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恢在这里意外见到nei侍监董大人,便迅疾反应过来,熙宁帝定也在此。
想到这儿,杜恢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见前方有辆两个力士推送的木轮车,在*滑的山路走得颇为小心。杜恢心中一凛,又带着难以压制的狂喜,手上微颤着勒了勒毛驴的口缰向上走。
董原拦道:“博原君怎么在这里?”说话间他不自觉向上望去。
杜恢反过来问他:“董大人是随圣驾前来?”
董原心道我如今这副模样也不甚威风,有什么好说的,但旋即又换了面孔沉声道:“正是,博原君若无召还是回去吧。”
杜恢微微一笑,沉定的样子叫董原起了疑,暗想难道陛下与他有约?不然杜博原何以会恰巧在此处。
杜恢跃身下来,将驴子让给了气喘吁吁的董原,扶着不明就里的董原坐上去,自己在前面牵着,不由分说便去赶那辆木轮车。
董原第一次骑驴,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杜恢笑道:“董大人安心,这老驴x情温顺,您只管坐着便是。”
这下省了不少功夫,董原挥手喊道:“陛下!”
元猗泽惦记着后面的董原,所以也没有走多远,听到这声音回身向下望去,透过幂篱的薄纱看到他正坐在一头耷拉着耳朵的毛驴背上优哉游哉向上走。元猗泽觉得甚奇,命人停住木轮车移到道旁,安心等董原上来。
等那头毛驴款步踏过最后一个小水坑,元猗泽看清了那个牵驴的人。
正在这时董原也颤巍巍kua下驴背,朝杜恢道声谢,跑到元猗泽身前放低了声T道:“陛下,是杜郎君。”
元猗泽听他这个称呼觉得奇怪,细细认了一会儿“咦”了一声:“杜博原?”
这时杜恢也上前拜道:“臣杜恢见过陛下。”
元猗泽只觉得董原真的老糊涂了,随意打发了这人不就好了,还坐上人家的驴子跑来通秉。
想到这儿元猗泽揭起纱网,打量了一下垂首恭敬的杜恢,缓缓道:“免礼。你怎会在此处?”还过了值守岗亭。
杜恢回道:“臣任本县教谕,荀仲明老先生回乡后便由我接手明康公主的课业。”
元猗泽看着这个姿态nei敛的青年又问:“县教谕?”
杜恢神色不变,语气寻常甚至带着些羞赧:“此前醉酒误事,吏部考评得了下**”
元猗泽微微颔首,笑了笑:“你本来就是这样不羁的x子,倒也不意外。只是怎么一贬数级成了流外官(1),你兄长那里如何过得去?”
杜恢听着他的口吻心中一热,回道:“我素来不成器,兄长请了家法后也无法了。”
元猗泽听了又问道:“上回来看望兕儿的时候还不曾见到你,来晖县多久了?”
杜恢回道:“T令是一年之前的事,jiāo接后自广陵一路水路跋涉,耽搁了数月。”
元猗泽问他:“兕儿好学,是不是?”
杜恢应道:“自是。”
“她身子弱,我总担心她用心太过,小小年纪累着了。”元猗泽打量着始终不曾抬头的杜恢道,“你与荀攸不同。你本是名士宿儒,大好年华屈居小小教谕,便是做了公主的老师也毕竟是屈才了。”
杜恢心下一沉,回道:“臣不胜惶恐**”
元猗泽摆手:“守职即需勤勉。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若再有倦怠渎职,倒不妨挂印而去,反而落得一个清名。”
他语气温和,但杜恢明白,这是朕意已决的意思,要叫他老老实实离开晖县离开明康公主。
杜恢笑了笑,只能谢恩。既已至此,他也无所谓顾忌,缓缓抬头直视圣颜。
他与熙宁帝一别三年有余,在此空山相逢犹如梦中。
坐在木轮车中遮着幂篱,叫素来威严的圣人都有了些脆弱的况味。杜恢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熙宁帝的面容,面上却装作镇定。
杜恢想:上天赐他无上权柄,予他惹人心折的美貌,又不生他一副多情x子,平白造了多少情孽?这般想来,杜恢甚至有些自嘲,他自己倒是栽得明明白白,只是经年站不起来罢了。
杜恢这样专注的眼神本来是逃不过元猗泽的眼睛的,只是元猗泽此刻心念着无量山庄中的几个孩子,指尖叩着木轮车的扶手垂眸思忖了会儿,而后示意力士们继续推他上去。转身之际他看了看董原,叹道:“你就劳杜卿送你上去吧。”
此时元頔元续并元净徽三兄妹正在善为堂中,元頔坐着,元续元净徽一道跪在堂下。
元頔压抑着怒气问道:“兕儿,你是决计不起,要陪你四哥跪下去?”
元净徽脊梁挺直回道:“四哥犯错,我多有包庇,自然同罪。”
元頔刚想拍桌,看到案上摆着的那个眼熟的冰瓷香炉,忍住了沉声道:“你应该明白,我素来恨人要挟。我疼你,不代表你做什么我都忍。”
元净徽默了默,元頔看向元续,冷哼道:“魏王殿下也就这么让妹妹陪你一道跪?”
元续不耐道:“你何须问我,找人将她带走就是。”
“你!”元净徽气道,“我可是为了你。”
元续别过脸:“你要是跪伤了我拿什么赔你?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不消你管。”
“那你来寻我作甚?平白给我惹麻烦。”元净徽斥道,“反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
“元续!你在胡说什么。明康,你这样哪有公主的娴静模样?”元頔敲打道,看着眼前一双弟妹,他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他平素忙得很,今天倒在这儿给这一个蠢货一个犟驴升堂。
元净徽敛了袖,嗫嚅道:“太子哥哥说的是。”她皱着脸,好像又要哭了,元頔大为头疼,朝她招手道:“你过来。”
元净徽见有转机,急忙起身,踉跄着到了哥哥身前。
元頔看着她两只眼睛肿得似核桃,蹙眉道:“你这样子着实难看,好好下去敷敷。”
元净徽听到这话喊道:“镜子,给我取镜子!”
元頔扭过她的臂膀好笑道:“这时候知道爱美了?要什么镜子,只想想你哭成什么样,脸不得像个花猫?”
元净徽扭头对元续狠狠道:“都怪四哥!”
元续哼了一声不应。
元頔直想叹气,好言道:“兕儿,哥哥有话要同你四哥讲。你放心,我不打他不罚他,若他不犯浑的话。”
“不是说了一概不究吗?”元净徽露出无辜的眼神。
元頔后仰道:“他没听从我的话,几次才下马,我也不必管这个允诺。兕儿,你先下去。太子哥哥是什么脾x,你有什么担心的?”
元净徽本想卖乖帮元续遮掩,眼看是没法了,只能默默点头。
元頔松了口气,心道得让小妹好好整饬一番,否则父亲看了怕是又要迁怒元续。
本来贤妃触犯宫规当得一死,自有妥帖不着痕迹的办法赐死,也算全了M_子二人的体面。只是元续竟一力认定M_妃为太子元頔所害。
元頔实不愿将贤妃私通nei侍的实情和盘托出,只想着元续若识大体,再细想想个中蹊跷,想必也能猜到一些隐情。只是元续竟私自出京直奔金明山,其意所指昭然若揭。
快到晖县境nei的时候元頔告知了元猗泽此事,父亲面上不显,棋势却乱了,想必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元頔心想,元续若再冥顽不灵, 招父亲亲来问罪,怕是好不了。
这么想着,等元净徽退下后元頔看着跪得颇为不_fu的D_D,问他:“你我做了十余年兄弟,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这个兄长的?”
元续不语,元頔支着肘叹道:“你慢慢想,今日必须同我好好jiāo代。”
他的眼神落在粉青香炉上升起的袅袅香烟,不免有些黯然。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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