伸出了手，但是我父亲怎么敢再去伸手拉他呢？

老赵一次一次的，只是把他推入更深的地方。

他的拯救，竟是杀戮。

他终究把我父亲杀死了，也杀死了他自己。

那天老赵带我父亲去爬山观日出。我父亲52了，身体不好，老赵担心过他，但是我父亲说想去。

那是人间四月天，春寒料峭时。保镖说他们在山顶呆了一夜，什么都是好的，老赵情绪是好的，父亲情绪也是罕见的好的，那日出也是好的。

山顶云雾缭绕，像化了仙境。美极了。

老赵和我父亲抱在一起，身上披着厚厚的大衣。

他站在他们二人身后十米的地方，连自己都要被那日出美的醉了。

我父亲掀开厚厚的大衣，站到那雨雾缭绕的地方，对老赵笑了。

保镖说，那笑容太美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我父亲这样笑。

我父亲笑着对老赵说，真美，我要跳入那云中。

说完，他从那悬崖边缘倒了下去。

保镖看到他的手滑过红红的太阳，美极了。

老赵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他们一起跳入了那云中。

那化了仙境的，自由的云中。

35、赵竞和鹿逸之的遗体是在山下找到的。

赵竞垫在鹿逸之身下，鹿逸之紧紧的搂住了他。

他们紧紧相拥，他们粉身碎骨，他们你中有我，他们我中有你。

我们相爱。

我们相融。

但是……

再见，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