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道呢,兰芷汀香……”
叶青打断道:“东西放下,人可以滚了。”
与叶青一封印之隔的江瑜:“……”吃炸弹了这是?果然被关久了容易心理扭曲。
此刻dòng内,叶青脸色很不好看,怨气大的连身上缚着的锁链都在自发颤动起来。
玄月和古月,有苦说不出,他们俩已经想尽办法让叶青胡一把,但不管怎么喂牌,放铳,这一天的运气就是完全和叶青不搭边,连听牌都困难。
“小青儿,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成败不急于一时。”
“老朽昨天早些时候算了一卦,今日风水难测,不宜行赌。”
“我突然想起来,无忧峰的灵草得收了,再不收要枯了。”
“老朽该去给灵宝喂吃的了。”
叶青:“继续。”
…………………………
终于,在打了一晚上外加一个白天的麻将后,玄月和古月终于被放出了山,两位云水宗年过两百的真人顶着熊猫眼在huáng昏出现在了弟子宿舍。
因为打牌太久耗了太多真气,连童颜的古月真人此刻都憔悴的像个惨白的鬼。
“我去,古真人……你这。”唐十六从chuáng上跳起来,走到古月跟前,捻起一根他黑发下藏着的突兀白丝,“你这青chūn永驻功破了啊。”唐十六在五个弟子里年纪最大,人也挺拔,形象气质佳。
“不碍事。修炼一年,这根白丝就黑回来了。”古月叹了口气。
“玄真人,你眼圈怎么黑了?”年龄最小胆子最小的光头宋洱唯唯诺诺的说。
“被,灵宝撞了。”玄月含糊过去。
两位真人一般不会亲自来弟子宿舍,江瑜没理会师弟们无关紧要的谈话,问道,“真人们今日来是有什么要事宣布吗?”
被江瑜一提醒,两位真人立刻肃清了神情,玄月宣布道:“掌门师兄下令,从明日开始,偃甲课暂停,你们几个全部转学入剑修跟着夫子去锁仙台练功,还有,掌门师兄给你们找了个师父,好好跟着她。”
玄月说完,古月从怀里掏出了五本机甲人抄录的云水十三式,分发给了五个熊孩,临走时,向他们投递了一个似乎带着点同情意味的眼神。
如此消息宛若一道霹雳,熊孩子们炸了锅。
“这么突然!宗主受什么刺激了!”
“我们是修仙的料吗?我这手一天不碰偃甲就痒痒。”
“我宗原来真的还有剑修,这不是传说中的学科吗!”
“新来的师父是谁啊?哪家老爷子怎么好骗,被骗来云水宗这穷山僻壤教书?”
“不是,云水十三式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
“不想练啊。”小胖子蔡更愁苦着脸,感觉自己身上的肥膘在逐渐融化。
唐十六正色道:“我听说前段时间守山人收到了一封加急信,说不定和七月初九在西湖召开的升仙大会有关,可能宗主是想我们用三旬时间牟足劲给他冲一个江湖第一。”
弟子们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江瑜哼哼了一句:“梦里什么都有……”
“这不应当啊。”宋洱捻了捻挂身上的一串佛珠,“咱宗主向来孤云野鹤,淡泊名利,云水宗在圣仙联盟垫底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老人家急得白头啊!”
唐十六摆出得意的样子,“你们忘了宗主还有个老相好么!这次升仙大会连我们这山沟里的宗门都发邀请了,她肯定也要去的!男人嘛……在女人面前总不能丢人。”
“什么老相好!会不会说话,叫师娘!”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宿舍的窗栏上立刻挂上了闻风而来的何诗瑶,“你们也听到两老头说的事啦!”
此言一出,又在闷热的房间里炸出了新一轮的热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那些陈年往事,从年轻时其貌不扬仙术不高的念月如何邂逅师娘,如何从一众的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一举拿下师娘骗来做压寨夫人,不,云水宗宗主夫人,再到师娘如何大彻大悟愤而离山回娘家,单方面从叶落山庄寄了封休书给念月。故事版本千百个,但说者说的津津有味,听者也乐在其中。
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烦恼来的快,但总是去的也快,并不多的心思很快就会被其他有趣的事分散,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江瑜抱臂坐在一旁,时不时跟着吐槽几句。
第二日一大清早,云水宗五大熊崽就被拎去了锁仙台,久未整修的锁仙台连场地都塌陷了一块,五个熊崽聚在一起,正在努力‘意会’云水十三式。向来视修仙为延长寿命,读书为让自己识字的年轻人们在两难中统一优先选择脑力活动,又在看秘籍时选择性屏蔽那些教怎么练气筑基的文字性描述,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那画着的几个小人儿。时不时还在窃窃私语,议论那点背的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幻想中,即将到来的仙长光芒万丈,可能踩着七色祥云仙风道骨,亦或驾驭着飞剑英姿飒慡。空中机甲蝴蝶煽动着翅膀,锁仙台仅余的三个角的地面上伸出了三个木质扩声器,扩声器里传来了一个女声,带着一丝抱怨,“这天也太晒了吧。”
叶青撑着一把油纸伞眯着眼睛走上了锁仙台,此刻她左眼尾上攀着的紫黑色蝎子已然不见,整张面容显得清秀jīng致。
夫子拿着把折扇打开替叶青扇了扇风,笑道,“没事,多晒太阳有助于身体健康。”随后附耳介绍了些基本情况。
“……”众崽们,“怎么是个漂亮姑娘!”
江瑜有些怔怔地看着叶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但莫名的,总是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唐十六双眼一亮,突然来了动力,十五年了!他在这破宗唯一见到的母的就是何诗瑶!
“快来见过叶青师父!” 夫子并不粗矿的嗓音经过三个扩声器,倒有了一种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把呆滞的弟子们轮番震了个遍,一个个像炸毛一样迅速集合在两人面前,“师父好!”
叶青接过夫子递上的名册,“蔡更?”
小胖子使劲点头。
叶青摇了摇头,给出了四字评价,“营养过剩。”然后丢了一个眼神给旁边个子最小的人,“宋洱?”
小和尚低着头脸憋得通红,“是……是的”。
唐十六急于抢风头刷印象,立刻老气横秋的接话道,“回师父,宋师弟生来性格内敛,有些怕生,还望担待。徒儿名为唐十六,是咱们五兄妹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以后师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徒儿。”
装,使劲装。站在旁边的何诗瑶撇了撇嘴,心里暗嗔。
叶青目光扫过何诗瑶,何诗瑶冲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最后,叶青站到了江瑜面前,叶青有些瘦弱,比江瑜矮了足足一个头,江瑜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望向前方,完全不敢相信这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姑娘能做剑修的首座。老宗主真的越来越不靠谱了。
哟,这不是工具人吗……叶青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江瑜的脸,然后出其不意的捏了一把他的腰。
“师父!”这一捏把江瑜痒到了,他错愕看着叶青,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个女人占了便宜。
叶青心里偷笑,人却已经潇洒走远,只留给了江瑜一个背影,然后她道,“身子板太弱,外qiáng中
gān,要我说,你们五个,都不是修仙的料。”
正合心意,皆大欢喜。蔡更刚想说既然不适合那就原地解散别练了,叶青却话锋一转,“但是呢,你们要庆幸拥有了我这么一个优秀的师父。”
叶青转身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江瑜直觉不妙。
“没有天赋不要紧,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看到那群梅花桩了吗,站上去,蹲个马步,喔别忘了,再提两木桶水,去吧崽崽们。”然后叶青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把鞭子。
年轻人们哄散而去。
叶青随即歪头在夫子耳边说:“瞎子,老东西给我的云水十三式我还没来得及看,你先展示几招给他们看看。”
夫子捂脸:“小青儿你明天会看吧?”
“会,肯定会。”叶青不假思索的答道。
夫子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把手里折扇合上,左手划圆右手摆出了一个起势,随后真气自丹田流转出,嘴里念着云水十三式的剑诀,“绮星照影东风极,花雨瑶池盼夜来。”两道剑气凭空而生,如龙扶摇直上。
“天星月半兑酒饮,星落云碎折鹏翼!”夫子手腕轻转,以手中折扇作剑自上而下划一弧,随后双手向外,借势后移,那一瞬间年逾半百的衰老身板好像真的看起来有了一点行云流水的意味。
起初的惊艳过后,江瑜就发现,云水十三式,夫子也就会反反复复捯饬这俩式,而此刻半吊子叶青开始说书:“崽崽们,这云水十三式啊,是咱宗飞剑门的绝学,其历史已经有两百多年,别看它只有十三式,练好了,往来三百六十剑,横空一路无飞雁!”
“那练差了呢!”宋洱满脸战战兢兢,提着两桶水努力在梅花桩上保持平衡。
“挨打呗!”叶青回答,“崽崽们,不要以为木桶站桩是件很愚蠢的事,不练基本功,怎么练剑术?到时候连把剑都端不稳,就像人不学走路却想着跑步,机甲师不会拼零件却想着造出一具重钢甲,可能吗?
“蔡更!听到你师父说的话了吗,别偷懒!”夫子吼了声。
刚从梅花桩上滚下来的蔡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扩音器的三重唱差点震破了胆,他一声哀嚎,“夫子您能看见了啊!”
被这一声吼惊到的还有叶青本人,她颇为嫌弃的皱了下眉,又晒,又吵,这都什么事啊……欠钱的没人权。
江瑜蹲着马步踩在梅花桩上,拎着两桶水的手虽然稳健,但这三倍扩音器的声响在耳力极佳的江瑜听来有六倍效果,夫子每说一句话稍慰提高点音调,就能震得他耳朵生疼。
“宋洱!手抬高点,你举木桶还是木桶举你呢?”夫子乐此不疲的将这帮熊孩子一一数落了个遍,“何诗瑶,你木桶水哪去了?”何诗瑶俏脸惨白,久未练功的她浑身抖成了一个震动器,木桶里的水早就泼洒了大半。
“神了呀……”众人瞠目结舌,“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夫子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