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气对于西北的凤鸣关来说已经是寒气入骨,驻防营内万籁俱寂,唯独卧房中还闪着昏huáng的烛光。
顾放是当今天子亲封的镇远大将军,名号听起来甚是威风堂堂,然而与之背道而驰的却是顾将军的长相。
没有一个威风堂堂的身材倒也罢,似乎为了跟身材一致,上天还专门赐了他一幅小白脸儿的样貌。不做表情还好,生气的时候抿个嘴也能抿出俩酒窝来,这也一度让他在挣功名的时候受到不少轻视。
然而今年已经二十有六的顾放,看起来却还像个刚及弱冠的小青年。
一目十行将好友的信件看完,顾将军发出了一声颓废的叹息。
顾放的好友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面前的红人,苏彦青苏丞相。
君若寒十八岁登基为帝,如今已经五载,然而他那庞大的后宫至今还是空落落的。苏彦青来信让他上谏规劝。
想到这劝谏之事,顾放便头皮发麻。
顾放、苏彦青以及当今圣上乃师出同门,苏彦青会有此一举倒也能理解。别人谏言这天子可以视若无睹,他们俩也好歹算是这小皇帝的师兄了,即便不理至少不会怪罪。
只是连他苏大丞相都搞不定的事,他一个被发配到大西北的武将能有什么办法?
顾放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会来守这鸟不拉屎的三分地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那时新帝继位,百废待兴,众朝臣都盼着新帝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他和苏彦青亦是如此,于是二人便学着老学究们洋洋洒洒上奏了大篇谏言。
没想到第二天顾放便“好运”地被招到御书房,被他那天子‘师弟’怼了个哑口无言。
“朕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朕没记错的话,顾将军比朕还年长三岁,与其操心朕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朕不孝?即便是朕将来没有子嗣,那端王还是朕的同胞弟弟,他的子嗣也是我皇室血脉。倒是将军你可是顾家的一根独苗,不如就去凤鸣关好好反省反省该如何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吧!”
新帝大手一挥,可怜的顾将军只能默默带着三万老弱病残晃dàng到了这人烟稀少的凤鸣关,一守便是五年。
顾放心中是不服气的,虽然他知道这小皇帝从小就看不惯他,唯独粘苏彦青粘得紧,可这上奏一事是他们二人一起gān的,凭什么就单单罚了他一人。
事后他还写信问过苏彦青有没有被怼,苏彦青那小子却回信道:“不是谁都有你那样的体质。”
简直是气煞人也。
如今苏彦青再度让他谏言,他却是连提笔的勇气都没有了,总觉得这人是在故意整他。
不过转头一想,凤鸣关已是边陲之地,圣上再是怒火难平又能把他扔到哪儿去呢?
天高皇帝远,他这一城的土霸王倒也不觉得怂了。招来红袖研磨,便是一气呵成大篇谏言,字字椎心泣血、情真意切,差点儿没把自己感动哭了。
抹抹眼角,最后又写了一封家常信捎给苏彦青,这才安安心心地上了chuáng。
此事一过,顾放便也没将其放在心上,仍旧日日操练着一堆士兵,没事儿上城墙巡逻巡逻,倒也乐得清闲自在。
谁知一个月后初雪夜,凤鸣关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放见那人拿下斗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只觉得要晕过去:“我的喜公公,什么风把您给chuī来了?”
言下之意,你不在陛下身边呆着,làng这儿来gān嘛了?
这喜公公不是别人,正是伺候当今圣上的大总管,从小跟在君若寒身边寸步不离,如今却只身一人来到他这里,也是让人够难以理解的。
“奴才来给将军传个口谕。”喜公公从不恃宠而骄,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即便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面对这么个落魄将军却依然是躬身行大礼。
顾放忙将喜公公身上落了雪的斗篷挂到一旁,递给他一件自己的外衣。
喜公公伸手推拒:“将军不可,奴才传完话便要走了。”
顾放也不坚持,知道他的秉性:“公公请讲。”
“皇上口谕,请将军速归。”喜公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龙纹血玉jiāo到他手中。
捧着玉的手抖了一抖,这玉他自是识得。
“这,圣上可有什么指示?”顾放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