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和沈昱诚的较劲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李无恨的尸体顺着河水漂到了下栖。
他僵白的手握着荒雪剑,死不瞑目。
荒雪剑有灵,唯在下栖这段水程兀自生出霜雪之意,冻住了尸体四周的水流,搁浅在了河滩上,带它这一任的主人回了家。
然而,众人费了了九牛之力,试了各种办法,也没法除掉尸体周身的一尺薄冰。沈昱诚见状,知这是荒雪剑不肯散去的仇意。
它想为李无恨报仇。剑刃一日未沾仇人热血,尸身的冰霜永不消融。要想除掉这层冰霜,只能毁掉荒雪剑。
于是乎,当四名弟子将尸身抬回山庄,踏入院门时,众人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个巨大的冰柩。
陆英寻了数日一无所获,早已回到山上。说来也巧,她正好经过前院的广场要去找低阶弟子问问近日有无大师兄的消息,却猝不及防见到此幕。
她呆立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捂住已经张开的zhui巴,瘦削的脸上充满了愕然与无法言喻的悲痛。
是夜,偌大的拥霞山庄,万剑齐喑,笼yinJ在肃杀冷冽的罡气中。
天蒙蒙亮时,_yi着单薄的沈放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shòu般冲进了沈昱诚的书_F_。
“我会把剑谱送去洛阳,但我有个条件。”沈放看着yi_ye生出许多白发的沈昱诚,生硬道。
父子俩的眼眶上,都浮着一圈青色的yīn影。
“你说。”
“荒雪剑,借我一用”
沈昱诚没有回答他,而是推开窗,望着空dàngdàng的院子——昔年,他曾在这里手把手教李无恨握剑。
李无恨幼时双亲丧于流亡途中,沈昱诚将其带回拥霞山庄,之后李无恨成了他第一个徒弟——那会沈放还没有出生,沈昱诚视李无恨宛若长子。取名无恨,是希望他抛却幼时不幸艰辛,展望眼前。然而十岁那年,x情温和的李无恨却鬼使神差般挑了拥霞山庄七大名剑中,剑意最为萧瑟、剑灵最为孤寒的荒雪。那一年,极少下雪的青州,迎来了一场持续了两天两夜的大雪。
恍惚间,他似又回到了如父如子的二人煮茶赏雪、手谈论剑的当年。然而沈放斩钉截铁的声音却将沈昱诚拉回来现实——
“我会替大师兄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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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岁末,家家户户都准备着过年之际,拥霞山庄却派人在七州的各大镖局散出消息:以三百两白银招一批武艺高qiáng的镖师,护送拥霞山庄少庄主沈放,前往洛阳。
元宵过后的第三日,一批白马黑旗的人马,共计十二人,浩浩dàngdàng到了下栖镇。黑旗上绣着一匹前蹄高抬的骏马,旁边则是四个遒劲的大字——白马镖局。
白马镖局是专走北道的镖局,镖师个个是常年生活在北地的汉子。这次南下青州护镖北上,虽是冬末时节,到了青州下栖,当地人都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他们几眼:镖师们仅着薄襟短衫——一方面是行路久了浑身发热,另一方面确实是有意显露。
他们一进镇,沿着唯一长街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行持剑的huáng_yi人站在一间酒楼前等着他们,为首的正是庄主沈昱诚。
队伍最前头的花臂汉子走上前,躬身作揖道:“在下白马镖局赵任重,见过沈庄主。”
沈昱诚回礼,同时淡淡道:“赵镖头,眼下可启程否?”
那经验老道的赵镖头一愣,瞥了一眼沈昱诚脸色,随即双手抱拳,不再说客tao话。
他先前还以为沈庄主摆了席,要招呼他们众人饮茶歇息,jiāo代些关于这次走镖的要事,谁知,却是他想多了。
“自然自然,这,沈庄主要我们的护送沈少庄主去洛阳,还不知沈公子他**”
他目光落在沈昱诚身旁的青_yi少年身上,后者却是没有看他,似有心事重重。
“他在这酒楼里,想来差不多了,青霭,你去喊他。”
“是。”
被赵镖头误会是沈放的青霭扭头迈进了酒楼,过了片刻又出来了,对沈昱诚道,“师弟说他等下直接上马车。”
沈昱诚点点头,对赵任重解释道:“犬儿body有恙,不便亲自骑马,劳烦赵镖头派一好汉代车夫之位。”
“那是那是,尽管吩咐。”赵镖头神色如常,语气谦逊,但是在拥霞山庄众人不再看他之时,他的zhui角却泛起一抹讥笑。
他的心思其实不难理解:
镖局保的客镖素来是官府要员、富商巨贾等武力不济之人,护送江湖人士,这尚是第一次。镖师们走南闯北多年,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打jiāo道,少年游侠见得多了,沈昱诚既然剑术独步天下,他的儿子居然要顾请镖师前往洛阳。
按照常理,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名义上的客镖,实则又是一起物镖。二是,这沈放确实不成器。
眼下听沈昱诚的意思,也许两种可能都占了。如此,便省却很多麻烦事了。
赵任重暗暗道,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打量着下栖镇。
远处响起车轱辘滚地的声音,赵任重一眼望去,街角徐徐驶出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一背负双剑的英气少年。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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