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重六跟在掌柜身后,由那方士带领沿着曲折的回廊、通幽的小径徐徐前行。沿路亭台楼榭隐没在如烟的碧树仙萝之中,仙鹤漫步于莲叶芦花之间,紫霞蔚然香风袅袅。沿途往来的诸位道长方士飘然若仙,简直如仙宫堕落在尘世间了一般。重六一边走一边啧啧称叹,换来了掌柜一个眼神,仿佛在告诫他收敛一下自己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土样的表情。
方士引着他们去了会客的鹭汀斋。雅致仿古的厅堂,到处种植兰草杜衡,清幽的香气盘绕在古木梁柱间。主人客人不坐椅凳,却要学古人坐席,虽然颇有意趣,却还是不免多了几分做作。
国师就坐在那huáng鹤登天图屏风前的席上,一席大罗派同色系的道袍,但是上面布满细致的暗纹刺绣,头D紫金莲冠。将近九十岁的年纪,长发雪白,面容却仿佛只有四十多岁一般年轻,虽非特别俊美,但也十分端正,胜在一gu雍容庄严的气度。被他的一双乍看温润,却暗藏一种威慑之力的眼神看着,就算是闯dàng半生的老江湖也不禁有种想要收敛老实乖乖变回听话的小朋友的冲动。
这便是九鸾仙子念念不忘的男人,被整个中原传颂的传奇。
掌柜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动作讲究到位,眉眼低垂的角度分毫不差,简直是范本一般的长揖,“草民祝鹤澜,参见国师。”
祝鹤澜?掌柜的名字?
管重六还来不及_gan叹他可算是知道掌柜的全名了,便赶紧跟在掌柜后面跪拜叩首。
“二位请免礼。”国师的声音洪亮沉厚,仿佛能在梁木间盘桓几圈似的,“世烨,请祝老板上座。”
掌柜被请到了国师的右首边入席,而重六作为随从,便跪坐在了掌柜身后,低眉敛目,但是挺直了yao板。
那被唤为世烨的大罗派弟子为掌柜端上了茶,便听国师淡淡吩咐了句,“你先出去吧,将门关上。”
“是,师父。”
门扉被He拢的轻响声后,会客厅里的氛围发生了某种微妙而无声的改变。明明掌柜和国师谁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之间的某种关系,悄然翻转。
“今天上午,昭宁路宪司来见过我,跟我问起过你。我听说,他住在你们客栈里?”国师说的第一句话,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客tao,仿佛他跟掌柜早就是见过面的。
“是,宪司大人目前在我小店里暂住。”
“你不担心吗?”
掌柜轻笑,把手揣进袖子里,施施然道,“我做的是在主簿那里登过记的正经生意,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是你负责的那些工匠**是否都可靠?近几年,出的事可不少A。”
“我的工匠和别家的工匠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也只是做他们力所能及的。再好的药材也要有药方,要是有人不按照药方乱吃药吃死了,岂能怪到郎中的头上?”
国师沉默片刻,轻叹一声,“罢了,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这徐寒柯年纪轻轻,看上去弱不禁风,却不是个简单角色,颇有野心和手段。如果被他查到了你手里掌握的这些,还不知会生出些什么事。”
徐寒柯?有手段和野心?
重六回想起在山上对方和自己和盘托出忠王府一事,完全_gan觉不到对方有什么心机A?
掌柜道,“他身上的秽气那么重,能活到下个月再说吧。”
“你店里的人身上秽气都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不都一样好好的。”国师顿了顿,眼神落在掌柜身后的重六身上,“这位小兄弟惹得麻烦看来也不小。”
重六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方寸席位,不敢说话。
他很好奇,掌柜和国师眼睛里看到的秽气,到底是什么样的?
掌柜似乎回头淡淡扫了他一眼,“我的人,我自会护的周全。那位宪司嘛,就只能自求多福。”他伸手拿起茶碗,chuī了chuī,说道,“但是国师今天叫我来,不单单是为了提醒我注意一个小小的宪司吧?”
小小的宪司**都三品的大官了,这都算小?
掌柜好会chuī牛**
然而听闻此话,国师却真的露出几分为难之色,似乎在nei心有着一番挣扎。片刻后,他才开口道,“你认不认识哪位能人**能有方法阻止人做梦?”
“完全不做梦,还是只做美梦?”掌柜似乎完全不觉得国师问的话非同寻常,已然拿出来一副生意人的面孔,殷切地介绍道,“我认识两个人,一个要价比较高,但是做出来的东西不仅仅能做到以上两点,甚至还可以给你随心所yu地控制梦的能力。”
“我不需要控制梦,只要完全停止便好。”
“你确定?梦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用,但实际上对人的神志稳定起着重要作用。要是完全停止的话,长久下来恐怕会对脑有所损伤。”
国师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掌柜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梦对于方士的意义比一般人更加shen重,由于失去了白日里思维的gān扰,人的意识也变得更加容易受到影响,更容易与道或者秽产生反应。不少方士都是借着在梦中得到灵_gan证道,甚至可做到预知未来观望过去。没有了梦,对于方士来说犹如自断一臂,恐怕会在短期nei逐渐损失几十年好不容易修得的道行。”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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