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停,空气清透,一轮明月高悬于山尖。江心一点船火摇晃,四下静谧,偶尔响起几声水làng,但也是懒懒散散,有气无力,好像所有的活物都疲乏了,留在这悠悠的江道上,伴两岸青山与明月,就此垂垂老去。
“爷爷,发大水的时候,这儿是不是淹死过很多人?”
沈放刚一醒转,便听见这让他陡然一惊的问题。从葵娘子口中说出,加上她那天真烂漫的语气,更显诡异。
“那为何我仍觉得,江水流淌的声音如此悦耳。”葵娘子细细的声音格外清晰。
“爷爷,昆仑的雪山融化了,醍醐江的江面,会不会有那个小山坡那么高。”
沈放轻轻卷起竹帘,见山影不断倒退,船行得比白日快了很多。若非在穷途,此情此景,他也不免有轻狂逍遥的快_gan。
人逐明月去,又乘江流归。他闭上眼,这样的句子出现在脑中,是剑意自成。
船舱外重归寂然,是察觉到他醒来了么?没过多久,船舱的门推开,葵娘子托着半截燃着的蜡烛走了进来,刚看了沈放一眼,目光就飞快避开。沈放这才注意到自己_yi衫尽褪,上半身luǒ露着。然而他来不及顾及礼义廉耻,右Xiong口那触目惊心的绯红花纹让他喉间一紧。
他不只是穷途,已然是末路了。
突然,两岸峭壁之上传来一阵高亢的长啸,沈放探出窗外,仰首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山顶的林间穿行掠飞。只是一眨眼,便看不见了,随后,又听见一声凄厉狭促的鸟鸣。
是北冥鸢在捕捉它的猎物么?正想着,沈放听到归墟子唤他。
“出来吧。”
葵娘子把蜡烛留在了门外的地上,人已不见了。沈放随手拿起_yi_fu披上,走了出去,立即看到船尾横放着一具尸体。
尸体是朝下放置,一张脸贴在木板上,朝着沈放的方向。尸身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五官早已变形。方才葵娘子就是在这尸体旁边经过,似乎并无任何反应。
“归墟子道长,您怎么知道,这不是南宫负云的尸体。”
沈放脑海中浮现出南宫负云nv装时惟妙惟肖的神态,遏制住捶Xiong顿足的冲动,只想把那个人的形象彻彻底底忘掉。
“你看他是不是脚上有蹼。”
“蹼?”
沈放捡起地上的蜡烛,往男子的tui部凑近,果见那男子的脚趾之间连着透明发白的薄膜,顿时有些反胃。
“这是**什么人?”
“东海*城人。”
沈放狐疑道,“可是,我娘的脚好像**并不是这样。”
“东海*城的男人自古是有蹼的,后来一方面是为了适应陆上的生活,另一方面又为了融入大梁的民风,男童一出生,便会用火将尚未成形的蹼烫坏。”
“那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又为何淹死在这江里?”在沈放面前的“蹼”和田间青蛙的并无二致,长得极为完整。
“如今,天下只有一个地方有完全成长起来的蹼人,便是大梁皇宫。我师弟陆红月有意养了几只,看来这次他来乌有峰,也是带了帮手。你面前那个可怜虫当然不是淹死的。”
听到这,那葵娘子又突然笑了起来。
沈放发现她其实挺爱笑的,只是令她发笑的东西,似乎总是带着几分异样或残酷。
“那是怎么死的?”他克制住恶心,把火烛凑得更近,观察着那人的皱起来的皮肤,闻到一gu*泥的味道。
已经开始发臭了。
男子掩于上下的右臂露出了一小截,已经成了shen紫色,像是发霉了的木头。
“伤口如若蚊虫叮咬,就在右手腕心。”
“这种毒**”沈放断然道,“是南宫负云杀的他。”
南宫负云,甚至那所谓的“南宫芙云”,一贯是用针的。那夜在连云城的云川边,_geng本就是南宫负云设计好的一出戏!那个被沈放剑气惊出,将庄离置于险地,最后跳河逃走的人,其实就是南宫负云,也就是他们以为的“南宫芙云”。
沈放心头有气,但想到南宫负云虽信誓旦旦要夺取剑谱,却是多次相助自己,气又渐渐消了。
“他自己命大没死就好。”他嘟囔道,往船头走去。归墟子和葵娘子都在那儿坐着。草棚已经收起,归墟子盘tui坐在竹席上,葵娘子则是抱膝而坐,*着脚,上下拍打着节奏,好惬意的样子。
“无相楼的绵里藏针及傍花拂柳,南宫那小子确实用的得心应手,甚至青出于蓝,只是我见那蹼人所中的毒素之多,远远超过毙命所需,并且毒素全积聚在右掌和右臂,看来当时情况非常凶险,南宫他也是使出全力才得以逃neng。”
“希望他躲过这蹼人后,没有被封在山里。”
“那小子我倒不担心,只是你**”
“我想除掉这个雾茧。”沈放话一出口,发现葵娘子不安分的两只tui骤然没了动静。
而他自己停顿的一刹那几乎不可察觉。
“归墟子道长,就算没有化龙盏,可有别的办法?我在连云城替当时的傀儡圣nv除掉了雾茧,再不济,大不了用同样的办法,从体nei剜茧。”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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