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董原一走,元頔抽出元猗泽手里的广口瓷瓶,揭了盖子伸到元猗泽面前,顺便把脸也微微凑过去。
元猗泽掂着他的下巴问道:“疼不疼?”
元頔点点头。
元猗泽沾了些药膏在手心搓热了按在他脸上道:“疼了你便能记住这教训。若拿他们要挟我,你晓得会是什么后果。”
元頔忍着元猗泽粗糙的动作,沉声道:“我不会的,父亲应该了解我。”
元猗泽哂笑一声:“人心隔肚皮,纵是自己生的也一样。”他勉qiáng算给元頔上好了药,见了元頔油汪汪的半张脸不由得道,“回去再找人好好给你消消肿,这副样子哪有威仪?”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元頔起身张望了四周疑道,“屋里的镜子怎么没了?”
元猗泽也起身,喊人打水进来,随即就着铜盆濯手,把那残留的药膏洗净了,一边擦拭手心一边随意道:“近来夜里多梦,疑悬镜作祟,叫人撤了。你要看看脸,在这里看就是了。”
元頔听了这话,僵硬着zhui角道:“古镜如古剑,若有神明。你说它作祟?”
元猗泽瞥他一眼,露出“难道不行”的神情,元頔便道:“入夜后读读书不是就挺好,我也让董原来伺候了,出去跑跑跳跳的算什么?太医说过,心悸之症是要静养的**”
“太子!”元猗泽打断他的话,蹙眉道,“为君者,万允万当不如一默。少说多听,我是不是很早就教过你?你何以这么絮叨话多?”
元頔被他气得睁大了眼睛:“会有父亲嫌弃儿子关心自己?我朝以孝治天下**”元頔正想慷慨激昂一番,说到这里忽然哑了,半晌吐出一句,“并非是不孝。”
两个人心知肚明,元猗泽摆摆手:“你快回去,这张脸如何还能见人?辍朝一日出不了大乱子。”
元頔心道我这脸又是谁害的?但他不敢真的同元猗泽顶zhui,变了个法子回敬道:“父亲,你说夜里多梦,怕是需要安神。点香效力乏乏,还是nei_fu最佳。”
元猗泽闻言冷笑道:“朕说不喝便不喝。”
元頔实在不解:“今夜为什么要闹这出?我实不解你为什么不肯喝药。”
“喝药喝药喝药!”元猗泽斥道,“成日喝药!既说了朕只要静养、静养,在这御苑叫我好好将养就好了!每日端这些来作甚!”
元猗泽一顿发作,元頔怔住了,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那日你偕我一道往高祖泰陵告罪祭奠,是不是故意失陷我手,叫我以为自己将你困住了?实则你就想撂下朝政在这里享清福?”
这么说着,元頔越想越觉得是。东宫臣属虽效命于他,身家x命皆系于他,但几有一半是父亲亲自挑选。他的亲近臣僚中也不乏父亲耳目。
皇帝与太子从来都不只是父子,更重要的是君臣,是前君后君相替相承的关系。熙宁帝年少得继大统,龙章凤姿才gān非凡。即位以后他便雄心勃勃yu揽西境戎羌各地,挥鞭更及南疆,累年征战虽平多处边乱又获大片疆域,却也折损难计的民力财力。
这样一位父皇教养的太子元頔却是宽仁温和有君子之度。元猗泽半生力在远扬昭朝之威,对这个自己亲加养成的太子十分满意,曾对崔令光堂兄、侍中崔褆说过“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出师征伐则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此袭史鉴亡国之迹也。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yu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注1)这一番话是安定崔氏之心,亦安定朝臣之心,指明太子继嗣一事早已成章,绝不会因为其M_早丧而爱弛。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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