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的窗户是落地玻璃窗,夕阳正从窗外斜斜的投影进来,乍一眼看上去,便像是整间空dàng的教室里都蒙着一层红色T滤镜,打某个角度看起来近乎笼着血光。
而就在余萌和虞淼淼的头顶上方,有一_geng悬挂式的灯光还吱吱呀呀的晃dàng起来。
它是如此独树一帜,是整间教室里唯一开始摇晃的吊灯。
余萌饶是自认最近她已经变勇敢了不少,近半个月的时间里,跟身边的虞淼淼相比她也能算得上是胆大了。
可在这样诡谲的情景下,她亲眼见证怪事发生,浑身的jī皮疙瘩还没有消下去,就又仿佛短暂失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冲着头顶摇晃的灯管睁大了眼睛。
在余萌看不见的地方,她身旁的虞淼淼却是能看见,那灯管之所以摇晃,是因为上面倒挂着的鬼脸娃娃。
那是一张虞淼淼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淡忘的脸,它在她胆战心惊的这半个月间不是出现在她噩梦里,就是偶尔噩梦还延伸到了现实——她从噩梦中惊醒,又真的看见鬼娃娃倒吊在她chuáng头,并还裂开一张zhui。
有时候是唱起那首曲T诡异的儿歌,有时候,对方就是咧着zhui盯着她,然后嘻嘻发笑。
虞淼淼还记得娃娃刚才说,她的小熊讨厌她。
她脸色煞白。
但鬼娃娃暂时又没再看她。
灯管吱吱呀呀的晃动,是倒吊在上面的娃娃转了个身,它此刻是面朝向刚才说话的盛珣。
“你怀疑我在说谎?”鬼娃娃反问,声音绷得很紧,让它本来就接近童声的嗓音显得更加尖锐。
盛珣在这尖利到接近噪声的话音里,他表情却依然是沉静的。
他之前敲击着桌子的手指停住了,改为撑在桌面上,说:“我是有所怀疑。”
鬼娃娃本就咧得很开的zhui角便还能往上扬。
它扯出一个夸张到诡异的讽刺的笑。
“哈。”它说,“总不可能你还觉得,她的小熊不仅不怨恨她,还会在发现自己突然到了垃圾场后对主人_gan恩D德,满心里都只惦记着人类的好吧?”
盛珣很轻微地摇了下头。
他目光落在鬼娃娃倒着的脸上。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盛珣说这句话时的口吻和他神色一样平静。
他的目光对于鬼娃娃来说像带有某种穿透x,让兀自晃动了半天的娃娃动作停下来,也半晌没接腔。
“**那你想说什么?”鬼娃娃在片刻后才又问,也收敛了自己夸张咧开的zhui角。
盛珣撑在桌面上的手便又曲起了食指,他用指节靠向近在旁侧的那个红色小球,但在真正触碰到它前停下来,保持着一个刚好“只差一点”的距离。
“我的疑问在于。”盛珣说,“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虞淼淼的小熊对她充满厌恶,想要打击报复。那么,那只小熊娃娃既然都已经萌生了意识,它也经历了器物的自我觉醒,那它为什么不自己来,而是把它的一部分jiāo给你?”
鬼娃娃没有立即回答盛珣的问题,它又开始在灯管上摇晃。
并且这一回,它晃动的幅度远比之前要大,那连接着天花板和灯管的悬绳秋千一样被高高dàng起来,几乎要撞上前后排的其他吊灯。
“也许它只是压_geng就不想再见到她呢?”鬼娃娃在好一会后才又说,“它_geng本就不想再见到这个丢掉它的人类,看到她只会更让它生气和伤心,所以它就才委托了我,让我来替它教训教训这些喜欢乱丢东西的讨厌的人。”
“真的么?”盛珣静静给出了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反问。
他的身高让他不需要刻意抬头,只要视线稍微上移,就能正对上倒吊着的娃娃的空眼眶。
小红球仍在盛珣触手可得的地方,在鬼娃娃的注视里,他依旧没有去触碰,只是用指节轻轻在旁边桌面上点了一下。
“那只小熊娃娃把自己的小红球给你的时候。”盛珣说,“它真的是在对你说,我把自己的小红球给你,你替我去报复我的主人,带上这个球,到时候就用它来见证报复的过程——它真是这么说的么?”
鬼娃娃的下一记晃动便尤其猛烈。
它倒挂着的灯管终于撞上了后排吊灯,发出“哐”的一声。
而这似乎便已经是一种回答。
如果说盛珣第一回 问“真的么”时只是试探,他从虞淼淼的自述中可知,对方丢掉小熊娃娃与nv孩开始遭遇怪事之间只间隔了一周。
那么,小熊究竟是在被nv孩丢弃前就萌生了自我意识,还是被丢掉后方在垃圾堆砌间萌生了意识,这一点便需要被重点圈出来,并打上一个问号。
因为按着小褚学弟之前发来的微信科普,器灵觉醒时所处的环境对它们影响极大,它们在觉醒前久待的地方,对于它们的x格也有着直观的影响。
那需要被重点圈划的问题关乎着小熊娃娃本身态度的好坏。
在小熊娃娃并不在场的前提下,全凭鬼娃娃给它当代言人,盛珣出于周全的考量,就才质疑了鬼娃娃的说法。
而回复前的迟疑与那个yu盖弥彰的“也许”,再加上鬼娃娃最后泄愤式的剧烈晃动。
答案呼之yu出。
鬼娃娃确实没有完全说实话。
头顶的吊灯还在持续叮铃哐当的乱响,虞淼淼起先大气也不敢喘,她战战兢兢听着盛珣与鬼娃娃的对话。
直至娃娃暂且陷入沉默,她怕到发木的头脑就也又开始运转起来,消化完了自己刚刚听到的nei容。
她犹犹豫豫地问出声:“所以其实**我的小熊没有那么讨厌我?”
正上方那_geng灯管的悬绳便骤然拧绞成麻花。
鬼娃娃重重拖拽着灯管打转,它把目光从盛珣身上又收回来,也收敛了脸上所有表情,重新俯瞰向nv孩。
那nv孩原先_geng本不敢看它,这会却终于抬起头与它对视,神色里好像还带有某种希冀。
它盯着她,思维却飞去另一个地方,回想起了三周前城郊的那个垃圾场。
盛珣在长廊上刚看见那个小红球时,他那一瞬间玩笑似的想法实际上吻He了现实。
小红球——包括这个溜进了校园里的鬼娃娃,它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垃圾填埋场。
它们的的确确是趁人类不注意,自己偷偷从垃圾场里跑出来的。
鬼娃娃并不清楚自己在城郊的那个垃圾填埋场里呆了多少年,反正从它觉醒了自我意识起,它好像就已经待在了那里,成为那个偌大垃圾场nei至今仍未被妥善处理好的一件废品。
又因为它有了自我意识,渐渐还可以灵活动起四肢。
所以当那gān活稀松的管理员定期处理起堆积的垃圾时,它还能凭着自己的行动力在即将被分类处理的垃圾山里上蹿下跳,东躲西逃,把人类本来堆放好的垃圾钻得左塌右垮。
人类时常因为它的捣乱发出抱怨。
但就从来没人想过,那些被弄乱的垃圾是因为正有一个脏兮兮的鬼娃娃在垃圾场nei作祟。
人们通常只是互相指责,夹着几句粗话的互相对骂,认为是做分类的人没将活gān好,连个垃圾都能堆放出岔。
每回听到人类这么对骂,鬼娃娃就躲在它藏身的角落里暗暗发笑。
等一轮并不细致的垃圾处理工作结束,它才又会自自己藏身的小角落里冒头。
它对这种“看你今天处不处理得了我”与“看看谁今天能发现我”的游戏乐此不疲。
在它刚萌生出意识的头几年时光里,这种对于人的恶作剧就是它生活最大的乐趣。
它把垃圾场当做自己的地盘,还会定期检阅每一日从城nei新运送过来做处理工作的垃圾,甚至试图在里面找寻一两个自己的同类。
垃圾场里什么都有,鬼娃娃当然找到了无数被人类丢弃的娃娃以及其他种类的玩具。
它们有的看起来甚至还很新,有的看起来则是老旧或残缺后便被无情丢弃的。
但可惜的是,鬼娃娃在垃圾场里一待就是大几年,待到那个垃圾填埋场据说都要被拆迁整改了。
然而它始终没有遇到一个真正的,能够像它一样拥有自我意识,能与它说话的同类。
来呀,来一个和我一样的娃娃呀。
鬼娃娃经常面对垃圾运输车这么期盼着。
它看多了人类对于事物的无情抛弃,经年累月的呆在这污秽滋生的垃圾场里,还三五不时听到从人类口中说出的粗言鄙语,这让它本来就不算好的x格也越发乖张古怪。
鬼娃娃想要一个同伴,最初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想要更加畅快的恶作剧。
它已经不满足于自己现有阶段的捉弄力度,它认为,等自己终于获得一个同伴,那它以往对于人类的整蛊便都能在同伴帮助下全面升级。
——而就在三周前的那个晚上,它终于在小山一样高的垃圾里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个很困惑的声音,跟鬼娃娃孩子气的嗓音不太相同,听起来要比它音T偏低一点,但是非常温柔又困惑的在说:“咦,我这是在哪?”
鬼娃娃飞快蹿到了声音的源头,_gan觉自己关节处的弹簧都跳了一下。
它扒开一堆脏兮兮的生活垃圾,把自己跟垃圾也差不多脏的塑胶手伸过去:“我拉你出来,你就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里面会说话的对象并没有嫌弃鬼娃娃手脏,它很快_gan到自己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抓住了,它把对方拖拽出来,发现那是一只已经被周遭垃圾染脏的小熊娃娃。
“谢谢你。”小熊娃娃已然变脏,但x格好像没有受这污秽聚集地太多影响,对鬼娃娃说起话来客气有礼。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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