涠洲平仲古柏下,梦渔樵静静站着,望月人来报:“登囿楼的人已经上了儋州丹心山。”
梦渔樵稍微有些惊讶:“哦?是吗,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快。”
望月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教主,宣州新知府今天上任了。”
梦渔樵望着信封上熟悉的“亲启”二字,他道:“烧了吧。”
望月人问道:“您不打开看看吗?”
梦渔樵摆了摆手:“不用看了,我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望月人有话难以启口。
梦渔樵望着他:“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望月人踌躇道:“十大影使已经在山下埋伏了。”
梦渔樵退后两步望着他道:“这等小事儿,你不会这样紧张。”
望月人双膝跪地:“十大影使各领着一支兵队,打着当朝皇帝的旗号,说是要剿匪。”
梦渔樵仰着头,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孩子还真的是沉不住气。”
望月人问:“需要现在动手吗?”
梦渔樵却道:“不用动手,不要动手,随他们去吧。”
于梦渔樵而言,他只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的拼图。
明日就是约定的决战之日。
他给其他人寄送的是请帖,而他寄给王留行的是一纸决战书。
王留行是在后山收到的,望月人立在树梢,翻身而下,王留行挥着刀和他过了两招,望月人主动认输。
望月人递上了这封决战书。
王留行展开来,信封nei空无一物,只有一只黑镖。
“这是何意?”王留行问道。
望月人拜过便要走,王留行一柄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教主的心思,属下又怎么会猜到?”望月人是的确不知道,他从来不撒谎。
漳州黑_yi教自打吴楚东南死后,他的一众属下为了争权,nei讧,死死伤伤,活下来的人也并无能力与乔枝聚雀和江头尽醉抗衡。
后来都下山了。
涠洲剩下的人就更少了,梦渔樵本就不是佛门中人,与儋州一战中,涠洲死伤过半,儋州折了八分。
儋州已经空了,自然是不会派人来。
氹山chūn秋舍并不参与这样的江湖斗争,桃李师父加qiáng了管理,不允许弟子们在山中械斗,如有犯戒者,直接赶下山。
梦渔樵等的人,除了王留行并没有其他人。
南山将军山下横刀立马,只等漆雕玉一声令下。
涠洲剿匪,即是江湖中事,也是朝廷之事。
涠洲的雪已经化了,门前的八万竹林虽是新种的,但长势甚好,风一chuī,远远看,倒像是翻涌起绿色的波涛。
平仲古柏静静地树立其中,它并不随着风动儿摇摆。
这天清晨,梦渔樵静静立于树下,他的手里提着一坛酒,悠悠酒香,dàng气回肠。
雪化了,地上仍然有泥泞,他一身崭新的袈裟,僧鞋已经污秽不堪,他的面庞清秀,倘若不说他是梦渔樵,会被认成是谁家的贵公子。
他低着头,拜了三拜,又坐在小小的案几前喝酒。
只剩下一坛酒了,喝完就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粗壮的平仲古柏在冬日仍然郁郁葱葱。梦渔樵喜欢闭上眼睛,听风chuī过的声音,有人告诉他,万物皆有声音。
梦渔樵觉得好笑。
那是顾望三河看不见,若是他能看见,一定觉得看见的比听见的真实。
梦渔樵的耳朵小时候冻伤过,现在细看,仍然有痕迹。
连风chuī过都是有声音的。
风会chuī皱一池chūn水。
也会扬起一抔huáng土。
chūn风会chuī到梦渔樵的huáng土垅头,也不知谁会来送他的白骨。
好像过了半辈子,也好像半个时辰也没有,坛中酒就已经尽了,可是他还未尽x。
梦渔樵望着眼前的最后一杯酒,他呆滞着,不说话了。
他像发了疯似的,将杯中酒扬起,泼洒在了地上。
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倒在地上,轻轻地呼唤着,缠绕了他二十年梦魇的,那个人的名字——顾望三河。
梦渔樵喃喃道:“你其实_geng本就没有走吧!”
他早已经泪流满面。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顾望三河躺在他的怀中。
梦渔樵递上了一柄短刀,jiāo到了顾望三河的手中:“你可以现在就捅死我,你可以报仇。”
顾望三河气若游丝:“你好好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报复。”
每每夜中心痛难忍,梦渔樵便会对顾望三河说的那句话更理解了一分。
顾望三河说的没错,他说的没错。
他支起身子端坐着,后面走来一人,王留行背着剑走了过来,每一脚都踩在仇恨的泥潭之中,shenshen浅浅,浮浮沉沉。
王留行被古松师父种下的那颗复仇的种子是什么时候发芽的呢?
大概是从他听人说起他的父亲,谈起他的M_亲。
宣州城里的那对夫Q,不过是他们找来蒙蔽他的障眼法。
他都知道。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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