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生花, 有个好听的别名, 叫醉光yīn——与其花蜜酿成的酒同名,是只能在鬼界成活的花。如果说这天下还有什么植被,是温久无法‘施肥催熟’的, 那么鬼界的这类罕见花卉就是一个。
殷妄之带着师尊站在花树丛中, 很是骄傲地介绍了起来, “魂生花极难养活, 靠鬼界yīn气、煞气生长,它的花蜜是天然的yīn酒,可令魂魄迷醉。若yīn气充足,便会像现在这般产出大量花蜜,无害而秀美,若是长在其它yīn气不足的地方, 便会主动捕食途径的鬼魂,充当花肥。”
不过这宫殿四周的yīn气,一看就是充足到令人窒息的, 不如说全鬼界的yīn气短缺了, 这里都不会短缺。
有了之前的对比,余笙的心理预期已经大幅下降到约等于没有,愣是自我安慰地想道, 至少鬼王宫殿yīn气浓郁这一条设定没有neng缰。
粉色的花郁郁葱葱, 开了一片, 近看起来花心虽是过于可爱的兔兔形状, 但远看也就是一片粉。花是无叶的那类, 树枝树gān则都呈现骨白色,树枝的分叉处,也不似人界植物一般,而是像活物的骨骼关节般的结构、相连但可以活动,yīn风chuī过,那些开着花的树丛,还能朝着来人‘招手’**
就是这样一朵长在‘白骨’上的花,被殷妄之摘下来一朵,献到了余笙面前,酒香浓郁,仿佛shenxi一口气便会醉人。
奢华宫殿之中,昔日凶狠高傲的高位者,摘花低首献美人,本该是一副可传为佳话的美好画面。
只可惜,如今的这幅画面里,被献花的不是什么冰肌玉骨的美人,而是一个吉祥物般的白发老人,在这样的‘忘年恋’身后,还屹立着两尊发光发亮、存在_gan和杀气都极qiáng的同门情敌**
如此一看,就说不上暧昧与làng漫究竟有几分了,怕是就算有,也活不长。
余笙倒是没多想,抬手就接过来了,近距离闻着了,闻着闻着,忽然表情一僵,想起来那些年每逢‘祭日’都会来临的瓢泼大酒**
他还好多次借助残影般的手速拿杯子接着喝过,就因为这单独练出了一门手快的功夫呢。
余笙其实不算酒鬼,对酒的兴趣,也和对其他饮品的兴趣一样,只图好喝,难分贵贱,自然也记不清那些酒雨的气味,和眼前的这个酒味,算不算是一种。
但同样是酒,同样都是殷妄之的手笔,难免不让人多想**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表情,殷妄之笑了笑,“师尊不喜欢么?徒儿为了让魂生花酿出酒ye,可是足足等了近百年**”
原本以为假身份和诈死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到了现在,余笙又不确定了。
他捏着手里的花,里面的花蜜般的酒ye渗出,沾*了手指,试探道,“百年?这个花的花蜜酿酒,需要这么长时间A?”
这么说,之前的酒雨,应该是用了别的酒咯?
殷妄之点头,“师尊觉得百年很久么?徒儿倒是觉得,不过百年,等得起。”
余笙gān笑两声,头皮发麻接不上话了。
听鬼王的话里话外,似乎意有所指,也不知等的是花蜜成酒,还是等他这个师尊掉马出崖。
明明是很寻常的对话,余笙愣是紧张了起来。先前觉得徒儿们变着花样为难他,是为了bī他承认身份,解释诈死,后来见他们反应如常,便以为没事了,被出崖的事一闹,就把掉马诈死什么的抛在了脑后。
等一下,他好像至今都还没解释过为何要诈死,为何要用假身份**后来也证实了,徒儿们让他出崖是因为三界灾乱将至,和他马甲没关系,那**?
余笙脑子有点乱,忽然有点弄不清徒儿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马甲?他掉了,解释?他们好像也没问,之后找机会可以说说?出崖,他也出了**
可殷妄之看过来的视线,还是让他_gan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又好似蒙了一层雾,看不分明。
也许是被瞒了骗了太久,心中还有怨气未散吧?最终余笙勉qiáng想到这么个理由,这样解释的话,徒儿们想要的**是哄哄?关爱?补偿?
这个倒是挺好说的,系统给的小话本里花样多得是。
一行人慢慢朝着宫殿nei走去,路边种植着的粉红兔兔花也向后掠去,殷妄之没再追问什么,只是抬手摸出个白玉杯子,随手从几株盛放的花心接了些花蜜出来。
那些花枝似乎认得他,当他杯子靠近时,便乖顺地自动晃悠过来,低下花冠让里面透明的酒ye流出,滴入杯nei,不多时,就蓄满了两杯。
是两杯,也不是三杯,更不是四杯,意味着哪怕他再富有,也不会大度到愿意分享给后面两个情敌。
其中一杯,递到了余笙手里。
“先前是我的手下太鲁莽不懂事,冲撞了师尊,还请师尊允我以酒谢罪,这杯醉光yīn,就是赔礼了。”
诶,好香,好漂亮,这么一看,似乎酒ye里也带着淡淡的粉色?
余笙俩手捧着杯子,路也不走了,低头朝杯子里看,刚才还暗自琢磨着哄徒弟的人,轻易就被徒弟哄笑了。
展笑天站在后面,面上明显的不高兴了,xi了xi鼻子,貌似在不高兴里还掺着点馋,只是被殷妄之捏准了zhui硬这一点,不会主动索要一杯。倒是旁边的温久皱了眉,那样子不像是吃醋,而是对于某些其他的东西的敏锐。
正在温久打算问些、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奇异的光亮出现在天际。
银白色,瞬间出现、又瞬间泯灭,像是骤然开放到极致的烟花,在下一个瞬间逆向*成一个光点,而后消失。
一见到这一幕,温久的脸色就变了,“师尊,你们先在此处歇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抬脚冲了出去,没了踪影。
展笑天见状解释,语气平淡,“是灵体不惜自爆也要发出的求救信号,按理说灵体的力量天生克制鬼魂,可惜这里是鬼界,除了温久这个灵界圣主,约莫也没别的灵体救得了了。”
话音刚落,相反方向的另一处,也炸开了一道光亮,也是来自遥远的天际,是真正的烟花,五颜六色的。
“怎么回事**仙盟的求救信号?近期三界之间的冲突这么频发么?”展笑天眼里透出一丝烦躁,不得已也拔剑而出,临走前瞪了殷妄之一眼,警告道,“别让我发现是你搞得鬼!”
殷妄之倒是坦然:“是又如何,是我做的,你就能见死不救?”
余笙:**
都快忘记这位是反派角色了怎么办。
展笑天气得眼睛都红了,愣是无话可说,抓紧时间扭头就御剑飞走了。边飞边放狠话,“殷妄之你给我等着!”
余笙站在原地,目送着大徒弟也飞走,心下无奈。也不知这些徒弟怎么回事,身为三界之主,他们在其它人的地盘里保护自己界面的人,应该是挺正常的事,怎么就一个两个这么咬牙切齿的,生怕鬼王趁他们不在做什么一样。
对师兄弟的防备心重成这样,也太夸张了,余笙摇着头想道,再怎么说,也都是为师尊着想的好徒儿,他相信费尽心思求自己出崖、怕自己随三界崖一同陨落的殷妄之,是不会对自己存有歹心的。
而且就算是争着赡养‘老人’,就这么一会儿走开而已**也决定不了最后的去留呀。
余笙正纳闷着呢,眼前的视野便被殷妄之挡住了,后者举着酒杯,一双眸子沉得像夏夜的河水,看不清摸不透,偏偏映出了星月的光彩。
殷妄之凑近了些,明明整个宫殿都空dàngdàng的,哪怕一个傀儡都见不到,他却偏要摆出说悄悄话的姿态,把嗓音压得低哑,用影子yinJ住余笙说话,
“师尊,无论您今年出崖或是不出,三界的动dàng来临还是不来,最终的您愿意坦白诈死之事与否,这整个园林nei的醉花yīn,都注定是您一个人的,从它们被种下的那日起,便是为您而生。”
余笙沉默地望着他,忽然发现了两件事。
一是发觉,殷妄之眼里映出的‘星月光华’,原来是他手里捧着的那杯酒的反光。
二是发觉,百年过去,鬼王好像长高了。明明是个鬼,却窜了个子?
自己之前为了更像老爷爷,把身高都*了一寸真是太傻了。
不过**醉花yīn注定是自己的,是什么意思?
余笙不擅长这类对话,憋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一句,“那**谢谢你,辛苦了。”
殷妄之仍是看着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与他的杯沿轻碰。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余笙也举起杯子,一口口品尝起来,似乎这杯喝完,周遭的微妙气氛便会散去,殷妄之也不会再用这样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
酒ye入口,香气扑鼻,*尖口腔似乎什么都被碰到,如同他喝得不是什么酒,而是亲吻在了娇nengyu滴的花瓣上,shenshen地将花蕊中的香气xi入肺腑。
不,准确来说,倒像是花心里藏了一团甜丝丝又醉人的云雾,先用香气引人吻过去,再趁机顺着口鼻钻入吻花之人的体nei,灵巧如冰糖制成的小蛇,入了五脏,才放心融化开来。
到了此刻,余笙才明白,魂生花的可令魂魄迷醉是什么意思。
修真之人,若是不想醉,是醉不了的,他们的灵气太qiáng,轻易便能将酒气驱逐体外,即便是不主动这样做,也都体质过人,不靠没命的酗酒是_gan觉不到真正的醉的。但这杯醉花yīn,却是直接作用在了魂魄神识之上。
喝下的那一刻,管他是大能或是蝼蚁,都只是无甚差别的饮酒之人。
醉光yīn令人上瘾,余笙自打尝了一口,便上瘾似的,来不及放下杯子,便一口接着一口,将一杯都咽了下去,直到最后,才_gan觉到了ye体滑过的触觉。放下杯子时,眼眶已经染上了淡淡的薄红,像个真正的醉酒之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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