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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我是被几声轻咳唤醒的。

那好像是一种猝不及防却又qiáng自按捺的咳嗽声,不知是不是错觉使然,_gan觉其中竟有些痛苦之意。

睡意朦胧间,我兀自怔了怔,突然一激灵反应过来,神志尚不十分清醒,但却本能地掀被起身,然而还不等我看清,就被人又按回了被窝。

谢时洵在我眼尾落下一个轻吻,低声道:“继续睡吧。”

说罢,他便离去了。

我依言又闭上眼睛,不过心底却越发疑神疑鬼起来,只望着屋门发怔。

不多时,门被轻轻推开,只见谢时洵拢着袖进得屋来。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见我醒着,便步到chuáng沿坐下。

我望着他怔了半天,道:“太子哥哥**你是去喝药了么?”

谢时洵摸着我散在chuáng上的长发,点了点头。

我道:“苦不苦?”

他又摇了摇头。

我撑着身子凑近了他,道:“药哪里有不苦的**给我尝尝么!”

谢时洵好像被我的傻气逗笑了,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颊,眸光闪动着,终于捏着我的下巴吻了上来。

他渡过来的滋味的确不是很苦,反而是一种类似茶的清香。

缱绻过后,谢时洵退开了些许,道:“方才收到飞鸽传书,苏喻已经启程了,约莫半个月后到此与我们会和。”

我“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事,道:“说到苏喻**之前我和清涵提过,等我们从江南出海之后,就放他回去,太子哥哥意下如何呢?”

谢时洵闻言,难得沉吟了片刻,道:“此事**随他意愿便是。”

我怔了怔,道:“那他要是愿意和我们一起走怎么办?”

谢时洵反问道:“你为何不愿意?”

我道:“我没什么不愿意,我又不讨厌他,我只是觉得亏欠他。”

谢时洵这一次只是慢慢道:“是么,那就好,苏喻有他的打算,你不必自扰。”

我有些纳闷,刚要问,却见谢时洵去桌边拿了一张羊皮海图递给我,大概指了指目前已探明情况的几处海外小国。

我顿时兴致勃勃地趴在chuáng上看了起来,方才要说什么都忘到脑后了。

指尖划过羊皮面,仿佛划到一处,我们便已经到了似的,简直能够想象在那里的生活该是如何的平静安乐。

我看得入神,看到一处小岛形状甚是有趣,忽然一抬头道:“太子哥哥,这里**”

却正正对上谢时洵的目光,他倚着chuáng头看我,眼神像是在fu_mo一般。

我怔了一下,忍不住凑过去抱紧他,死死埋进他怀中,张了几次口都觉语塞,久久说不出话来。

谢时洵抚过我的头发,道:“好端端的,又撒娇什么。”

我抽了抽鼻子,闷闷道:“太子哥哥,你是神明么?”

不等他回答,我又自顾自道:“要么就是**玉和飞升得道位列仙班了,他怕我太难过了,才把你还给我,对么?”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我越发胡言乱语起来,道:“那我吃素吧!或是日行一善好不好?”

谢时洵终于听不下去了,推了一把我的额头,道:“你的日行一善就是给我少惹些祸。”

我念及阿芙蓉一事,顿时有些心虚,只得讪讪笑了,又拿起海图问了些海外见闻不提。

如此过了半个月,在一个午后,苏喻回来了。

我一早便跑去城外迎接他,清涵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不过到底也是懒得理我,只派了几个好手随行。

我在凉亭足足灌了两壶茶,才见得他的马车缓缓驶来。

我上前唤停了马车,掀开车帘,却见他也正抬眼望来。

目光相触,苏喻分明露出一个惊讶的神情,不过渐渐溢出个笑来。

分开不过十来天,他无甚变化,依旧是穿着那件半新不旧的青衫,素布挽了长发,一副素净温和的样子。

我坐到他身边,也对他笑。

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流连,半晌才道:“殿下脸上的伤好多了,再过月余应该就没事了。”

我也笑道:“你的tui呢?好点没?”

他点头道:“托殿下的福,已经可以不用拐杖走一段路了,过一阵子便会大好了。”

我更加开心,道:“那就好,我一直惦记你的tui伤,若是你瘸了,我可要nei疚一辈子。”

苏喻笑意更shen,取过我的右腕细细查看了一番。

时间不多,叙旧也就到此为止了。

见苏喻噙着笑侧目看我,我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阿芙蓉的事,我没有告诉太子哥哥,来和你通个气,你可不要说漏了A。”

苏喻一怔,神色渐渐淡了下去,他思索片刻,慢慢道:“原来是此事,我本还在想殿下是如何与太子殿下坦白的**”

我拍了拍他的大tui,郑重道:“我会戒的,等我们到了江南,我就找个由头与你出去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你看着我戒掉,好么?”

苏喻道:“我若是有此本事,殿下你现在已然戒了。”

我顿时有些愠怒,道:“苏喻,你这是在说什么风凉话**”

苏喻轻叹道:“瞒不过太子殿下的**”

我急道:“胡说,我这几天在他眼皮子底下都瞒过了的,现在有你帮我,更加没问题了。”

见苏喻仍是不大赞成的模样,又眼看马车已经快到了,我更是焦急,摇着他的手道:“苏喻!求你啦,帮帮我吧!”

苏喻沉默良久,抬手摸着我的长发,道:“殿下,你这么爱太子殿下,你也该相信太子殿下不会因此事怪罪你,也绝不会嫌弃你戒毒时的láng狈。”

见怎么都说不通,我忍不住“啧”了一声,直道:“他身子不好,最近咳得厉害,清涵他们都只说是旧疾,不叫我多问,所以**我更不想让他为我多思多虑。”

苏喻道:“这**”

这番话似乎打动了苏喻,他“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名堂反驳于我。

不多时,马车减缓,停了下来。

我与苏喻下了车,被人引着向别苑中去了,途中我暗暗拉他的手,小声凑到他身边道:“你没反驳就是应了我,不要出尔反尔A!”

苏喻微微蹙起眉,艰难道:“太子殿下若是不问,我不会主动去说便是。”

不多时,我们已走到书_F_,见过了谢时洵和清涵。

清涵不知道何时与苏喻_gan情那么shen厚了,很是关切地询问了他的伤势,随后便亲自带他去_F_间休息了。

一时间屋nei只剩下我与谢时洵。

谢时洵倚着宽椅,伸直了长tui,难得露出一派慵懒之意。

我一见到他,总是忍不住要笑,

见他冲我招了招手,我便连忙走过去挨着他的tui坐在地毯上。

谢时洵垂眸看向我,道:“见他一切安好,放心了?”

心知谢时洵会错了意,不过我也有些意外,道:“太子哥哥,你在意?”

谢时洵道:“不过一时有_gan罢了,苏喻为人清正,对你用情至shen,我说过,这世上有人真心爱你,是极难求的事**”

我傻笑起来,一歪头枕上他的膝盖道:“那太子哥哥须得对我好些了。”

谢时洵在我额头上轻推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苍白的俊美面容上一时令我看不透一丝情绪。

事实上,我若是足够自私,确实希望苏喻留在我身边。

当他是敌人的时候,是最棘手的那一个,但如今他站在我这边,我便有份“无论何时都有苏喻兜底”的轻松。

可惜我还是个正经人,这个想法刚闪过片刻,便被我忙不迭抛诸脑后了。

自从苏喻回了来,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之前为了躲开谢时洵和清涵等人去xi食阿芙蓉,每每都要提心吊胆,生怕被抓到现行,但苏喻回来后,只需借着换药之名钻到他屋nei,便可安心度过那段神志不清的时辰。

苏喻每每都表现的十分忧心忡忡,不过忧心太过,似乎又怕把我说急了,我会瞒着他自己私下使用阿芙蓉,反正到底也是由我去了。

这一日清涵来找谢时洵说些启程前往江南之事,两人正择着日子路线,我听着无趣,又算着阿芙蓉快要发作了,便去了苏喻屋中闲坐。

苏喻为我手腕换了药,有些欣慰地告诉我,我的右腕伤处已经痊愈了,今日起便可以简单动作。

我虽然已经习惯了右手残废的日子,不过失而复得也是好事一桩。

我一边与苏喻说着闲话,一边neng了_yi_fu往他屋后的温泉去了。

不知是否因为阿芙蓉用得久了,近来总觉得_fu用后浑身发冷,但上次在温泉中用过阿芙蓉后,我便觉得此处再适He不过。

至于苏喻,怎么说也是同生共死还上过chuáng的关系,他愿意似现在这般危襟正坐在池子边看我泡温泉,我是大无所谓的。

阿芙蓉发作时总让饱尝我锥心蚀骨之苦,不过此物若是_fu用下去,药效又总是令我神志飘忽,不自觉的开心起来。

极乐和极苦,原来只有一线之隔。

我倚着池壁,在水雾中餍足地阖上双眸,忽然想通了一事,道:“哎,你是不是怕我淹死自己A**”

苏喻沉默片刻,道:“嗯,阿芙蓉致幻,_fu后神志不清,你说之前独自在温泉nei_fu用过,我甚是后怕。”

我忍不住笑了笑,_gan叹苏喻真是天下第一可靠的人物。

这样胡乱想着,我翻身趴在池壁上,枕着臂弯发怔,更觉怡然自得。

苏喻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俯身蹲了下来,拿起浸*的巾帕,那带着暖意的柔顺布料缓缓擦拭在我肩颈上。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令我很是受用,甚至懒洋洋地摊开手臂,露出几道暗红的鞭痕,鞭痕已然不疼了,就是遇到今日这般的日子便觉得冷,那冷是沁入骨中的一种酸疼,唯有他用这般温暖的巾帕拭过时,才能好过许多。

这样静谧的气氛中,我却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

有人道:“回禀主人,隋公子和温大夫在后面沐浴。”

苏喻的动作一顿。

但是那声音忽远忽近,我疑心是自己幻听了,神志像是被打碎的瓷瓶,捡起这片,那片又丢了,我皱了皱眉,也就随它去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直到停在我面前。

“太**”苏喻刚道了一个字,就停住了。

我艰难地睁开双眼,半仰起头望去,却见那人伴着月辉星煜长身玉立在侧,眼睫微垂,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A**”我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又笑了。

我又趴了回去,仍旧笑着道:“完了,怎么越发像他了**”

见他不语,我也懒得管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他的下摆道:“不要停A,再擦一下么!”

苏喻果然是不会拒绝我大部分要求的,他立了片刻,当真俯下身抓起巾帕,按在我肩上。

那巾帕缓缓拭过我的肩颈,又顺着后背滑了下去,这一次我更觉受用极了,忍不住shen_y出声,懒散地揶揄道:“苏喻苏喻,你这个人A**就算不做官,不做大夫,哪怕做个搓澡师傅都能养活自己。”

过了许久,灵台一片空茫茫中,神志终于渐渐回笼。

我仍是有些犯懒着不愿起身,枕着手臂打了个哈欠,苏喻仍在我面前,yao间玉佩的流苏直垂到我眼前,我盯着看了半晌,忍不住抬手抓过那穗子捻着玩。

玩着玩着,我忽觉这玉佩眼熟得很,虽说苏喻身上的配饰我也多是见过的,但此物我明明记得不是他的,分明是——

是那个人的!

我心头微震,缓缓仰起头向苏喻面上看去。

正对上一双不属于他的冰冷黑眸。

我顿时又惊又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道:难道阿芙蓉药效还未褪去?

我猛地摇了摇头,掬起一捧水往脸上一泼,抹了把脸,再向他看去,仍是那人的模样。

“殿下**”恰在此时,苏喻的声音传来,却不是眼前这人说的,我本能地循声望去,只见苏喻立在不远处,正忧心忡忡地望着我,又转向我面前这人道:“太子殿下,温泉*气重,久留在此对你身子不利。”

我终于缓缓回眸望向面前这人,在他的目光下,我仿佛全身皆僵住了,徒劳地空咽了一下,道:“太**太子哥哥**”

谢时洵轻咳了两声,站起身道:“穿好_yi_fu,和苏喻来书_F_见我。”

苏喻垂首道:“是。”

我也惶惶然地应了,从池中上了来,抖着手勉qiáng穿D起来,可是越是慌乱,越是系不上,苏喻见状,也来帮我。

谢时洵shenshen地看了我一眼,便移过目光,离去了。

他一走,我便也顾不得_yi_fu了,一把抓住苏喻的双肩,几乎带着愤恨道:“你!”

刚说一个字,突然想起之前屡次冤枉了他之事,便qiáng忍着缓和了口气道:“苏喻**你**”

我本想问“是不是你”,但是不知怎么竟然没有问出口。

苏喻任由我抓着,仍在为我系着颈间暗扣,道:“殿下,我既然应了你,便不会食言,此次是太子殿下自己起了疑心。”

我拍了拍他,权当道歉了,只顾焦急道:“怎么办**”

我刚从阿芙蓉药效中缓过来,脑子仍是有些迟钝,遇到此事,更加一团浆糊了!

苏喻示意我抬手,仔细为我系好yao带,又抚平我_yi襟上的一处褶皱,才开口道:“你在颤抖,这么害怕么**”

我万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句,结结实实地怔了一下,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不是废话?”

苏喻思索着慢慢道:“当年你兵败的时候不见惧色,尚还拿陛下与我取笑,被小沅灌入阿芙蓉时,也不见你有甚在意的,但唯有此时**”说着,他眼神黯淡了下去,自言自语道:“爱则生惧**”

我急道:“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要_gan慨这些有的没的了!”

苏喻仍是自道:“现在的你**才让我觉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

我道:“苏喻?!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苏喻果然不语了,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明显心不在此,知道指望不上他,我转了几个圈仍是无计可施,只得拖着他前去书_F_了。

一进门,只见谢时洵坐在案后,望向窗外,目光悠远。

见我们来了,他终于收回目光,在我面上望了一望,又垂下眼帘在脚边定了一下。

我顿时会意,只得挨挨蹭蹭地过去了,跪在他膝侧,偷偷回头望向苏喻,指望他说点有用的。

苏喻神色自若,撩起下摆,也跪在不远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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