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不知道他心中的曲折心事,温言问:“怎么了......”
养伤中的杜梨没有束冠,颜色淡薄的zhui唇紧紧抿着,眉宇间晕着些许倦怠,人似巍峨玉山横倒。
晏兮回过意来,掩盖好神色。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开口:“**令君,如果一个人原来是最尊贵的,有一天,因为有人害他,他变的落魄低微**那个害他的人现在知道错了,他想改,会被原谅吗?”
杜梨拿着碗凝神片刻,摇摇头说:“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我不晓得。”
晏兮追问:“若那个被伤害的人是令君你呢?你可会原谅?”
杜梨看起来颇为苦恼,他想了一想道:“......若是无心之错,应该不会不原谅。”
晏兮一阵心虚,但还是不愿松口:“......若那个人是故意的呢?比如他折损了你的修为,拿走了令君最重要的东西**”
害你半剔仙骨,毁了纯阳仙躯。
杜梨僵了一僵。
晏兮瞬间后悔了,他扑过去抓住杜梨的手,连忙撇清道:“令君,这都是我胡说的,你千万当不得真,你......”
杜梨握了握晏兮的手,叫他放心。
他缓缓地说:“吾意向泉清......何妨仙鬼一虚名。”
晏兮语噎了。
那日酆都,杜梨驾车而去。
他不知道,从今以后,所有苦难都起于,那日雪后月下的惊鸿一瞥,起于那个杀戮shen重的男人——晏三白。
杜梨不知道晏兮就是晏三白。
他生x豁达,于正邪两途,原无多大的成见,他曾经对晏兮说过,“妖有良妖,鬼有善鬼,善恶之分不在于身份,而在于心之所求。”
又说酆都阎浮山虽然行事乖僻,悍勇猛直,却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于大节大礼是无妨的。
可挚友南钟意遭受残害,灵魄残损,殿中亲兵惨死酆都。他心伤挚友之祸,对酆都又是令一番_gan情。
眼下自己半身仙骨,功力大损,若非身旁有友可依,满城魂灵,怕要遭受荼毒。
这些桩桩件件皆因酆都晏氏而起。
鷇印之变后,酆都报晏莫沧魂碎身死,晏三白葬身乱军。
他才勉qiáng抑下了向酆都问罪复仇之念,但无论他Xiong襟如何宽大,对于“邪魔”二字,却是恨之入骨。
晏兮做过的混账事不止那么一件,屠戮仙君、谋财害命、滥杀神shòu、杀人放火......
哪一件都不算冤了他,即便其他的杜梨不去计较。
但光凭残害南钟意,屠杀席应臻,这两件就能让杜梨痛恨至极。
他要是不知道晏兮就是晏三白还好,要是他知道了呢?
不要奢望杜梨知道了真相会以诚相待。
他知道什么是动心忍x,什么是泾渭分明,虚假的朋友,他一点也不会怀念。
......
晏兮一直握着杜梨的手,舍不得放开,他还想找点jīng神上的依仗,便把杜梨的手拿到跟前来。
“令君,你如今收留我,准许我在这里住着,是因为不知道我的从前。我从前做了很多坏透了的事,如果哪一天你知道了,可会心生厌弃,可会......可会不要我了,赶我出去......”
他漆黑的眼瞳,褪去了凶狠,像一只孤独又彷徨幼shòu。那个倔qiáng的少年,在清冷月光下,独自抱着自己臂骨所练的析骸长剑,流làng在幽shen的街巷里。
他这番话没头没尾,好没道理。
杜梨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听不得他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他觉得晏兮有时候说话,说着说着忽然变得小心可怜起来。
他只当晏兮和旁人有心结,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宽慰,便道:“我虽不知道你的过往,但你我相识以来,你对我照拂良多。
今日你救我一命,也救了清河满城,算是我的恩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为了你与旁人的恩怨就厌弃你,赶你走。”
纸窗格将光柔化成颗粒散she在室nei,小炉子上的陶罐吐出昏钝的泡泡,晏兮一颗心在光影绰绰中,慢慢落到实处。
就像是大水里,抓住了一块木板,即将覆灭,前途渺茫,但至少有物可依,他稍稍放心了一些。
又摸摸脖子,三步kua两步地想去拿陶罐,“客气什么,瞧令君说的,药煎好了,喝了治伤的......”
那陶罐在火上炙烤多时,他心神恍惚之下,竟忘了隔着*毛巾去取。
手指甫一接触下,“嘶!” 烫得他倒xi了一口凉气。
杜梨忙问:“怎么了?烫伤了?”说着就要下chuáng。
“别过来!这边有火炉!”晏兮急忙出声制止。
他怕杜梨绊着。
晏兮把药滤了出来,放在小案子上,“令君,这个药是吃过饭再吃的,放这里晾凉一些,就可以喝了。”
晏兮有时任x无礼,杜梨_gan念他细心起来却是如此周到。他伸了伸手,晏兮不知道他要gān什么,以为他要拿碗,“令君,还烫着,且等一等。”
杜梨轻轻摆摆手,晏兮明白了,把自己的手给他。杜梨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指尖,蹙了眉头,“唔......有些红肿。”
烫的是左手,如果是义骸,烫了就烫了。
一gu电流从指尖窜至全身,蹭得他头皮发麻,这种全身到指尖被人珍视的_gan觉,晏兮以前从未有过,他立刻有了反应, “嗐,这算什么,令君也太当回事了,一会儿弄点冷水泡泡就好了,就是不泡,也马上就没事了......”
晏兮在chuáng边坐下来,斜靠在案子上,脸上飘起一丝嘚瑟。
杜梨判断了一下伤势,确定没什么大碍后。
晏兮_gan觉杜梨抓着他的手捻上了什么东西,清凉温软。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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