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是在神农氏到达的第二天赶回来的,先一批到达此处的华胥族人已经给他传讯言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归山的事情甫一结束,他便风驰电掣地赶了回来。
封魔疆派来的那批领头者是位年轻的副将,曾跟在华胥憬麾下,在少将军失踪之前,曾是他忠心不二的得力助手,当然,脸瘫也是与少将军一脉相承的,即使nei心风起云涌,面上依旧镇定,四平八稳地行完礼。
“少将军。”
华胥憬朝他微微颔首,即使他心中兵荒马乱了一路,此刻也不由得被这位许久未见的故人稍稍分去心神,上下扫量一番,心中微微一叹,_gan慨道:“是你A,阿烨。”
“是我,少将军。”华胥烨八风不动地接话,若忽略他看向华胥憬景仰而克制的目光,他的态度几乎算得上冷淡。
“不说这些了。”华胥憬长叹口气,收剑入鞘,旋即直视对方的眼眸,沉声问道:“谢逢秋呢?”
华胥烨一愣,“**谁?”
“谢逢秋,被抓起来的那个魔骨宿主。”
少将军言语平淡,可薄唇紧抿,眉尖紧蹙,显然是担忧到了极致,华胥烨跟他许多年,从未见他情绪如此外露过,一时视线愣在了他脸上,半晌没答话。
“**怎么?”
华胥烨终于回神,垂下双眸,波澜不惊地回道:“在后山,符阵封山,重重把守,为了安全,任何人不许探视,更不许靠近。”
华胥憬皱眉:“我也不行么?”
华胥烨道:“打开禁制的钥匙在邀月院长那里,少将军若开口,他必定会给,但您要想清楚了,这是所有人共同商讨的结果,您若开了先例,就是坏了规矩。”
华胥憬:“**我去找院长。”
他的斗篷被风扬起利落的弧度,华胥烨因为他毫不犹豫的决定眸中闪过片刻疑惑,可他很快便飞快垂下眼睫,快步跟了上去。
不过几炷香的功夫,一行人齐齐聚集在山dòng入口,院长手里捏着一片银色的小牌,他雪白的胡须长长地垂至Xiong口,他伸手轻轻抚着,沉沉叹息着。
“少将军,时间不多,我等在外头候着,切记,不可多留,速去速回。”
华胥从下属手中接过剑,颔首道:“知道,我就看看他。”
除却院长,旁边还有几位邀月的长老,以及一些闻讯赶过来看热闹的吃瓜人,他们大多是对少将军一来什么也不说便要见人的态度_gan到好奇,当然也有纯粹是来搅浑水的,譬如摘星的那位红袍长老,两撇鲶鱼须似笑非笑地抖了抖,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少将军手里的剑,可是堪神?诶呀,我听说堪神是除魔的神物,千百年难得一见,沾了不知道多少代魔族的血了,我们少将军看来是魔族天生的克星A!”
华胥憬:“**”
他很想回一句,谁跟你你们?!
可堪神入手,剑身冰凉,沉重如斯,肩上的肩甲沉甸甸的,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这老头子是在号他的脉,探他的意,他明白。
无数人的目光注视着,少将军捏紧了手中的长剑,指尖捏得发白,最后只沉声说了一句:
“**堪神会杀遍所有恶魔。”
人群中,程衍霍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声音压的极沉,仿佛有gu自Xiong腔中喷薄而出的怒火,话音便不由自主地带了点凶气,少将军冷着脸的模样还是很能唬人的,一时便没人注意到他偷换概念的“恶”字,就连找事的红袍长老,也不由得在他这句杀气腾腾的话下消了音,讪讪地闭上了zhui。
华胥烨却微微皱了皱眉,递剑予他之时,不自觉地稍稍迟疑。
**像是怀疑这个人还是不是他的华胥憬,是不是封魔疆那位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少将军。
华胥憬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他心中急切,只冷淡地扫了红袍长老一眼,转身Jin_qu。
dòngnei昏暗,开始时有一条狭长cháo*的走道,摸着岩壁走,走到底才能看见里面的别有dòng天,邀月这方面一直做得很人道,无论是禁闭室还是此处关押之地,虽简陋却总是一应俱全,中间的石桌上摆着凌乱的灯烛,虽没有gān粮,石凳上却有几本关于辟谷的册子,朝下覆着,显然已经被人翻阅过。
靠左的地方有一张石chuáng,橘huáng的烛火轻轻跳动着,在石壁上投下一片怪模怪状的剪影。谢逢秋他睡得不□□稳,眉心紧皱,两手捂在Xiong口,腕上那串晶莹剔透的琉璃莲,紧紧地贴He在心脏的部位。
看到他的第一眼,华胥憬的心落回了原位。
第二眼,那颗心泡进了热水里,倏忽就软了。
见不到这个人的时候,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惦念,生怕他出点什么事。可真见到了,他也不敢喊醒他,只是静默地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悄声走近,犹豫着弯yao,轻手轻脚地替他盖好落到yao间的被子。
归_geng结底,他其实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从知道谢逢秋出事的那日,他心中的惶然便没停过,只是少将军天生冷脸,外人瞧不出来,熟知他的人才能从细微的言行中窥见蛛丝马迹,可他终究是不爱倾诉的,无人能看出他心中那道左右摇摆的天平,他所坚守的东西,和他想保护的人,以这样意料之外又猝不及防的方式撞上了,身为华胥家的少将军,使命不允许他站在谢逢秋这边,可若要他当真这样果断地放弃朋友**他暂时还做不到,他没那么冷血无情。
“翠姨**”
少将军从未照顾过人,许是他动作笨拙,惊动了石chuáng上安睡的人,谢逢秋忽然呢喃了一声,一个翻身,不经意蹭到了华胥正落在他身侧的手,微微一皱眉,复又舒展开来,许是以为在做梦,唇角微勾,肆无忌惮地一把抓住,指节挤入指缝间,十指相扣。
“华胥**”他低低地呢喃道,声线中流淌的,是浸入骨髓的思念。
如果华胥再长两年,或许能听出端倪,可现在的他绝对不行,四面楚歌的境地令他无暇他想,他丝毫没意识到这样的梦呓已经超neng了普通朋友的范畴,他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不无_gan慨地想着:这傻子**
谢逢秋渐渐安静下来,不再翻动,只是固执地抓住华胥的手贴在Xiong口,他倒也不挣扎,只是顺势将剑靠立在一旁,侧坐在chuáng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人一辈子,总会遇到无数次左右摇摆,两难抉择,幸运的人,可以轻易地权衡利弊,舍弃掉轻的那个,留下重的那个,可当抉择不再是抉择,而是左手和右手,或者心尖上的两块r,剜掉哪一块都是鲜血淋漓的疼,舍掉哪一只都是终身的遗憾**那或许很多人都会变得优柔寡断。
当然,聪明的人,会在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中选择高空的独木桥,即便走得摇摇yu坠,却明白这是唯一能保全两方的办法,华胥自认不算聪明,他除了一身筋骨有用武之地,_geng本看不穿那些复杂的算计,眼花缭乱的筹谋,说白了,姜兮说得没错,他就是个武夫。
多笨A,连揣度人心都不会,战场上的三十六计,仿佛都是纸上谈兵,他是封魔疆的天之骄子,也是邀月书院里无所适从的笨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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