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欢穿廊过院,施施然地提着盏灯来jīng舍见他。
花清澪庆幸自家早有预备,至少外衫儿披好了。但他也只来得及披_yi!手指还搭在yao带上,墨色长发轻垂,两条雪白笔直的大长tui在他下chuáng时惊鸿一瞥。
谢灵欢提灯倚在门口望着他笑。“哥哥这副娇无力的模样,是提醒孤,不该留下哥哥长夜独宿?”
呵,说的他倒像是日夜等这家伙宠幸的妃子!
花清澪不悦皱眉。“胡言乱语!”
谢灵欢提灯上下打量他,呲牙一笑。“觑哥哥这身冷汗,怎么着,又梦见了那个人?”
花清澪不知梦中那人名姓,所以从来都是含糊其辞。在云梦泽巫山下,谢灵欢意外从鱼妖口中得知了那个梦与那个人,却以为是花清澪故意对他讳莫如shen。
此刻说出“那个人”,谢灵欢便带了些刺儿。
刚巧,花清澪心里头也藏着刺。
“呵!景渊不是控着我的所思所想吗?我梦见了什么,难道你竟不知?”
谢灵欢稀罕地道:“我何时控着你了?”
“哪里不曾控着?何处不曾控着?”花清澪勾唇冷笑,掰着手指头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与他听。“若不是景渊,我此刻应当在地府当值,日子四平八稳。可如今呢?景渊说要来北俱芦洲明德朝查案,姓林的罪首死了,景渊又说要替明宗帝养着这个小太子。然后便是南瞻部洲!景渊一抬脚就去了,还顺道儿收拾了十座巫山。呵!好神气!”
谢灵欢起先还笑嘻嘻地听着,听到巫山这节,顿时挑眉也讥讽地冷笑道:“哦,哥哥原来是心疼那只鱼妖!”
花清澪一噎。“你别老拿朝云来说事儿!”
“哦,还朝云,哥哥叫的真亲热!”谢灵欢古怪地讥笑一声。“我天天走到哪都把你带着,为啥?”
“为啥?”花清澪翻了个白眼。
“还不是怕你跑了!”谢灵欢一提起这茬儿就来气。他啪地扔下八角玻璃灯,双手叉yao,脚蹬着半寸高的门槛怒道:“哥哥你自己摸摸良心,我哪点不求着你让着你?就生怕你一个不高兴,拍拍屁gu就跑了!”
花清澪怔了怔。
“别人家道侣就只是跑了,可你呢?你特别地与众不同!”谢灵欢怒气冲冲地道:“你抬手就抹了脖子,死了还不算,还要投入轮回井把自个儿一身皮骨r拆得七零八落的,叫我去何处寻?我差点以为你死了!真死了!上穷碧落下huáng泉都没找到你的半分影!”
nei舍里头没有烛火,谢灵欢带来的那盏灯也滚落在脚边,一片寂静中却像有黑云压着雷bào击中心头。
万余年前他纵身一跃,愤然与这天地了断众恩,从此后,死水无澜。
他的心,很久很久没这样酸楚过了。
花清澪垂下眼眸,入耳是谢灵欢的说话声,异常清脆,尾音带着少年郎的软糯。听久了,总让他错以为是很久前就听惯了的。
“景渊,”他突兀地打断谢灵欢,抬眼问道:“云梦泽地宫外的青雾、以及幽冥永无殿nei的青雾,到底是什么?”
“雾?”谢灵欢一愣,随即机警地反问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想起来,所以就问了。”花清澪淡淡地道:“怎么,这个也不能说?”
“倒没有。”谢灵欢下意识接了句,随后皱眉。“这雾是我的法力灵息。”
大多数仙家伴生的都是云,从雾的不多。反倒是山jīng野怪们,多有从雾的。也不怪他不爱提及。
花清澪顿了顿,又追问道:“那它为何是青色?”
“青色很稀奇吗?”谢灵欢挑眉。“我知道旁人都是驾云,白云、祥云、五色云,我这个雾气**有点难看。”
“不难看,”花清澪勾唇笑了。“我从没嫌弃它难看。只是好奇,为何它是青烟雾霭色。”
“大约因为我本体是青鸾。”谢灵欢照例含糊其辞,有意把他思绪往青鸾的“青”字上引。
花清澪却抬手拦在他面前,玉雕般的手指轻摇。“你莫要糊弄我。昔日在碧落天,我也曾读过些上古秘卷,知道青鸾鸟**本体雪白。”
“可我尾羽是青色的。”谢灵欢狡黠地眨眨眼。“哥哥你见过,你还收下过我的一支尾羽呢!”
**行吧,他总是说不过这家伙。
花清澪自嘲一笑。他也不晓得,为何他方才突然就想问谢灵欢,有没有在那青烟雾霭的梦中见过自己。问了,怕谢灵欢会误以为是他自作多情。
哦不,谢灵欢会嘚瑟。平白助了这厮气焰!
花清澪闲闲地走到案前点灯,烛火闪了一下,映在案头白玉美人觚nei斜ca的花枝。血色娑婆沙华繁复如珠玉,绮丽奢华。
“景渊,你明日当真要入宫?”
“嗯,”谢灵欢走过来,从后头搂住他yao肢,将下巴搭在他肩头轻蹭。“待此间事了,我们去三十三天问明当日那件谜案,然后就可以昭告天下了。”
“昭告什么?”花清澪侧脸问他,Yan美唇边似笑非笑。“你我的婚事?”
“当然。”谢灵欢扬眉。“再然后,替你慢慢儿地寻骨,残骨都找齐了,你就能重新入道了。这身上的魔气,自然也就散尽了。”
“你还是希望我修仙!”
“这个,”谢灵欢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小心措辞道:“我倒不是很介意。只是你生来就是仙,倘若古仙谱不能恢复你的名姓,怕此方天地容不得你,还会对你加诸百般挫磨。何必呢!”
“不须你来管!”
花清澪愤然拂袖,扬起脸,下颌尖尖,雪白面皮上似乎有月华流转般皎皎。“你自修你的仙、我自做我的鬼,我受苦,我被磋磨,都是我自己的道。”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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