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自己将要被再次转手,槐He至今都还记得,他当时的心情是很不甘愿。
第二天,他的本体核桃被放回到了那个沉木匣子里,而小小的方匣塞在人类_yi兜,青年带他体验了核生第一回 坐车。
那时候的汽车还远没有现代轿车那么平稳,引擎发动的声音很响,道路也没有如今平整,车轮碾压过路面时会偶尔颠簸。
核桃就随着颠簸的频率在青年_yi兜里上蹿下跳。
他把木匣撞的直响,在里面闷声闷气地问人:“你真要把我给送人A?”
他话音里犹带不死心,非常希望青年能够在出门途中改变主意,不要把他送出去。
但人类冷酷无情的回答:“是A。”
青年一点也没有要惦念他们这些天相处情谊的意思。
木匣里的核桃登时备受打击。
不过在槐He的记忆里,他记得,自己当时受打击也没受多久,还很快又重振jīng神,试图从其他地方找理由劝说人别把自己送出去。
“你说过你这样的人很少见。”核桃提醒着人类,他颇有理有据地说,“那你就这么把我送人,吓到人怎么办?你要送的那人难道不会害怕我吗?”
说着,趁青年没有立即接话,核桃还灵光一闪。
他用自己有限的小脑瓜顺着这话思考一番,忽然就还有了个突如其来的想法,shen_gan自己已经聪明的找到了青年执意送他的真实原因。
“噢——”核桃立马恍然大悟地说,“你是不是讨厌那个人,所以故意送我过去,准备安排我吓唬他?”
“**”
坐在汽车后座的青年还是没说话,但核桃隐约_gan到,对方好像就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汽车前排的司机——一个应当是青年亲信的人,还没忍住地压着嗓子笑了一声。
“笑什么?”青年的询问响起来,先直冲着前排驾车的亲信去。
司机咳嗽一声:“您听错了,我就是刚刚一瞬间嗓子有点痒,气喘得不太匀,所以听起来像在笑。”
说完,这位司机便飞快端正态度,在前面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自己已经就地聋哑,只会开车的模样。
核桃接着才_gan到人类的手伸进_yi兜。
他被隔着木匣拍了一把。
“胡说什么。”青年带着细微的不满冲他道,“我讨厌谁都不可能讨厌那个人,再说你也不可能吓到他,我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能令他害怕。”
这世上竟还有什么都不怕的人吗?
核桃当时完全沉浸在这份信息所带来的惊讶里。
那时候的他也就绝想不到,青年一句随口加的无心之言,会让他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反反复复想起来。
他非常想要告诉那人:你错了,他会怕。
但那时候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器灵,他终于被人类的话勾起好奇,也想要见识一番什么都不怕的人是什么样的。
于是核桃随青年一起jin_ru那间shen色高墙的大院,旁听了青年对他人的维护,再被转jiāo到另一人手中。
名义上是“定金”。
实际上,是一个话痨的吉祥物兼护身符。
槐He在一间只有他一个器灵的小古董铺里呆了那么多年,他最擅长的就是自娱自乐与自说自话,把他跟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放在一块,他也能每天快活的叭叭叭,一道灵魂说出多道灵魂份的话。
就是有时候,他也会天不怕地不怕地问自己的新主人:“少爷,你也是什么灵物修炼成jīng吗?”
少爷把目光转过来,神色淡淡,用眼神传递询问。
核桃在四方桌上滚来滚去,快要刹不住车的跑出桌边时,又像有什么在隔档,被一gu无形的力量给推了回去。
“不然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可以保持不动也不说话。”核桃继续说,“就跟那些以前和我一起呆在古董铺里的老物件一样,像是一件老古董成jīng。”
被真古董评价为“老古董”,少爷的神情还是没有多大变化。
他情绪一如既往的很淡,没有说话,把目光又转了回去,还闭上眼睛,一副不准备理会这无意义jiāo谈的架势。
核桃原地蹦跶两下,滋儿哇滋儿哇的喊少爷,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好像那些总是不理我的老古董哦。
他正孜孜不倦的扰着人。
忽然,那双眼型稍显狭长的眼睛微微一动,薄薄的眼皮撑开。
少爷把已然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核桃须臾间消停,他担心自己真把人吵闹烦了,很是担心这个他确实打不过的少爷会终于忍无可忍,他将要遭受核生第一回 挨打。
却没曾想,是外间小院的大门继而被推开。
他的前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噢——
核桃就在心底发出了长长一声_gan慨。
他看着自己的现任主人朝对方走近,两人在门前说话,个子更高的人先仔细摘下手tao,再才用gān燥的手去贴另一人的脸,然后两人身形jiāo叠又分开**
他对这种场景已经轻车驾熟,知道这种时刻不需要他来说话打岔。
所以核桃只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继续悄悄地想:每到这种时候,少爷就又不像一件成jīng的老古董了。
对方有了情绪起伏,也会主动与人说话。
如此说来,好像就还是上一个主人更厉害一点。
他把冷冷清清的物件给变回人啦!
**
那是槐He的记忆中最好的一段日子。
而他本以为往后也都将会如此。
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什么约定里的“定金”,也在悄悄盼着青年赶快履行约定,这样,他就可以和少爷一同从那个shen色大宅里搬走,少爷也不用只每回见到对方时才能又露出一点人气,是可以每天都状态安稳,能尽量像个寻常人一样的生活了。
还有比那更好的事情吗?起码在当时的核桃心里是没有了。
他在少爷身边修炼出人形,还曾想过要冠上对方的姓氏,用对方的姓来起名字。
“跟我姓?”那人反问的声音冷冷的。
他嗓音本来就天然偏冷,在语气凉薄时便更显得无情。
核桃被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自己异想天开,提的要求让人_gan觉到冒犯了。核桃有一点难过,连忙把这事压了下去,不敢再提。
只在下一回前主人来访时,他偷偷端着一张苦瓜脸,去怏怏不乐地问对方,是不是在少爷的心里,他一个器灵,到底跟人还是有区别的,所以少爷不愿意给他姓氏,认为他还不配。
“你会这么想,就说明你还是太小,也不够了解他。”
前主人伸手在人形核桃的后脑上敲了一下,他语气起先安慰,说着说着,眸光却渐渐沉下来。
“他是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姓氏,巴不得能拿下来。”前主人轻轻摇了下头,“所以你看,他怎么会乐意让你也tao上它?”
核桃似懂非懂。
等有了人形的他慢慢懂得更多人情冷暖,终于明白,那些与少爷同姓的人待少爷的确不好,少爷好好一个人,却在这偌大宅邸里活得仿佛一样冷心寡情的器物,这一切_geng本就不正常时,他便也与自己的两任主人同一阵线,shen_gan姓氏也没什么要紧。
有着同一个姓氏的人,未必是会忧你温饱知你冷热的人。
不同姓氏的人,也未必就做不了一家人。
“你什么时候付清后面的尾款A?”核桃在青年又一回到来时悄悄问着对方。
青年的制_fu又于细节处改了样式,肩头的肩章也变得更复杂。
而槐He之后才明白自己那时有多愚笨,眼界放得有多小,只能够看见他自己生活着的那一小片地方。
“**”
被他那样期盼询问的青年那会没说话。
对方本来是要往屋nei走,却忽然停在了廊下。
那也是一个夜晚,夜风沁凉而gān燥,廊下的人英俊眉目掩映在夜色里,面朝向屋子里等候着的人替他点的灯光。
万物都好像静寂。
他像要以自己的眼睛为镜头为画布,把眼前的一幕照下来,画下来,永远的记在心里。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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