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当然不相信一个瞎子能看见,他扫了一眼在天上盘旋着的机甲蝴蝶,其实这个东西和他昨天手动操控的小蚊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他的小蚊子是把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投影给他看,而蝴蝶是把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让夫子听到罢了。
不过中州最顶尖的偃甲技术集中在战鹰院,在那里还有可能将图像信息转化为声音信息传送,但云水宗这点技术……所以江瑜更愿意相信这只蝴蝶不过是把声音记录下来再扩大传给夫子。
随着日头逐渐上移,‘说理’说的有点口gān舌燥了的叶青自觉远远退到了屋檐下,躺在躺椅上左手抄了杯冰镇西瓜汁喝,随后平地起了一阵小旋风,托着两片叶子轻飘飘的盖在了叶青的眼睛上,她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任劳任怨的夫子一边监督着,一边传音给叶青:“小青儿,你看他们大概要练到一个什么程度?”
叶青淡淡的道:“这五个家伙个个缺乏运动,这七日都得体能训练,帮我看紧了。”
两个时辰后,饱睡了一觉的叶青回到了她的山dòng里,夫子宣布,“都歇了吧,午休半个时辰!”
锁仙台立刻呈现出了一片风卷云涌后的láng藉。
弟子们吃完午饭回到起居室,一个个都累趴了,大通铺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
江瑜刚准备跨进屋门,视线里就冲进了一张肥脸,蔡更堵着门十分怨念地看着他,“瑜哥!”
江瑜视线落到蔡更那两只在他面前抖成振动器的肥爪上,笑道,“病的不轻啊。”
“瑜哥你快想想办法啊!”蔡更哭丧着脸,“再提四小时木桶,你就要失去我了!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这俩手抖的连筷子都抓不起来了。”
“那你怎么吃的三碗饭啊?”
“靠毅力啊!”蔡更胡乱抹了一把肥脸上的汗,“老宗主自己想在升仙大会上出风头,不能这么折磨我们啊,有句古话说得好,烂泥……烂泥什么来着?”
“烂泥扶不上墙。”江瑜面无表情道。
“对啊!”蔡更一拍大腿,“人大仙,修炼三十年也不一定能上一个境界,就三个月,我们这帮做东西的小人物能练出什么名堂来?越努力越心酸!诶,瑜哥你别走啊!”
江瑜绕过小胖子,“你再纠缠,午休这时间可就要过去了,你不休息我还想休息呢。”
“瑜哥你想想办法嘛!”
江瑜没理他,兀自爬过凌乱的大通铺,到了最里面他自己的chuáng位,躺下休息了。
下午,随着三个扩音器再次金戈铁鸣起来,演武场叫苦连天。叶青下午并没有出现。
晚上筋疲力尽的年轻人们躺chuáng就睡,没人注意到半夜江瑜开了一盏小夜灯,将自己的遥控小蚊子拆开,重新鼓捣起了内部构造。
过度运动的第一天感觉还不是太qiáng烈,真正厉害的是绵长的后劲,随着时间积累而越发严重的肌肉酸痛,短短三天,云水宗整座山头已经怨声一片,每个人每天心里谋划一万遍如何推翻恐怖的念月政权。何诗瑶为了在江瑜面前好好表现,平日里总要薄施粉黛,但这几天的磨炼下来,早已蓬头垢面向男弟子看齐,手抖的连同她画的眉都成了波làng形。
江瑜发现叶青就第一天出现给了一个‘新生致辞’,后面几天都是夫子一个人监督,他这几日还是如往常一样,训练的时候认认真真,午休的时候抓紧时间休息,可到了半夜等大家都睡熟后就会偷偷爬起来改造他的小蚊子,有一个晚上,甚至溜去了锁仙台照着夫子先前比划的剑术鼓弄了一套。
而那夜过后,江瑜再也没有去过锁仙台,白天弟子们被夫子抓着苦训的时候,只有一只小蚊子始终黏在蝴蝶的身边。
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念老先生其实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这是江瑜来云水宗后第三年发现的事情,因为五年前被念月用一只机甲狮子吓破了胆,差点失了禁,这件事江瑜始终耿耿于怀,他的记忆从五年前开始,这就好比你来到这个世上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被狮子追失了态还被一糟老头笑话,太糟心了,江瑜揉了揉脸。从那以后,江瑜就苦研偃甲术,用一年时间学完了云水宗弟子十年学的量,然后开始想尽办法整蛊念老先生。
随着他整蛊技术越来越高明,念老先生也越来越贼,那次也是幸运念老先生方从山下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也就没时间清理掉身上挂着的一只蜘蛛,于是那蜘蛛就跟着念月到了他在山上的秘密藏酒基地。这dòng窖里藏着好几坛美酒,有的酒已经被珍藏了许多年,封土不拍,酒香也能从瓷盖周围的缝隙里飘出来。而又有谁能想到,云水宗最值钱的地方珍宝阁旁边地下藏着一座酒窖呢?
这基地从此也变成了江瑜的秘密基地。但江瑜再大胆,也不能明目张胆偷喝,到时候酒少了被念月发现,又得惹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江瑜用半个月时间做了一根可以自动伸缩的软胶吸管,每次馋了想喝酒了,就在酒坛上偷偷开个小dòng,把他的软管放进去。
此刻,皓月当空,江瑜正背靠着一块石头坐着,小酌念老先生的藏酒。他这坐的位置也选的十分玄妙,别人看他是一个视线盲点,他看别人却一清二楚,从他这角度正好能看到珍宝阁的正门。
作为一个联盟中垫底的寥落仙门,连宗里的花草树木都休眠了,自然能不请人帮工就不请人,于是玄月,古月带着江瑜一起设计了一套自动查岗系统架在珍宝阁,白天古月,玄月轮流当值,晚上就靠这套系统。
地里埋着许多敏感的传感器,只要有微许重量的变化,立刻就会发出jī叫,传遍山头。而此刻,正有一个人影闪现在珍宝阁前,眼看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踩到埋在地里的传感器!
江瑜被吓得酒醒了一大半,在这种时候要是有人弄响了警报器,那简直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怎么解释大晚上的他不在弟子宿舍,也在珍宝阁!
江瑜不假思索的扑了出去,那人完全没想到旁边石头后面会窜出一个人,一个闪避不及,被扑倒在地,她指尖弹出了一片小刀,小刀发出森冷的寒光。江瑜感觉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那个身子瘦瘦的,软软的,他喉结动了动,借着月光终于看清那人是谁,叶青面无表情看着他。
“师父?!”江瑜震惊。
叶青也认出了他来,放下警戒,收回了指尖刀片,她张嘴准备发作,却被江瑜一把捂住嘴。
这家伙!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师父,小声点,等会儿和你解释。”江瑜把叶青拉起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带着她闪到了那个拥有着诡异视角的石头后面,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他就感觉背后正有两道咄咄的目光剐着他的背。
江瑜嬉皮笑脸的转身,“师父,好巧啊。”
“巧你个大头鬼!有病?”叶青抬头瞪他。
“没,徒儿这不是怕大晚上的,看不清楚,师父不小心被珍宝阁的机关伤到嘛!”江瑜笑道。
叶青:“……”什么时候有机关了,老家伙还挺贼。叶青下午去伙堂找东西吃,路过小竹居的时候,碰巧听到念月正在和古月玄月chuī嘘前两天去妖市淘回来的宝贝——翡翠琉璃钗,据说这钗子通灵,拿它练火系的法术,事半功倍,在妖市原价星币万金,折合灵石十万,但买卖的小妖慧眼不识珠,被念月用了不到一成的价格就淘了回来收藏在珍宝阁里。
穷得以身抵债的叶青听到此等值钱宝贝后立刻见利起意,准备晚上来把它盗了去,结果刚到珍宝阁,门都没进,就被江瑜扑了下去,吃了一地灰。
江瑜看着正在神游的叶青,歪着头试探道,“师父,您老人家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江瑜把‘偷’字延长又说得很轻,像是在表达,他理解,他不会说出去的意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准备偷东西了,我是这种人吗!我是正大光明的准备进去查阅些古籍。”叶青正色道,“还有,你才老人家呢,会不会说话?”
“正大光明……”江瑜很没诚意的点头,“那师父姐姐为何不白天来?查阅古籍为何不去藏书阁?”江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的吸了口气,“啊,师父才上山没几天,怕是还分不清藏书阁和珍宝阁,也是,咱宗这毛坯建筑,啥都长一样,也怪不得师父分不清。”
江瑜语气带着戏谑,叶青听出来他就是在拿她寻开心,怒火直往上冒,她抬手作势要打,忽然轰隆一声,一道闪电撕裂了夜幕,张牙舞爪的照亮了夜空。
“我去,要不要这么真实。”叶青和江瑜同时吓了一跳,本来月朗星稀的夜空忽然间yīn云密布,厚厚的积雨云吞没了月亮,一道道闪电蓄势待发。
“师父,你看你动手打徒儿要遭天谴了!”
“那雷也是先劈你!”风越来越大,卷起了地上的砂石,一道紫雷从九天之上落下,在接近地面之时,无数道电光闪过,随后向虚空如箭矢一般四she而去,声势浩大,场面壮观,极其瑰丽,杀伤力巨大!
一道电光向二人砸去,叶青眼明手快的拉住江瑜的胳膊,带着他往旁边翻身躲开,‘砰’的一声,在原地的石头分崩离析,被紫色的火灼烧的连渣都不剩。
江瑜脸色惨白。
“……”叶青,“靠,哪个神仙要渡劫,把雷劫引到本姑娘头上了!”
bào雨倾泻而下。
珍宝阁方圆十里内,紫电纵横,惊雷滚滚,狂风骤雨……珍宝阁十里方圆外,寂静如狗,明白了!念月你这个老不死!!!无耻,太无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