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狱牢的火已渐渐被扑灭,天还未亮透,雾还未散透,但随着火灭,已稀薄了很多。一名满脸烟灰的年轻武官已是耐着疲惫在地牢三进三出,寻找着一口气尚在的人,不论敌我。
一个踉跄,他再次一脚踩上了地上的焦尸。
他没空去理会他不小心踩了无数遍的那几具焦尸当中哪一具是自己人的,哪一具又是该死的北荒人的。昏昏沉沉间,他最后一次走出地牢大院最外层的木栏,_gan觉下一秒就要昏倒了。
“你是谁,嘲风呢?”
一个嘶哑的男声使他猛然过神来,快步远离了那块焦地,来到了外头的空地上。不远处,他的顶头上司面前是一个他们都从未见过的绿_yinv子,yao间别着一把细长的软剑。
“嘲风出了事,按照神武阁的阁规,由距离事发之地最近的斥候接手一切事宜。”
说罢,她掏出一枚令牌,展示给面前那个半信半疑的武官。
他的上司看了一眼,对这年纪与他闺nv差不多的nv子颔首抱拳,“不知怎么称呼大人?”
“螭吻,”绿_yinv子点了点头,绕过男子一双眼睛扫向他所站的位置,“你们忙活了半天,弄清楚对方这次劫狱的意图了么?牢中可有关押超过十年以上的犯人?”
“这**”武官面有难色。
“怎么了?”
“在下只是昨夜被临时借T到此处,这些事,大人可能还要问此地吏目。”
绿_yinv子点了点头,绕过了他,走到了地牢大院。他甚至还能闻到nv子身上淡淡的香气,在这片láng藉焦土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地牢门口左侧高墙斑驳点点,满是坑洼,然而那虎头形的狴犴却是完好无损,高高在上,虎眼生威,怒视着眼前的nv子。
nv子看了一眼墙上的巨shòu,突然道:“我们神武阁,也有个叫狴犴的。”
“A?”
一老一少两名武官一时不明白她是何意。
“无事,我要亲自去下头检查下,你们在外面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nv子笑了笑,钻进了那黑黢黢的地牢。
年轻武官本想提醒这个看上去有些柔弱的nv子,下面气闷,不能久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神武阁三个字像个千斤大石一般压在他的心上,提醒着他不要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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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畔,一路向东北疾奔的沈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跑到了哪儿,鞋履都被磨出了dòng。他满脸是汗,神情凝重,显得既láng狈又好笑,眸中再无半点风采。
他知道庄离若是瞧见了自己这幅模样,肯定要笑得前俯后仰,喘不上气。此时此刻,他却极为期望庄离就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他一定会什么都不做,让他笑话个够。
当他连越过那仅有一丈宽的断桥都有些踉跄时,他才意识到,领悟那邪异的白雾并以该心境用剑,和以往的尝试均不一样。竟让他有心力jiāo悴,油灯枯竭之_gan。
他是真的跑不动了。
此刻他连提气运劲都有些吃力,像个不会武功的人一般,迈着笨重而拙劣的步子。说是qiáng弩之末,也不为过。
想来南宫负云不会看不出他的状况不妙,却依旧让他溜了,也正因为此,沈放相信了南宫负云的话:李无恨之死和无相楼没有关系。
每一步,脚底都传来钻心的痛,在粗糙的泥地上留下了斑斑血迹。然而沈放脸上却展露出明朗的笑——他已看见明光塔了。
他看见塔顶周遭一片空旷,数道锋利似电的刀光泄出,映照着夜幕,喧宾夺主,仿佛嘲弄着那弯残月。塔底的景象则是截然相反,依旧被浓雾围得水泄不通。
在那重重雾障后,庄离他还好么?他是不是迟了一步?
沈放不要命一般地再次奔走起来,背上的乙未剑兀自发出低沉剑吟,似作告诫。面前的数十米路,却似那拥霞山到洛阳城的距离般遥远。转身是无忧,往前是我执。
明知此事不可为而为之,明知那人不可慕而慕之。
剑身震颤,散出雾气,将沈放紧紧缠绕,他像头野shòu般,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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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塔最高层,日夜jiāo汇时分,风极大,极野。
gān净亮蓝的夜幕之下,一明一暗的两个身影站在风中,两人身畔栏杆之外,百尺之下,是静卧于远山长河环绕中的连云城。
过不了多久,今夜发生的一切如雾似露,遇日光即散。
倘若越过那红木栏杆向下望去,却能见塔底蜿蜒着一条雾道,在天光乍破之际,依旧负隅顽抗着。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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