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急雨,暧昧散尽,笙歌婉转。
chūn月水盈盈地上了柳梢,新碧碧的枝头垂了水珠,弹指一碰,簌簌仿佛滴落雨满敷chūn。
等到晏兮弹水珠弹到第三次的时候,满眼水珠里是千千万万个倒着的杜梨,水珠落地破碎,晏兮打眼瞧去。
灯火清灭后,雨气润泽中,杜梨白_yi沽酒而回,他背着殉玉剑,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酒瓮。
“令君!”晏兮高声招呼:“这边走!”
杜梨寻声款款走了过去,这边临近水面,晏兮拉着纤绳,自芦苇丛中扯出一只乌篷船。
船长三丈,头阔五尺,看着并不算太大。
湖面上原来泊着jīng致的画舫,晏兮一打听,全都早早被人预定下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条乌篷船,经过一番热火朝天的讨价还价,最终敲定。
刚下过雨,岸边苔藓有些*滑,晏兮怕杜梨的白袍沾着,上船的时候轻轻给他提了提。
掀开布绢的帘子,稍稍弯yaojin_ru船舱。
乌篷船小是小了点,好歹设有两个船舱,前舱放置茶炉、茶具、盆景、灯台之类的;后舱用木板隔出一个小巷,安置一张卧榻,一个小几。
两人的外袍沾了*气,各自宽了置于竹笼上,竹笼下是炭盆,杜梨点了一个诀引燃木炭,烤起_yi_fu,一边又热了炉子温起酒。
晏兮卷着袖子立于船尾,以竹竿刺岸,手中轻轻一撑,水波一圈一圈dàng漾开去,船儿缓缓离岸。
满城灯火通明,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雨,灯灭人散,船从半人高的芦苇丛中驶过,鼻尖是淤泥被大雨翻滚过的气味,混着芦苇_geng部有些腐败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_gan觉。
芦苇里沾着横七竖八的荷花灯,灯早就灭了,糊灯的彩纸也被雨水打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竹架,像腐尸的骸骨。
大雨倾盆,留不住这些纸糊的花灯。
更别提战火炙烤中,槐阳天锻那一池碧荷,它们也曾翠是翠,红是红,轰轰烈烈,冲出眼眶。
晏兮好久没有想起晏莫沧,关于这位兄长的回忆,撕开那层糊灯的薄纸,里头全是腐败不堪的烂泥。
既然不堪回首,那么就不要回首,这是晏兮逃避问题的一贯方式。
但今天他却像敲jī蛋壳一样,小心翼翼地剥开回忆,他微不可觉地舒了一口气,回忆们都很乖,没有像从前一样,躁动地叫嚣起来。
乌蓬船驶出芦苇dàng,朝湖心的方向漂去。
杜梨的酒热了,他给晏兮递了一杯,好叫他驱驱寒气,晏兮撂了竹竿,曲tui在chuáng尾坐下来,仰头对月,一口饮下。
船舱nei,杜梨的茶案上已经摆上了风月道场,旁边的小炉子簌簌烧着水。
敷chūn城爱茶,茶道曾是每位郎君必习的修艺,但很难将之与赌命拼杀,驰骋沙场的武将联系在一起。
也许是杜梨的沉稳安宁给了他勇气,湖中月下,酒意一烘,这么久以来,晏兮第一次认真地去想晏莫沧的事。
他不知道晏莫沧对他是什么_gan情。
是爱吗?
若是爱他,为什么要在青羊谷放开他的手?若是爱他,为什么明知九死一生,还纵容它偷取鷇印?
但若是厌恶他,又何必在最后的最后,竭力送他出城?
晏兮也不知道自己对晏莫沧是什么_gan情。
血脉相连,他跟着晏莫沧长大,说没有_gan情是不可能的,晏莫沧虽然又浑又抠门,要说他对晏三白毫无照顾,也是不对的。
再小一点的时候,晏兮对晏莫沧也有过对兄长的孺慕之情,晏莫沧那双fu_mo过无数器械的手,也曾经逗过他抱过他。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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