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危云怔了怔,但那一瞬间的yīn冷好像只是他的错觉,缇晔的目光的确扫过了他,但旋即就掠开了,好像_geng本没有认出他是谁,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刚才那种尖锐的冷光,对方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这个事实,更让凌危云心里有种不太舒_fu的_gan觉。
这种_gan觉对于凌危云来说,实在是有点儿陌生的,以至于他都没发觉那是不舒_fu。
他在心里默默按下那点微妙的_gan觉,想起对方和自己现在的身份,十分顺大流地低下了头,和其他人一样,作出恭敬的态度。
缇晔高坐龙椅之上,一只手撑住下巴,手肘搭在椅子扶手,姿态闲散,看起来甚至有点儿懒洋洋,他半垂着眼皮,等众人都已经到齐之后,他才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开口:“诸位都是各州郡的首领,难得请得诸位来到京城,让朕能够略尽地主之谊,只是朕亲政不久,年纪尚轻,对在场诸位尚有许多不了解,不认识,还请诸位向朕略讲一讲。”
这个讲一讲,自然不是随便的讲一讲,缇晔话落,便有大太监出来唱念,按照缇晔的规矩,众人得依次向缇晔介绍自己的爹娘是谁,继承了谁的爵位,如今封地何处,可有婚配,子息如何等等,就差将十八代往上,大家都是同一个祖宗的事也一并jiāo代出来。
这十年来,在章锦仪的手段之下,中央皇庭积威已甚,众封地上的王侯们心里对来京城都是发着怵的,也都知道这场觐见乃是一场鸿门宴,但是被bī问家谱,还是过于出乎意料了,活像屠宰场点猪,点完之后,就一刀下去,全部杀了。
尤其这个屠夫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和软脚虾魏王差不多大,此前一直仗着他娘在前头垂帘,兴风作làng,而自己安安稳稳在帘后呆着,坐享其成。
到底还是有人忍受不了,对新帝的惧意也不那么qiáng烈,于是站了出来,道:“陛下唤我等进京述职,到底述的是职,还是jiāo代家底?”
说话的乃是衡阳王,按照辈分,算是缇晔的叔叔,早年间就被封到衡阳,衡阳地处边境,与邻国jiāo界,封王历来驻守封地,几乎不在京城呆过,是以十年前的风波虽大,却并未怎么牵连到衡阳王,只是这十年来皇庭一直揽权,连边境也派了不少使臣过来,美其名曰劳军,实则就是监视,衡阳王所受掣肘也日渐趋显,因此早对皇宫里的那几位非常不满,这场觐见,于别人来说是鸿门宴,于衡阳王来说,却更是一场挑衅。
此言一出,殿nei都一片死寂。
衡阳王是个硬茬,但别人不是,尤其魏王,他两gu战战,脸色发白,一头的冷汗,像是随时要两眼一翻昏过去,然而即便如此,还不忘一手紧紧地抓住了凌危云,生怕此人甩neng了他似的。
缇晔自然也听到了,他微微抬起眼皮,好像很轻飘似的,看了衡阳王一眼,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衡阳王,是吧?”
衡阳王年近半百,常年在边地驻守,身上都染上一种风霜般凛冽的气息,他站在殿中,脊背挺拔,目光锐利,颇有大将之风。
他道:“陛下看来认得小王,那又何必再盘问许多?”
话也说得很不客气。
缇晔看起来也不以为忤,点了点头,道:“衡阳王既然不肯说,那便不说吧。”
在场的人莫不震惊。
连早就做好准备要和小皇帝斗一场的衡阳王也是一愣,似是没料到,这小皇帝如此好说话。
但下一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衡阳王身后两名侍卫突然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衡阳王,便要将人拖下殿去。
众人再一次被惊呆了。
还是衡阳王本人,在被拖下去之前清醒了过来,喝声道:“小皇帝,你要gān什么!?”缇晔还是那懒懒散散的坐姿,歪在龙椅上,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道:“衡阳王不是不愿吗,朕成全你就是了。”
衡阳王又是惊又是怒,竟是按捺不住,直接喊了缇晔的名字:“缇晔,我是你亲叔叔!我在衡阳,为你守着一整条的边境线,你敢这么对我?!”
衡阳王常年戍边,声音雄浑,说出的话在大殿中,仿佛还留有回响,缇晔像是觉得吵闹,伸出一_geng手指按了按耳朵。
缇晔道:“说得也是,边境不可无人,王叔你提醒了朕。”
衡阳王面色微缓。
便听缇晔继续道:“正好衡阳的主帅,也可以换一换人了。”
衡阳王面色大变,但还不待他继续叫嚣,说什么衡阳只认他一人为帅之类,便已被侍卫给塞住zhui拖了下去,然后再无声息了。
殿nei再一次恢复寂静,甚至比之前更为死寂。
在这种死一般的沉默里,缇晔好整以暇道:“诸位来京一趟不容易,如果谁还有意见,可以一起说说看。”
谁还敢有意见。
殿nei众人静如鹌鹑,谁都不敢再有意见,甚至连呼xi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引起了座上那个小疯子的注意,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是的,这个年轻的小皇帝,竟是比他那个疯子娘还要更疯上几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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