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万千明灯齐燃,山上的人看得痴了。
时非元宵,不过是chūn分前夕,为何有人放孔明灯?
“莫非是山下民众都知道了,特地来给我们祈福?”
模样十五六岁的小道士笑着道,他的脸上沾着几粒芝麻,双手枕在脑后,只用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则是斜斜晃悠。
沈昱诚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是真的不担心。
归墟子的徒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A?反观自家弟子,倒是一个个严阵以待,好几天,脸上都没有现过笑意了,更有甚者,脸色极差,看来连觉也睡不着。
沈昱诚已劝好多人下山neng离山庄,自行谋生,然而,他们虽怕,但一听师父赶他们走,倒是死活不愿。
他清楚地记得,那日他在断雁台召集了所有弟子,将即将到来之事宣布之后,那些年轻弟子惨白惊惧的脸色。
喧哗过后,断雁台一片死寂。沈昱诚神情无异,平静道:“江湖本多殊途,师徒一场,缘分已尽,诸位随意去留。”
“还有三日时间,走之前,可去二师兄处领赶路的盘缠,沈某不才,谨祝诸君此生顺遂,无忧无灾。”
“师父,我不走。”一个nv弟子走出一步,朗声道,“你教我们剑法,说学剑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断天下不平之事,可弟子一旦走了,心中便永无宁日,怎配用剑!”
“没错!”
“师父!”
“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的青霭不禁也开口了,“师弟师妹们说得没错,要留下的,就由他们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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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庄主,你在想什么呢?”
沈昱诚回过神,看见眼前的小道士已经把脸上的芝麻粒抹去了。
“A,在想明日早食该吃些什么好。”
小道士恰在此时皱起鼻子,像是嗅到什么难闻的东西,叫沈昱诚哭笑不得。
他目光投向山脚,“庄主,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嗯,是火器,你鼻子很灵A。”
“原来是火器A,我师父曾提过,蜀州惊蛰堂的火器天下一绝,他们在江湖上卖的最好的那款火树银花不夜天这几年更是供不应求,价格水Zhang船高,看来这次,他们也来了。”
虽是如此说,小道士语气倒是寻常。
沈昱诚点了点头,微笑道,“惊蛰堂本是建在沧州,但因屡次被藩镇bào动所扰,便迁到了隔壁的蜀州,江湖上的生意太小,和朝廷的买卖,才是大买卖。”
小道士“A”了一声,连说两句“原来如此”,忽地突兀道,“拥霞山后山的桃花都开遍了,我和我师弟们今夜去摘点,酿些桃花酒给大伙喝吧。”
沈昱诚微微一怔,发现这小道士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回应,不似与他说笑。
就算是今夜摘桃花,yīngān后酿酒还得等待好些时日,那会儿,还有人喝吗?但如果今年的桃花开过了,明年还会再回来么?
“是沈庄主不喜饮酒么?”小道士吐了吐*头,“其实我今夜来此处寻您,本就是为了这桃花酒一事而来。”
“自然不是。”一个温柔的nv声从后方响起,两人同时回头,看见萧念锦提着灯笼,缓步从山庄侧门走了出来。
“山下的风景,就这么好看么?”她笑着问沈昱诚。
沈昱诚盯着她那琥珀色的眸子,在其中没有瞧见一丝恐惧,只看见了爱意。
“沈夫人,山下在放花灯呢,你看!”小道士指着那已经随着夜风飘dàng至半空的灯笼。
风清夜朗,明灯点点,散发出柔和温暖的气息。
“真好看。”萧念锦看也不看,顺口道,眼睛还是盯着沈昱诚。
“怎么了?”沈昱诚也看着她。
“没什么。”
一眨眼功夫,小道士知趣地走开了,山坡上只剩下沈昱诚和萧念锦两人。
“问你一个问题。”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昱诚觉得萧念锦在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羞涩,而这是极为难得的——在少nv时期,萧念锦就是个很少会害羞的姑娘。
“快问。”沈昱诚将萧念锦揽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乌发中,低声道。
萧念锦笑而不语,抬手摸上沈昱诚微微发福的肚子——都是这些年喝过的酒,吃过的r。
“怎么了?”在短短一段时间nei,沈昱诚第二次追问。
“自你去昆仑回来,你就不再用呓语剑,而是转赠予我。”
“你一直喜欢那剑,不是么?”沈昱诚的脸颊被发梢弄得痒痒的。
“世人皆道你的剑法已是出神入化,无需借助剑器,再用呓语剑,只会被形所累。”
沈昱诚的手停了下来,“有几分道理,但确实不是全部原因。”
萧念锦轻笑出声,“是你怕了。”
她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在昆仑,发生了一些事,让你不再用呓语剑。梦里剑语,有什么你不敢听的?”
沈昱诚松开她,往山坡shen处走去,那儿的草更绿,更密,所经之处,绿草如làng分开,像被无形的力拨开。然而这力道却极为温柔,不至于让它们弯折,只是扭出一道道柔和的弧线。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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