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清死死盯着章翦的脸, 再也顾不得臣子相待之礼, 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祭奠栖霞村的无数生命。然而章翦这一句话一出口, 却仿若一盆冰水兜头而下, 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不寒而栗。
救我?
晏长清喃喃道。其实从刚才赫连戎川被包围开始,他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而现在也许就是证实的时刻了。
晏长清突然觉得自己满腔的怒火都没了发泄的理由, 只觉得莫名的荒诞。他身形微微一晃,手劲一松, 章翦终于落了地。他剧烈咳嗽了两下, 也顾不得Xiong腔的痛楚,挣扎着爬起来, 从怀中掏出一道玉轴绫锦。
圣旨。
带血的手指颤抖着将玉轴缓缓打开, 富丽而灿烂的祥云瑞鹤织锦上,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晏长清还记得当年他做慕容修的陪读时,写的一手风骨清隽的瘦金,慕容修见了喜欢地不得了,偷偷收了很多张当字帖描,最后竟练出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字形。
然而现在这每一个朱笔写就的字, 似乎都浸透了人血, 一笔一划都如同锋利的匕首扎进晏长清心里去。
又讽刺, 又残忍。
晏长清仰头惨笑一声, 只觉得Xiong中一阵血气翻涌, 他硬生生压下去,手腕一抖,圣旨掉在了地上的血污里。
章翦赶紧上前把圣旨捧着手里,小心地擦净了上面的血。他知道这道圣旨的重量,因为里面一字一句,都是燕帝慕容修表彰晏长清绞杀边境水匪的功绩。
原来慕容修早已派眼线了解了淬雪石被劫的原委。章翦至今仍记得慕容修说到那个东云人时扭曲而可怕的表情。
对方毕竟是东云堂堂二皇子,并不好下手解决,但是慕容修却想到了一个计策。
边境的焦芦河上不是多水匪吗。所以若是将那河边的小村庄看做水匪的老窝,倒也说的过去。
于是整个栖霞村都可以成为慕容修为晏长清树立军威,洗neng罪责的祭品。有了这道圣旨,淬雪石丢失之事就有了最稳妥的解释,既不会招惹东云人的麻烦,亦不会再引起众臣对晏长清的弹劾和猜忌。
说栖霞村的百姓都是抢劫淬雪石的水匪,那么他们就是。
反正死人是不会辩解的。至于什么东云王子,一并杀了烧了,那么多枯骨,谁还认得谁?
小胖妞有些不解,又有些害怕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晏长清:“大哥哥,你怎么啦?”
怎么了?
晏长清有些木然地看了看赫连戎川,zhui角一抹苦涩的笑:“我这是被风迷了眼睛。”
赫连戎川静静凝视着晏长清。,突然觉得心中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是怜惜,是怨恨,还是酸楚?他不清楚,只是觉得这Xiong腔里夹杂着太多的绝望和苦涩,很想很想将眼前这人狠狠抱在怀中,抚平所有伤心的情绪。
但是,当他看到那一道圣旨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到了。
“原来这就是帝王策,真是绝妙A,绝妙!”
赫连戎川连连拍掌,忍不住呵呵惨笑出声。
晏长清见他如此,心中剧痛,却再也开不了口解释。章翦却脸色一变,大喝一声:“此人正是水匪头目,快快捉拿!!”
赫连戎川看向章翦,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恨意,道:“我是堂堂东云皇子,你们敢!”
章翦冷笑一声,道:“我可不认识什么东云皇子,只知道你是水匪头子!”
话音未落,十几只利箭突然嗖嗖嗖像赫连戎川she去,但赫连戎川早有准备,侧身躲过,一个翻身朝后退去。章翦手下的黑_yi人不等号令,立刻追了过去。
晏长清大怒,一把攥住章翦的_yi襟:“住手!让他们停下!!!”
章翦面色苍白,却正色道:“晏将军还没发现吗?这些黑_yi人,可都是直属皇上的麒麟卫!”
麒麟卫!
晏长清愕然。麒麟卫是慕容修亲自挑选的jīng兵侍卫,无官无阶,向来只听慕容修一人T遣。即使是从二品的章翦,也无法对他们直接下令。
晏长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顾一切地向赫连戎川奔去。
夕阳快落下去了,漫天云霞颜色变得更shen了,仿若整个天际都被栖霞村的鲜血泼染成了猩红一片。巨石林立的悬崖上,赫连戎川被重重包围,一步一步向边缘退去,他的Xiong、腹和臂膀都受了或轻或重的刀伤。他每后退一步,地上就多一个血淋淋的脚印。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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