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在天镜阁单独召见段绍文。天镜阁乃是燕王批阅奏折,召见官员所在。
燕王坐在椅子上,段绍文跪在案前不敢吭声。绍文抬头看了一眼,父王的病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你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可有所获?”燕王咳咳咳,温声询问。
“回父王,儿臣这几天在宫中念念书,偶尔出宫走动走动。倒也……没有太大收获。”绍文捏了一把冷汗,决定瞒了过去。
“哦。绍文,你也长大了,父王啊,管束不得你了。你自己要好自为之,牢牢记住作为燕国太子的责任,你明白吗?”燕王似是而非地说。
“是,儿臣一刻不敢忘。”绍文内心吐槽着燕王只把他当成工具人,但嘴上斩钉截铁的答应着。虽然厌烦父王的絮絮叨叨,但他自忖每时每刻都把燕国的安危放在心上,是个合格的太子。
“绍文啊,父王觉得你是时候开府了。”燕王看着跪下低着头的太子,继续说,“你得培养一些忠于自己的势力。”
段绍文心中一惊,父王一向将自己约束在宫内,很少让他与人jiāo流。此前,他认为燕王顾忌前朝子弑父的旧事,对自己多少有所防备,故而如此。今天这样做,莫非父王真的已经命不久矣?或许,这只是个试探?
“父王所言极是。然而儿臣以为,身为太子,切不可厚此薄彼。应当要举德举贤,为国效力才是。”段绍文斟酌着字句。
“诶,父王不是在试探你。绍文,父王的病瞒着朝臣,却没有瞒着你啊。父王时日无多,你该知道,这个位置迟早都是你的。现在父王还能帮帮你,你得尽快成长起来。我们燕国四面临敌,朝中也是危机四伏。绍文,你可不能软弱啊。”燕王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听着让人难过。
段绍文顿时泪下。他虽然不是燕王亲生,但燕王养了他十年,他对他不能说是毫无感情。一时间,无论是燕王曾经bī迫他一年之内读完太学八年的书,还是蒙上他的眼把他丢到láng群出没的安山,段绍文全都忘了,只记得父王对自己的好。
“父王有神明眷顾,不会有事的。”段绍文哽咽,“父王若有什么吩咐,儿臣都照做。”
“好。三日后,你就搬出去,到朱雀大街的府邸去住吧。”齐帝收了收声,“在太学中,你再选几个人帮你。你认得太学的人吗?”
绍文的老师崔立德也是太学三大首席夫子之一,在太学教授六经。不过,绍文往往在宫中开小灶,很少去太学上课。与学中的弟子最多不过点头之jiāo。但是确实有几个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第一个是郑锴,荥阳平民出身,神州陆沉之际,其祖父远涉千里,成为了燕国的子民。因为他读书极好,被层层选拔到太学。太学大多数是达官贵人的子弟,然而郑锴缊袍敝衣处于期间,自有足乐,毫无慕艳之意。
第二个是慕容磬,他的武艺非凡。但在比武之中,却不争风头,常常只是拿一个第三、四名。慕容原来是辽东大姓,和燕国王族即是姻亲又是仇敌。段部后来居上,慕容逐渐下沉。慕容磬是这一族的旁支,早年那一支的祖先投靠了他们燕国。
“父王,儿臣以为荥阳郑锴和辽东慕容磬一文一武,可堪大用。”段绍文想了想说,“希望父王允许儿臣将他们带走开府。”段绍文虽是燕国太子,但从小都是不争不抢的性格。他相信这两人与他相投,并不是放不下权力的人。自从燕王亲子段绍云出生,他便隐约感到有一天,他要拱手让贤,他的性命左右不保。
他自身没有与燕王作对的意思,但若是手下撺掇他争位,便难说了。
“好好好,这两人都封为六品中书史,皆由你指挥。”燕王笑了。
段绍文看着父王的病体,含泪退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