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武一怔,脸上维持着孝子的温和,“娘,大夫说您不能下地,您要什么说一声,我去买。”
言外之意,拿钱出来是不可能的。
huáng菁菁或多或少知道周家的qíng况,原身是个能gān的,呕心沥血的把几个儿子养大,大儿子去学堂认过字,现在在镇上给人当掌柜,二儿子虽不识字,但xing子jīng明,最懂算计,huáng菁菁不敢多言就是怕周士武发现她不是她娘才隐忍不发的。
如今却是不能继续忍了。
“我好得差不多了,你把钱给老三,让他把栓子接回来。”
周士武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而周士仁一脸错愕,眼眶红得落下泪来,“娘,栓子……”
“娘,栓子送到赵叔家了,银货两讫,哪有退货的道理,说出去咱周家的名声就毁了……”周士武先一步打断周士仁的话。
huáng菁菁不悦,学着原身说话的语气道,“银货两讫,你咋不把自己比成货呢,周家的名声?周家还有名声吗,你不把钱拿出来也行,待会我自己去赵家,哪怕一头碰死在赵家的门上也不能让他们把栓子带走。”
“娘……”
“娘……”
两声娘,前者音量高,后者声音哽咽。
“我决定了,老三,看着你二哥,他不把钱拿出来你就背我去赵家。”她不知自己哪儿出了毛病,浑身不疼不痒,就是使不上力,死了也好,活着也是受累。
周士武没料到他娘态度如此坚决,心思一转,不疾不徐道,“娘,桃花娘又怀上了,大夫说肯定是大胖小子。”
她娘平时最疼栓子,一时想不开也是常态,周士武想,分散他娘的注意力,过些时日就好了。
谁知,huáng菁菁最厌恶重男轻女的现象,厉声道,“大胖小子我懒得管,去把栓子接回来,不然我就跳井死了算了。”
刘氏说村里有两口井,在村子的磨坊里,几十户人家都去那挑水喝,她去那儿自杀,整个村子都知道周士武做下的事儿,看他怎么活。
周士武皱了皱眉,脸僵硬了一瞬,“娘。”
“你看着办吧。”
周士武面色为难,给周士仁打手势,示意他说话,周士仁脸色通红,背身抹了抹泪,低低道,“娘,您别说气话,栓子常说您对他最好,他能为您做点事是他心甘qíng愿的,他出门时要给您磕头来着……”说到这,他声音愈发低了。
huáng菁菁没想到还有这件事,这几日她浑浑噩噩,没见过周家的几个孩子。
“老二,立即把钱拿出来,我告诉你,栓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古人最重孝道,她就不信周士武不怕。
反正她现在活着跟死了差不多了。
周士武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huáng菁菁不想听,抓过被子,翻身躺里侧去了。
这是原身常用的把戏。
屋内静默,只听到拂过墙隙的风呜呜呜chuī着,huáng菁菁在chuáng上躺了几天了,睡不着,索xing掀开被子起身,“老三,扶我下地。”
周士武以为她马上要去赵家把栓子接回来,面色微变,按住她,“娘,天寒地冻的,您身子本来就不好,什么事吩咐我和三弟就成。”
huáng菁菁知道周士武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索xing将错就错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三弟,还不劝劝娘,真要外人戳我们几兄弟的脊梁骨是不是?”周士武色厉内荏的看着周士仁。
周士仁垂着头,默不作声。
“三弟。”
“不用唤他,不管他什么意思,栓子我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huáng菁菁脑子愈清晰就愈发后悔自己神思恍惚,让一个孩子被卖了。
“娘,您躺着,我这就去。”周士武站起身,拽着周士仁往外边走,“三弟,我这就把钱给你,你给赵叔送去吧。”
听着这话,huáng菁菁难得没执拗,外边天寒地冻的,她才舍不得出去找罪受呢。
周士仁感激的喊了声二哥,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重重给huáng菁菁磕了三个响头,“娘……”
huáng菁菁无奈,摆手道,“快去吧,把栓子接回来,一家人高高兴兴过个年。”
她不知这是哪儿,只是家徒四壁,料定不是富裕人家,不管她之后有什么打算,都不能亏欠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