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言出必行, 在小狐狸下定决心的第二天, 江月年外出买早餐时,便又遇见了白京。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满身伤疤的少年还是给她留下了很shen的印象,因此在街道拐角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时,江月年下意识低低出声:“白京?”
听到她的声音, 对方身形微滞,有些茫然地回过头。
他脸上的伤口似乎好了不少, 却多了块新鲜的血痕,像是不久前被用力撞在墙壁或地面上。
那伤疤占据了小半个额头, 有血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在*无暇的皮肤与近乎完美的五官映衬下, 莫名有几分凌nüèx质的美_gan。
在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白京眸光倏地一亮, 风流缱绻的桃花眼往上明晃晃地一勾:“姐姐!”
江月年却看得忍不住皱眉, 目光停留在少年额头的猩红上:“这是**你家里人gān的?”
他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轻轻应了声:“什么?”
在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便抬手往额头上一摸,被疼得倒xi一口冷气:“嘶——疼。抱歉抱歉, 我没想到会流血,是不是很难看?一定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 带了点歉意与哭腔, 倒真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为吓到她而_gan到愧疚, 怯怯地寻求nv孩原谅。
——可都这种时候了,谁还会在乎什么难看不难看A。
江月年上前一些,昂着脑袋打量那块触目惊心的血痕,耳边继续传来软糯少年音:“我爸喝了酒,本来想劝他睡觉,没想到被推了一下,不过不碍事,我的恢复能力一直都很好。”
上次见面的那些伤,似乎也是他爸爸打的。
江月年在心底叹一口气,加重语气:“这样是不行的,要是你爸再像这样打你,就马上去向警察求助,知道吗?被欺负成这样,真是——”
真是太过分了。
明明白京看上去比她还小,总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却不得不遭受这种nüè待。
跟前的少年垂着眼睛看她,眸底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见他乖乖点头,江月年继续补充:“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吗?”
白京的目光立刻黯淡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拼命摇脑袋:“不用不用,我、我没那么多钱。”
他停顿片刻,末了用小心翼翼的试探x语气缓缓出声,像一_geng警惕着危险、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的触须,一点点向江月年靠近:“姐姐,如果可以的话**你家里有治疗外伤的药吗?”
因为要照顾封越和雪球,江月年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外伤药膏。她没想太多,笑着满口应下:“有A。”
于是白京就跟着江月年回到家里。
今天是周日,她好不容易得到了短暂的休憩时间,不用去学校拼命刷题。封越整个就一学习狂魔,一周七天,天天在上课,所以家中只剩下她和雪球,显得有点空空dàngdàng。
说起雪球**
回家之后并没有见到它圆乎乎的影子,大概是又从窗户溜出去玩。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可狐狸天x好动,即使之前在外面遭了殃,也还是不愿意整天待在家里。
江月年既不想束缚它的天x,又担心雪球在外遇到麻烦,着实有些犯难。
她很快找好碘伏和膏药,白京则十分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像安静的小猫注视着眼前小姑娘的动作,zhui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细微弧度。
“先用碘伏消消毒,不要动哦。”
江月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低头略微弯yao;少年神色茫然地仰起脑袋,两道视线便在半空中陡然相撞。
白京眼底因为疼痛涌起一片水雾,江月年正对着他的视线,被直直凝视时,难免_gan到有些害羞。
真奇怪,他的眼神明明没什么特别,却又像是藏匿了很shen很shen的情绪,仿佛要把她刻在眼睛里,浓烈的情_gan让人不敢去触碰。
棉签落在伤口之上,清凉碘伏带来冰冰慡慡的触_gan,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被削减一些。白京面色如常,放在沙发上的手指却不为人知地蜷起来,指节暗暗发白。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过靠近了。
江月年的眼睛有多远?十五厘米,二十厘米,还是其它更为微妙的数字?那些都不重要,只要能清晰地_gan受到她的存在,白京就心满意足。
甚至无比渴望着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知道江月年容易心软,便在她面前塑造了这样一个可怜巴巴的邻家D_D形象,其实身为狐狸的自己傲慢又爱炸毛,完完全全不是那样的类型。
可白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一眼之间xi引她的全部注意力。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He许多,那些结了痂的痕迹必然无法激起她更多同情心,于是他撞破自己的脑袋,只为了能让江月年心疼。
为他而心疼。
什么家里人,什么住在附近,什么人类的身份,那些全是假的。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不断自我折磨、为body添上一块块崭新的伤疤,似乎不剩下什么法子,能xi引她的目光。
自己就是这样卑劣的家伙。
见到江月年和封越说说笑笑,而他只能在旁边扮演置身事外、口不能言的宠物时,白京气得快要发疯——明明对于他来说,江月年也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也想以平等的身份和她接触,而不是作为被驯养的动物。
“碘伏擦好了,接下来是药膏。”
江月年不明白少年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因为和家人争执而神色黯淡。动作灵活地打开药膏,nv孩的声线软了一些:“可能会有些痛,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白京点头,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嗯”。
虽然早就习惯了疼痛,药膏碰到伤口时的剧痛还是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像是火焰渗进皮肤,恶狠狠地撕裂伤口,又疼又烫的_gan觉让他微微皱起眉头,猝不及防地,却又_gan到一阵徐徐清风。
——江月年看他难受得厉害,把手上的力道减轻许多,垂眸低头时,朝着伤口的位置轻轻chuī气。
凉飕飕的气息虽然不足以浇灭所有烈火,却也让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慰籍。
近在咫尺的吐息,只看着他一个人的眼睛。
那风明明是清凉舒适的,却点燃了一团小小火苗,熏得白京耳_geng发热。
自从经历了屠戮、囚禁与nüè待,他就无法再与人类进行肢体接触。
如果对象是封越一样的shòu人,白京能做到正常与之jiāo谈,可一旦面对人类,就会条件反she地颤抖与反_gan,胃里一阵翻腾的恶心。
他厌恶人类,也恐惧人类,只有江月年不同。
如果是她的话,小狐狸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逃离,反而如同被牵引着每一丝神经,迫不及待地妄图靠近。
她是他唯一的家了,如果被她也毫不留情抛弃掉——
“姐姐,”少年轻轻xi一口气,漂亮的桃花眼映着水光,“你是一个人住吗?”
“不是哦。”江月年笑了笑,“我爸_M在外工作,哥哥也成天世界各地到处跑,家里住了个朋友,还有只小狐狸。”
心头稍稍一动,白京佯装云淡风轻地追问:“狐狸?很少有人会把狐狸养在家里。”
“我家后面不是有座山吗?它受了伤,恰好倒在我家门口。”她说着来了兴致,坐在他身边,“它的名字叫‘雪球’,浑身都是雪白色的毛毛,摸起来又蓬又软,特别舒_fu。”
白京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轻轻咳嗽一声:“**狐狸那种动物,不会很闹腾吗?”
“不会A,与其说是闹腾,‘可爱’要更适He一点吧。”江月年用手撑住沙发,纤细*的小tui悠悠晃,她说得开心,连话语里都带着笑意,“它每天都会在门口等我回家,只要刚打开门,就能看见有个白色的团团飞扑过来——就算那天因为学业压力心情很差,在抱住它的一瞬间,也会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
她说着笑眯眯转过脑袋,声线清澈得像是碰撞在一起的小铃铛:“我很喜欢它哟。”
她没有察觉的是,在碎发遮掩下,身旁少年人的耳朵迅速涌上一抹cháo红,烫得厉害。
“可是A,”江月年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却透着淡淡的决意,“等它的伤全部愈He,我应该也要跟雪球说再见了。”
客厅里出现了极为僵持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白京才愕然睁大眼睛,声音颤抖着问她:“为——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它吗?”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把它留在身边。”
小姑娘目光有些黯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它是山里长大的狐狸A,不应该一直生活在这栋_F_子里。”
江月年在很久之前,曾听说过弃猫效应。
被丢弃、背叛或nüè待过的猫咪,被人捡回家后会很乖很乖,只因为害怕再次遭到遗弃,重复痛苦的命运。
在重新遇见雪球时,她立刻就想到了这个词语。
伤痕累累的小狐狸胆怯又乖巧,瞳孔里流淌出渴望被拥抱的愿望,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放肆动弹,安静地与她保持距离。
它受了太多折磨,只想找个可以栖息与依靠的地方,一个不会将它驱逐的家。
可最初的雪球全然不是这副模样。
它本应是张扬又活泼,即使身受重伤,也能龇牙咧zhui地反抗她的靠近,甚至恶狠狠地一口咬在江月年手上——那才是原原本本的它,来自山林,拥有无限活力和野x。
这样的狐狸,不应该像宠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可是,如果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它一定是不想离开的。”
身旁的少年匆匆接话,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迫:“动物不都是这样吗?想一刻不离地和主人在一起,觉得主人就是自己的一切,如果放它离开,岂不是和丢掉它没什么不同么?”
无法否认的是,雪球真的真的很好。
总是笨拙地想逗她开心,像是拥有跟人类差不多的心思,默默守在她身边,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彼此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但也正因为重视,江月年才不希望将它禁锢在这栋人为修建的_F_屋。如果真像白京所说那样,雪球把她当成生命里的唯一,为了她而活——
那它自己的命运又算是什么呢?
江月年不知道。
同样让她_gan到困惑的,是白京的身份。
最初遇见他,正好是和雪球重逢的时候,当少年匆匆忙忙跑开后,雪球便很快重新回到江月年视线之中。今天也是如此,她把白京带回家里,小狐狸不出所料地没了踪影。
这样想来,他们身上同样狰狞的伤疤与格外黏人的x格似乎都如出一辙,当提及要把雪球送回山里时**少年眼底分明出现了不敢置信的、近乎于痛楚的神色,如同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如果他们毫无联系,白京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她可不傻。
但如果白京真是那只小狐狸,那她岂不是当着人家的面直言不讳告诉他,自己想让他离开?
江月年耳朵有些烫。
“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家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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